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风雨欲来
转眼进入五月。
官婳坐在书桌前托腮看向窗外，手里无意识晃着一根笔。
郁金香败光了啊。
叶文租的公寓在二层，小区里栽了好多郁金香，盛开时遍地金粉，美不胜收，现在花凋了，露出大片青黄色的地皮。
春姑娘转头就变成了春大叔。
电脑桌面上还摆着两份作业的要求。
官婳前几天已经交了三个八分钟视频。
以前有自己的专业，还能去校园里调剂调剂生活，现在每天对着电脑，不是找素材剪素材，就是浏览范例。
看见开机画面就头昏脑涨想呕吐。
为什么21岁的最后几天，是在受这种苦。
拿起手机，点开与叶文的对话框。
官婳：“什么时候下课？我要吃烤鸭，不要葱，多放酱多放黄瓜条。”
咻。
官婳：“不然没有力气做作业。”
咻。
叶文：[大小姐，你可真是我亲爹。]
官婳：[？]
官婳：[这么客气？]
官婳：[那还要奶茶，加椰果]
叶文：[]
叶文：[你等我一会儿啊]
官婳握住笔，铛铛铛敲桌子。
不对劲啊。
今天叶文怎么这么乖巧，骂不还口。
出事了？
“你没事吧叶文？还是我出事了？不会吧，难道我的体检报告单出来了我身上有肿瘤？不对啊我最近没体检啊。还是你又想泡帅哥，让我当僚机？说吧哪个学校的难道是社会人！？”
咻。
焦急地等着回复。
叶文：[]
叶文：[你这小脑袋瓜不当编剧可惜了]
叶文：[好像是交上去的作业进展了，你等我去办公室确认一下]
嚯。
原来是短片进展了。
心收回肚子。
叶文：[截图jpg]
嚯？！
官婳一跃而起。
青城国际电影节？
不过这算什么展？
官婳：“这什么级别很厉害吗？快夸我快夸我。”
咻。
其实管他什么级别，官婳一个半吊子外行的作品能入选这种电影节，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突然又有了剪片子的动力，乐呵呵坐回书桌，打开软件。
叶文：[青城国际电影节哎，亚洲四大国际电影节之一啊，跟全球知名电影学院都有合作的，有入选作品的影人都有机会去深造的。电影节四年一届，每届在国内只选不到二百部影片，别说学生作业了，已经入行有经验的导演都不一定能被选上，大小姐，你真行啊]
官婳的腿不自觉翘上书桌，抱着手机，把这段话反复读了又读。
嘿嘿我真行，嘿嘿
行吧，浅刷个微博奖励奖励自己。
心情舒畅，打开微博。
顾铮超话里好多条更新。
虽然他本人不怎么营业打理，但微博粉丝数量摆在那，公司还是给组织了后援会去管理。
所以相比较之下，他的超话还算和谐，除了偶尔有不成熟的小孩乱来、掐架，大部分时间都是各种粉丝截的电影截图霸屏。
点开评论区全是嗷嗷叫。
好不容易刷到一个晒顾铮学生时期班级合影的。
点开评论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焯好嫩啊亲亲[/涩涩]】
【医生说我最近低血糖，但不能乱吃糖，你知道我最需要什么糖吗？顾铮的胸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好帅我好爱！！！！】
啧。
幼稚。
点开评论框。
【明二宝贝蛋】：哥哥哥哥哥哥亲亲亲亲亲亲
意满离。
退出超话前卡了一下，倒卡出一条最新的动态。
有人发了顾铮的机场图。
看评论区，似乎就是今天的事。
顾铮下飞机了？
回青城了么？
检索脑内储存的行程信息，得不到答案。
都怪顾铮这段时间飞来飞去太忙，不报备行程，她连他最基本的情况都弄不清。
点开大图，想辨认是不是青城的机场。
顾铮带着墨镜和口罩，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清爽的额前碎发和青玉似的耳廓。身上最简单的浅咖色薄夹克和灰色宽松休闲裤，大学生打扮，硬是被身材撑起了气质。
wow
现在这些粉丝的手艺可太酷了，能把吃颜值的平面图修得跟真人一样好看，甚至氛围更佳。
不过，等等，顾铮手里是行李箱和小礼品袋？
他怎么会拿礼品袋这种东西？
而且身边没助理跟着，不像是公司活动，应该是私人行程？
官婳纳闷。
翻遍所有图都看不清礼品袋的logo。
怎么现在顾铮连私人行程都不告诉她了。
越想越郁闷。
拉开抽屉，盯着里面静静躺着的第二瓶金色闪烁。
亏她还一直想着他。
啪。
用力把抽屉拍回去。
噔咚。
特别关心来了消息。
哼。官婳别过头，不去看手机。
她很生气，决定今天都不要理顾铮。
五分钟后。
算了，浅看一眼吧。
不回复就好了。
顾铮：[你现在在叶文那里么？我去找你]
顾铮：[下楼]
顾铮：[还是在我家里？]
不在你家呀傻子。
官婳冲到窗前，恨不得把半截身子探出去，“顾铮！我在这里啊顾铮！”
已经开出去十几米的黑色汽车停下，顾铮从车上下来。官婳看他比比划划，脸上很着急的样子，知道他要自己退回窗户内。
“你别走，我马上下去！”
她趿拉拖鞋，急匆匆下楼。
顾铮在楼下等着她，是刚才照片上的打扮，连墨镜口罩都是同样的。
她仰头看楼顶，满心委屈，“你去哪儿了呀今天才回来，都一个周没见了，发消息你也要隔好久才回，下周就是我生日了呀。”
“好了好了，乖。”顾铮搂住她，轻拍后背，“给你带了礼物，不想拆开看看？”
“什么礼物？”官婳一秒笑逐颜开。
顾铮后退一步稍微与她拉开距离，从身后变出个小礼物袋。
是机场图上他手里拿的袋子。
原来是给她的。
屏住呼吸，小心拆开里面的首饰盒。
首饰盒里是一条银色项链，带着小土星挂坠，挂坠上镶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是我上次加购的西太后哎，断货好久了，你怎么买到的？”
官婳眼睛亮晶晶，微张的嘴巴还没合上就咧开嘴角，露出两排白牙。
顾铮揉揉她的脸，“喜欢？”
“喜欢！”
“喜欢就好。”顾铮勾唇，回头看了眼车的方向。
“你特意给我带的吗哎我忘了，现在都中午了，你吃饭了吗？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前两天发现这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港式餐厅，叉烧包比上次去南州吃的那种好吃多了，怪不得那边骂不肖子会骂不如生块叉烧你等我去换双鞋。”
官婳急匆匆要上楼。
“婳婳。”顾铮抓住她的手，欲言又止。
“那我不换了，咱们直接去吧。”官婳恳切。
“我还有事，马上就得走。”
“顾铮”官婳咬唇，“你去哪？带我一起好不好”
“到处飞很累。你乖乖在这里待着，不是还有自己的事没有做完么。”
顾铮站在比官婳低两级的台阶上，她不愿意看他，他伸出两只手捧住她的脸，使她正视自己。
“这段时间回过家了么？”
“嗯。”她点头，“上个周。”
“多陪陪老人。”
“我知道，等你走了我就回去，你再陪我待一会儿好不好。”
“”顾铮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手背放嘴边咳了下，“过两天不是有事么，别回去添乱了。”
“你也知道过两天我生日。”官婳皱眉，上目线瞪他，嘴上能挂个酱油瓶，“到时候能回来吗？反正你回不回我都得订婚。”
熟悉的小孩儿又回来了。
顾铮笑看她耍小脾气，帮她把滑落耳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我不回来你跟谁订？”
“爱谁谁。反正不是你。”
“那我尽量。”
“什么叫尽量。是必须回来好吗？不然我亲自过去。暗杀你。”
“这么凶残？”
“对。你小心点。”官婳低头摆弄盒子里的项链，“生日礼物准备了吗？别说这个就是，我立马砍si你信不信。”
“有礼物。”顾铮慢悠悠说，“等着吧。”
手机铃声响起，在狭窄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官婳看了眼他的口袋。
“走吧。催你呢。”
“嗯。最后一分钟。”顾铮拍拍她的手，从盒中捻出项链，“低头，给你戴上。”
他的手拨开了她后颈的头发，绕过她的脖颈，轻轻将项链两端扣上。
呼吸声在她耳边，像一湖春水被柳枝尖尖点蘸，涟漪一圈圈荡漾开。
“好好在家待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等我回来。”
顾铮最后用指尖捏了下她的食指。
“好。”官婳早已经晕头转向，只知道点头。
心里满是甜。
蜜蜂采遍整个青城的郁金香酿出的花蜜，也不会比此刻她的心更甜。
挥手送别顾铮，直到他的车离开视线。
官婳上楼，发现自己刚才下楼太着急，忘记拿钥匙了。
给叶文打电话，对方回复得很客气。
叶文：[滚。]
官婳：“文文，文姐姐，救救我吧，上次把备用钥匙弄丢是我的错，我那不是熬夜写作业写懵了嘛，你再救我一次呗，我连拖鞋都没换，穿着睡衣站你家门口，太奇怪了。”
咻。
叶文：[啊]
叶文：[写作业写得啊]
叶文：[哪个作业？我看看是不是急着交的那份]
官婳扭捏：“那个”
咻。
“顾铮”
咻。
叶文：[滚。]
叶文：[你气死我吧]
叶文：[等着，我打车回去]
叶文：[还想吃烤鸭，我看你只配吃那个猪脑花]
叶文赶回家的时候官婳正蹲在墙角。
叶文：“姓顾的呢？这就走了？没猜错的话，下午你先跟我要了烤鸭，他才过来的吧。这前后也就半小时？”
官婳：
叶文：“他是个人吗？多长时间不回来一趟，回来一趟只待五分钟？”
官婳：
叶文：“然后你下楼，没拿钥匙，他居然走得心安理得，把你一人丢这不管了？气死我了早晚我得砍死他。”
官婳：
叶文：“你也是。晚下来两秒，那个钥匙，他就能死是不是？出个门天天天天不带钥匙，我在学校开会呢，丢下一屋子人回来给你送钥匙。”
叶文一通臭骂，双手叉腰，把自己气得不行。
官婳始终不说话。
叶文看那角落里小小一团，穿着拖鞋睡衣，跟被家长骂过的又倒霉又可怜的孩子似的。
唉。
叶文叹气，慢慢走过去拍官婳的肩膀，“行了行了，起来吧，不怪你。”
官婳惊醒似的，睁开眼左右看看。
一个猛回头，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好看吧？顾铮送的。”
手里扯着胸前的小土星。
叶文：
合着刚才只是睡着了啊。
叶文：“滚。”
叶文：“倒霉孩子。”
官婳被骂了也不在乎，站起来敲敲蹲麻的腿，催叶文快点开门。
叶文从包里翻出钥匙开门。
“干什么。见过狗男人之后连做作业都积极了？”
“嘿嘿我急着上厕所。回头你帮我看看衣服。”
刚拧动钥匙，官婳急不可耐推门，冲进厕所。
叶文换拖鞋，扯着嗓子问：“看什么衣服？”
厕所里传来官婳兴奋的声音：
“订婚时要穿的衣服呀，难道不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嘛。我选了好几套了，你帮我参考参考。哦对了，还有那个耳饰和”
半截话淹没在冲水声中。
叶文：
对天翻白眼。
叶文：“官婳，我真想把你塞进马桶，一键冲水给你冲下去。”
/
第二天一早，官婳把叶文闹醒，说要去逛街买衣服。
叶文想起昨天看过的那十几件，躺回被窝，“大小姐，你要是钱多得花不完，可以考虑扶扶贫，比如我。”
“不一样嘛，那些都不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我这次想自己花钱买一件嘛，比较有纪念意义。”
叶文困得要死，只听见官婳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在自己耳边嗡嗡嗡。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反正感觉外面天才刚蒙蒙亮。
官婳第三次掀开叶文的被子，将她扯起来，这次直接推人去洗手间。
叶文站在盥洗台前睡了两分钟，小鸡啄米式点头，知道某次差点站不住，惊醒。
一边洗漱一边在心里骂顾铮。
像官婳这么标志这么讨喜的小姑娘，家世背景好，父母双亡，世家圈子里谁不想给自己家的儿孙牵牵红线。
那得是上赶着捧咱们小公主。
这么好的女孩儿谁不喜欢。谁不喜欢这么好的女孩。
不喜欢这么好的女孩的是谁！
顾铮。
呸。
不知道好歹的狗男人。
叶文吐了口牙膏沫子。
不过这场订婚宴官婳已经期待好久了，就看她挑衣服的兴奋劲儿也知道她有多高兴。
叶文不忍心败她的兴。
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官婳还坐在沙发上发呆，有点意外。
“还愣着干什么？走哇。大早上把我闹起来，别告诉我你要睡回笼觉。”
叶文走到玄关取下大衣，准备换鞋。
官婳沉默着扭头看她，眨了一下眼，泪水如断线珠滚滚落下。
“叶文怎么办我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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