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告别过往

年关将至，不少在外漂泊的游子陆陆续续归家。只是小白依然孤身一人，等不到家人的陪伴。
  小年夜，林林、小白和林妈妈正开心的吃着晚饭，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将小白的人生彻底改变了。
  来自某地医院的病危通知——小白的母亲，因患胃癌晚期，已无力回天。
  林妈妈决定带着小白去见母亲最后一面。到了医院，已经来不及了。他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强忍着泪水，安安静静地送母亲最后一程。
  林妈妈帮着处理完后事，便回家了。
  小白怀抱着母亲的骨灰盒，一路上沉默不语。林林看着他这样，也很难过，却不知如何安慰。
  回到家里，小白将自己锁在家中，不想见任何人。幸亏小白之前给了一把他家的钥匙，于是林林和郭文城每天想方设法地给他送吃的，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跟他分享生活的点滴，但他依然不说话，像是封锁了自己。
  直到大年三十那一天，小白的父亲回家了，林林当时在他家忙活儿着贴窗花。
  她看到小白爸爸带着那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回来，脸都绿了，本想发怒，被郭文城拦下。
  “这是他的家事，让小白自己处理。”
  他爸看到郭文城，有点吃惊，不过也只是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看了看一旁张牙舞爪的林林，并不在意，只是简单地说了句。
  “谢谢你们。”
  说完直接进了小白的房间，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摔东西的声音，最后只有小白的一句怒吼。
  “滚，带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滚出去。我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小白破门而出，光着脚跑出去了，而且所到之处都有滴血。
  林林担忧的说道：“他受伤了？”
  “嗯，我去拿鞋。”说着，郭文城连忙拿了小白的鞋和一些纸巾追了出去。
  林林愣在原地，看着这满屋狼藉，只觉得心痛。
  他爸和那个女人收拾了家里的一些东西，提着两个箱子走了，走之前把家里的钥匙放在茶几上，交代了最后一句话。
  “这房子就留给他了，我会寄钱给他的。”
  林林看着他爸潇洒离去的背影，终是破口大骂。
  “去死吧！”
  最后，林林在河边找到了他们两个人，小白已经用纸擦过伤口了，也换上了鞋。郭文城将自己的外套套在他身上，自己却在瑟瑟发抖。
  她带着他俩去了一间屋子，那是小时候他们曾经来过的屋子，那里面有两副棺材，曾经还在那里遇到过一个奇怪的女人。
  他们在里面生了火取暖，然后坐下看着远方，故地重游，似是想起了一段过去的时光。
  林林目视前方，感受着冷冽的寒风，陷入了一段回忆。她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很久很久的故事。
  “小白，你记得吗？我们之前在这遇到的一个女人，她来祭拜丈夫儿子。”
  “记得。”
  “你知道吗？她当时认识我，可我从未见过她。”
  “怎么了？”
  林林沉默了片刻，似是被某种痛苦缠住了思绪。过了一会儿，带着哭腔开口。
  “她的丈夫和儿子，是被我爸撞死的。”
  郭文城、小白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不敢相信。
  不过林林并未停止，许是要把深藏的秘密说出来，才能得以解脱一般。
  “我爸是一名编剧，他当时正在为他的新剧本找灵感，有一天晚上喝了酒，迷迷糊糊地就开车上路了，然后就出事了。当时她的丈夫和儿子刚好经过，就遇到了。”
  小白听着林林平静的语气，但他知道她很难过，因为她早就忘记了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子，家里甚至都没有任何有关父亲的物品。
  “后来，我爸被抓了，我妈想尽办法保我爸，但是都没用。她去求外公，外公却置之不理，他只是告诉我妈别人的命也是命，自己作的孽自己承担后果。最后我爸受到了法律的惩罚，我妈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她想自杀，于是就吞服安眠药，被外公及时发现，救回了一条命，却也失去了味觉。外公关了我妈一段时间，让她振作起来，毕竟还有一个我。”
  郭文城想要上前抱抱她，安慰她。只是她似乎很坚强，擦了擦眼角的泪，如释重负。
  “这事是我之前偷听我外公和我妈吵架的时候听到的。所以从那之后，我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粘着外公了，他因此也再没来过这里。”
  “林林。”小白喊了一下她，确定她没事。
  “小白，做我的家人好不好。既然你爸不要你了，我要你吧，以后你就是林家的长子，我的哥哥。”
  “别胡说，那也得你妈同意。”
  “我妈肯定同意的，她巴不得你做她儿子，长得又好，还会做家务，学习还好，多有面子呀。”
  小白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好。”
  郭文城在一旁见证他俩结为兄妹，甚是开心。
  小白想了想，拉起林林的手，走向里屋，来到那两口棺材前。里屋被清扫过，很干净，旁边的烛台像是不久前燃烧过一般，残留着烛火的气息，他们知道原来那位失去了一切的女人，一直都在这里。
  他们二人坚定地跪下来，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抬头，对着他们，真诚地说了句：“对不起。”
  离开了一会儿的女人，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三人，手里的竹篮随之掉下，祭品滚落一地。他们三人齐齐看过去，皆是一惊。
  女人比多年前更加憔悴了，凌乱的头发，苍老的容颜，清瘦的身躯，无不述说着她的痛苦和永远无法释怀的悲伤。
  她再一次见到林林，眼里已没了恨意。
  林林站起身，将洒落一地的祭品一一捡起，郑重地向她鞠躬道歉，
  女人看着眼前的女孩，终是开口。
  “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对不起。”
  女人摇摇头，“过去了，这些年你的外公和母亲一直都在补偿我，我也知道你父亲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其实我只是想守着他们而已。”
  “您一直都在这里吗？”
  “嗯，家在这里。”
  林林无言地看着她。
  “孩子，往前看。你的外公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四人围在火堆前，一起告别过往，迎接未来。
  太阳下山，林林三人辞别了女人，朝着家的方向走了。
  除夕夜，无数破碎的家庭，也在以另一种方式团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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