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回 不对劲
天色已晚，又该打烊了。
虞大郎走出来，看着正在专心致志地盘点的女儿，没有打扰她，兀自去关店门。
他挪动门扇，女儿倒是看过来：“阿爹，我来帮您。”
“不必了，阿爹如今啊，就只能替你干些粗重的活儿了。”虞大郎笑道。他经营了十来年，没能将香料铺子在他手中扩大，但女儿接手后，铺子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如今又扩大了铺子，女儿就是比他强。
虞香珠将柜门关好：“阿爹胡说些什么呢，铺子可也是您的心血哪。难不成阿爹想偷懒了？”
“咳！你这孩子！”虞大郎老脸通红，“阿爹将来还要帮你看孩子呢，不会偷懒的。”
虞香珠：“……”她亲事还没一撇，阿爹就心心念念的想要替她看孩子了？
门扇都装上去了，只需要再将小门关上便好。
虞大郎正要关小门，忽地有人急促地叫：“等等！”
听声音是个年轻郎君。
虞大郎将小门拉开，看清那人的相貌：“是陆公子啊。”
虞香珠心一动，陆公子又来作甚？
陆怀熙向虞大郎行礼：“怀熙请虞叔安。”
虞大郎受宠若惊：“诶，诶，陆公子不必客气。”等等，以前陆公子是这般有礼的吗？这还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到陆公子呢。
陆怀熙看向虞香珠：“虞姑娘。”
这还是她将话与他说开之后与他的第一次见面。虽然才隔了几日，但却好似过了很久。虞香珠一怔，她这是在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来：“陆公子可是来买香料？”不过，陆公子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怪怪的。
陆怀熙摇头：“我不买香料。我，我想邀请你，明日到城外去看看我准备的赏花会。”
“明日？”虞香珠摇头，“明日不行。”
陆怀熙大着胆子仍旧继续看着她：“为何不行？”
他看向她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炙热，虞香珠不由自主地微微侧开头：“我新收了一个学徒，明日要行拜师礼，是以明日不行。”
原来如此。
陆怀熙一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一些：“那后日可行？”
其实她忙得很，拜师礼后自然是要继续教授魏麓儿合香的。虞香珠本来想拒绝的，但鬼使神差，她脱口而出的却是：“后日，应是得空的。”
“太好了。后日辰时正，我来接你可好？”陆怀熙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微微的兴奋。
“咳咳咳！”虞大郎在旁边猛地咳起来。他没听错吧，陆公子要约他家女儿出去玩？他不在家的时候，自家女儿和陆公子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竟然熟捻到这种地步了？
虞大郎咳完，清了清嗓子：“不知道陆公子还邀请了谁一起去呢？”
陆怀熙说：“还有我舅父舅母表妹等人，哦，我表妹淑婉，也与虞姑娘相识的。”
虞大郎拧眉：“那可不行，我得叫钟源与香珠儿一道前去才行。”
“可钟大哥已经出发前往解州了。”虞香珠也觉得不妥，但钟源今早便去了解州。
陆怀熙道：“不若虞叔与我们一同前往？”
“那也不行，家里不能没有男人。”虞大郎想了想道，“不如叫你阿娘与你表姑去罢，你阿娘许久没出城了，还有你表姑，来了离州城这般久，还不曾游玩过离州城。”
“如此甚好，那便说定了。”陆怀熙有些兴奋，像是还想对虞香珠说些什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虞大郎，终还是将话给咽下了，“虞叔、虞姑娘，怀熙告退了。”
陆公子是真有礼，但陆公子可是陆家人啊……陆家人是不可能做赘婿的。
虞大郎看向自家女儿：“香珠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陆公子有求于我而已。”虞香珠四两拨千斤，“阿爹，阿娘可是将面做好了？我饿了。”
她脚步飞快，眨眼便不见人了。
虞大郎无可奈何的笑了。诶，女大到底是不中留了。
用晚食时，虞大郎说起后日出城的事情。
姚三娘倒是欢喜：“哦，是与陆公子一起去啊，我自是放心的。”
蒋韵也有些雀跃，毕竟自己整日被困在这小小的房子里，也有些腻了。
虞香珠埋头吃面，不说话。
虞大郎睨了自家女儿一眼，也没再说旁的话。
不过与妻子歇下的时候，虞大郎没头没脑地说道：“三娘，你不觉得，香珠儿与陆公子，有些不对劲吗？他们似乎很熟捻的样子……”
姚三娘不以为然：“你不在的时候，陆公子常来铺子买香料。哦，他有个随从，叫张小哥，张小哥也常来铺子帮忙，张小哥可勤快了……”
明明说的是陆公子，怎么就扯上张小哥了？
虞大郎又听得妻子说：“张小哥来的时候，我看香珠儿与张小哥也挺好的，总是说悄悄话。我当时还以为，香珠儿喜欢张小哥呢……”
虞大郎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下子就蹙起来了：“竟还有这回事？”
“可后来香珠儿又同意我寻媒人，张小哥也没有说别的话，我才知道自己想岔了。”姚三娘笑道。
虞大郎欲言又止：“你说，香珠儿会不会……”
“什么？”姚三娘看向丈夫。
虞大郎却移开话题：“明日香珠儿也要收徒弟了，若是岳父在九泉之下知晓，定然会高兴的。”
“是啊。”想起逝去的阿爹，姚三娘眼睛有些湿润了。她辨香的资质平平，更是不会制香合香，当时年纪又大了还没有出嫁，她还以为姚家的香料铺子要砸自己手里了。她还曾想过要答应高家的提亲的，是阿爹坚持不许，后来她才遇上虞郎。幸得虞郎有些许天赋，这才将香料铺子给撑了起来。成亲之后，她又多年没有孩子，她也曾想过要给虞郎纳妾的，可虞郎却拒绝了。
也正是虞郎的真心实意，阿爹将姚家香料铺子改名为虞家香料铺子。
说来也奇怪，铺子改名后不久，她便怀了身孕。
十月怀胎，女儿出世了，整个房中异香扑鼻，阿爹亲自给女儿取名为虞香珠，小名香珠儿。
香珠儿三个月时，浑身的异香才渐渐消失，阿爹说香珠儿有辨香的天赋，香珠儿不过八个月，阿爹便亲自手把手教导香珠儿辨香。待香珠儿一岁半时，阿爹已经迫不及待的教导香珠儿启蒙念书。
她那时候还觉得阿爹太过急切了，香珠儿还小呢，学这么多能学进去？
可在香珠儿六岁时，一向身体康健的阿爹摔了一跤之后，竟然溘然长逝。
她自然是接受不了阿爹的骤然离世，整日浑浑噩噩的哭个不停，虞郎陪着她，无心打理铺子。六岁的香珠儿却搬了小杌子到柜台后面卖货，竟将铺子给撑了起来。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才明白，阿爹高瞻远瞩，早就将所有的事情都谋划好了。
姚三娘忽然坐起来：“我们香珠儿这般厉害，若是离州城无人配得上她，那便往别的地方找去。”
虞大郎哭笑不得：“三娘，这外面的人我们更不知道底细了，如何去找？”
姚三娘目光灼灼：“我有一位堂姑母，嫁在京师，阿爹去世前，她曾来过信，请阿爹到京师去小住。”
虞大郎道：“都过了这么些年了，堂姑母可还在？”
“去信问问不就省得了。”姚三娘做起事情来还是风风火火的，“我记得，堂姑母家也是卖香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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