第11章 011
大殿上的献礼仪式进行得如火如荼。
太子盛檩枫率先献上的是一株高达十尺的东海双色珊瑚，珊瑚对于皇庭贵族来说肯定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但如此之大、还有双色并行的就极为罕见了。
那珊瑚色泽通透明净，哪怕是不懂得赏玩的人也凭着好奇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而那珊瑚珠上更是挂有好几只平安香囊，盛檩枫亲自将其一一拆开，只见四只分别写着的是“万”“寿”“永”“昌”，向来最信奉这些的太后不禁笑逐颜开，连连夸了几句“好”。
老太君原本在兴致勃勃地欣赏太子送上的贺礼，同时准备着在前面人送完之后丞相府也要随之上去。而在回眸看向自己的孙女时，却见牧晚亭似乎是神色有点不大对劲，忙问道：
“这是怎么了，晚晚？”
“多谢祖母关怀，晚晚方才走神是在想若是祖母喜欢，该如何从东海寻购珊瑚给祖母。”
愣神只是一瞬，下一刻的牧晚亭又恢复了往常纯真的笑容。
今日是皇太后的寿辰，但身为与她年纪相仿的老人在看到那么多孙儿献礼时难免会有所触动，在听到亲孙女如此关怀自己喜好时不禁心里一软，面上笑容也松泛了些。
鹿渺渺只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恍若丝毫没有察觉到牧晚亭刚才瞬间失色的神态。
不过有些时候、认定有些事情是并不需要证据的。
如果鹿渺渺以为她这样就会束手无策，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待到丞相府的名号被报上时，装扮齐整的丞相牧志明率先昂首阔步走了出去。他今日三四更的时候就起身沐浴梳洗，此时一身紫色官服衬得身姿挺括昂然，配上那一张儒雅白净的面孔倒是颇有几分儒雅之态。
跟在他身后的是同样精心打扮过的牧晚亭，因是贺寿，她今天穿得也是鲜艳亮丽，金粉色瑞锦窄袖齐胸衫裙上灵蝶栩栩欲展翅，头顶梳成的两只丸子头随着轻快步伐一晃一晃。随着牧志明率先拜下，牧晚亭也规规矩矩地一躬身。
“臣牧志明，为太后献上薄礼安枕刻字明珠，此乃微臣十日茹素焚香祷告，加以报恩寺大师开光祝祷，望太后福泽如月绵延千里，永葆长寿。”
规矩繁琐的几个头又叩过以后，牧志明才从地面铺就的驼绒地毯上起身，将一只红木盒子递给了一旁专门拆验的公公，旋即退后。
牧晚亭再一俯身，将手中拿着的大荷包送了上去：“此乃给几位娘娘与公主们的献礼，是臣女闲在闺中亲手炮制。”
荷包中打开来以后就是一只只圆钵，其中分为桃花和兰花底，牧晚亭细细讲解了这“玉颜膏”的作用，后又将自己的袖子撩开了一点。
她的肌肤其实在归家之前由于吃不好睡不好加之得病还是略微黯淡的，但没想到在几日内竟有如此成效，所言让在场的人都立马更信几分。
尤其太后越到年迈时对保养之术越是有兴致，试问天下哪个女人不想拥有更好的容颜。方才上来献礼的几位公主看着牧晚亭的目光立即带了喜爱，只恨不能立马从她的手中拿来试试。
“看着不错，哀家记得你前一阵子是生了病的，因此险些还不能来。不过看你这样子是已经完全好了，那么给哀家的呢？”
一直低着头的鹿渺渺悄然抬起头来看向牧晚亭，听着脑海内的那一句“剧情发生了改变”，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实则波澜起伏。
人人都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其实一开始一点也不想跟牧晚亭对着干的，但奈何是牧晚亭一次次地非得要这样出风头，来生生把自己给打压下去。
因此她只能略施小计，让对方先吃个苦头再说。反正她这么多年以来所吃的苦早就比牧晚亭多了不知多少，和她鹿渺渺比起来，牧晚亭就是泡在蜜罐里面长大的。
若非当时的差错，现在坐在丞相府大小姐这个位置上的理应是自己！
她要借此机会让牧晚亭先栽个跟头，随后再慢慢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鹿渺渺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那些前尘往事统统涌入脑海的时候眼眶都是不由得一酸。随后就看到牧晚亭把那个东西给呈了上去。
一步、两步……牧晚亭并未把那东西直接交给检验的小太监，而是步行到太后的面前，竟是因为身份尊贵而无人加以阻拦。太后并不介怀她这样的举动，只好奇地接过她手中的圆钵闻了闻：
“倒是很香，但又和哀家平日里所用的不大一样。牧家姑娘小小年纪，倒是个心灵手巧的。”
牧晚亭被太后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白润的脸颊泛起浅浅薄晕：
“臣女献给太后的礼物想要当堂制作，因为还缺一味最好的料，是天山雪莲。这玉颜膏的炮制也无需多久，两炷香的功夫即可完成。”
天山雪莲极为难觅，世间唯有皇家一年可得十指之数，牧晚亭这么讨要无异于有狮子大开口的嫌疑。席面上坐着的老太君犹豫着本想开口提醒，但在片刻后竟是听太后爽快开口：
“将冰库中的三株雪莲拿给牧大小姐！”
牧晚亭连道：“炮制玉颜膏只需一株即可。”
“若是你做出来的真有效，剩下两株便是哀家赏给你玩的。”
太后颇为阔气地一摆手，见牧晚亭甜甜一笑也不再推辞，心中更加喜欢这孩子的直爽。皇帝见状又吩咐了太监宫女搬来单独的桌椅给牧晚亭坐下，就放在距离皇家子弟的不远处。
此时的玉颜膏已经按照牧晚亭刚才的区分一一分到了公主们的手里，牧晚亭刚一坐下，就看到那几个公主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柔和。
她一一回视，既不骄矜也不过于腼腆，待到东西呈上来的时候就专心做了起来。之前系统先生给她兑换的方子牧晚亭已经在心里背的滚瓜烂熟，听着袅袅的丝竹声从殿门悠悠传来，在宴席上坐的倒也惬意。
席间谈笑风生有之，向太后贺寿有之，唯有心不在此处的鹿渺渺死死攥紧了袖子，看着牧晚亭泰然自若地就坐在那边。
书中描写的剧情不该是这样的！
甚至她还不信邪地悄悄低下头去，在回忆中拼命翻找着那本书的描写。一行行无形的字迹在鹿渺渺的眼前掠过，最终定格在“第十二回”上。
“牧晚亭献上自己做出来的膏体，她极为自信地以为这样必定可以讨得太后的喜欢。自然，当时的太后也欢喜至极，甚至当堂就用了牧晚亭送给她的礼物。
而在片刻之后，太后的脸上的皱纹居然渐渐地开始加重了，她惊恐地命令旁边的小宫女将镜子递来，在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时，急怒攻心之下把镜子狠狠砸向了牧晚亭。（变动剧情）”
但牧晚亭怎么没直接把被调换的圆钵送上去，而是亲手重新制作了？
鹿渺渺记得虽然书中描写牧晚亭这次没来，但后来太后有一次宫宴就是在被牧晚亭讨好以后直接将她赐婚给太傅之子庄凌，按照接下来的发展，太后如果对此非常满意，剧情是有提前走的可能的。
鹿渺渺心脏猛地一抽，绝望如寒流开始缓缓侵蚀她的血液脊骨。她绝不能让庄凌和牧晚亭就这么在一起，庄凌哥哥喜欢的根本不是牧晚亭……
必须要想个挽救的方法。
正在鹿渺渺思索的时候，清脆又大方的一声“好了”就如晴天霹雳般落到了她的耳畔，砸得鹿渺渺手中握着的杯子都险些掉下去。她看着牧晚亭即将为满心期待的太后奉上玉颜膏，看着太后在交给人检查过后就涂了些在手上……
“太后娘娘！”
一道稚嫩的童音忽而响彻整个殿内，声音之洪亮，甚至一时间都盖过了歌伎柔美的歌喉。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王侯将相一个个将目光投向了老太君背后的鹿渺渺，她脸色稍稍一白，但还是不断提醒着自己现在须得镇定。
行错一步，谬以千里。
许是有些人在天生就会有不亚于戏子的演绎能力，在刚刚喊出那一声后，鹿渺渺清亮的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泪花。
不顾老太君讶异的表情和竭力传来的制止眼神，鹿渺渺快步拎着裙子走上前，扑通一声就对准太后跪了下去。
“请太后娘娘恕罪，请姐姐恕罪，渺渺心中实在是害怕这样的欺君罔上之罪，更怕太后娘娘在生辰时被不洁的东西给玷污到了。”
见太后两条眉头闻言果真紧紧蹙起，鹿渺渺心中一喜，但面上依旧是维持着方才那样楚楚可怜的神色。她的声音掷地有声，面容诚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回禀太后，这个方子很可能是不干不净得来，太后在生辰所用可能会受其影响。所以还请太后将这样物品尽快丢开，另外，姐姐她必定不是故意的，渺渺在这里愿用性命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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