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以退为进

到了听雨楼外，陆昭和将雨伞递给俗云，吩咐她好生照料着宇文灵汐，便回头往听风阁去了。相府后院之事，他一个外人不适合出现于此，自然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下过雨的夜晚，空气中飘来一丝冷意，方才陆昭和全程是拥着宇文灵汐过来的，所以她并没感觉到寒气。如今突然一松，离了那人的怀抱，不由抖了抖。

        俗云正巧拿着披风给宇文灵汐系上，她微微疑惑，“你何时带出来的。”

        俗云低头扑哧一笑，“是方才出来时王爷吩咐奴婢的，说是夜来风凉，怕吹着王妃。”

        宇文灵汐眉心一动，心底似落入了一颗石子，顿时泛起阵阵涟漪，她微垂眼睑，心中暗道陆昭和竟然如此细心。

        进了听雨楼正厅，还未入里间厢房，宇文灵汐远远便瞧着一人影正跪于大厅中央，俗云面色一冷，“王妃，那不是翠珠吗？”

        宇文灵汐抚了抚头上的点翠，海棠步摇在空中晃了晃，她淡笑道：“果然二娘知我罚了她的爱奴，如今坐不住了，便想着要唱出好戏来。”她复低头整了整自己身上的披风，命俗云收了伞放在一旁，径直进去了。

        “女儿见过父亲。”她福了福，瞟了一眼地上的人影，不觉笑问道：“这是怎么了，怎的好端端的让翠珠跪在此处。”

        宇文离听见话语声，方从桌上移开目光，定定的看了她半响，开口厉声道：“孽子，还不快跪下！”

        假意环顾了房间一周，宇文灵汐微微一笑，“父亲这是唤谁呢，如此疾言厉色。”

        她行的坦荡，纵然在宇文离如此肃穆的神情中，还怡然自得的寻了一处坐下。接过一旁婢女方上来的茶，宇文灵汐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像是无事般续道：“午后听大姐说二娘清晨还坐着与顾婆子闲聊，想来定是可好些了。”

        宇文离面色一沉，突然掷了一个茶盏在地，怒着指了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翠珠道：“这是你调教出来的好奴才，如今别的倒不做，竟学会了投毒害主。宇文灵汐，老夫真是白养了你这个女儿。”

        “投毒，这不应当啊。”宇文灵汐没有丝毫的慌乱，镇定的让宇文离觉得有些反常，她淡笑着起身踱步至翠珠跟前，“这婢女原是女儿出嫁时二娘赏的，也算是陪嫁丫鬟了。只是翠珠从小便养在听雨楼中，是二娘一手调教大的，这件事父亲不可能不知晓。”她又行了数步，发现外头如今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大雨，复续道：“汐儿与二娘无怨无仇，为何要害她，想必定是这婢女听了旁人的挑唆，想要谋财害命，方才上演了这么一出农夫与蛇。女儿只是可怜……”

        宇文灵汐话还未完，正要叹一叹这恩将仇报的戏码，突然便被宇文离一口打断，“胡言乱语！”他猩红了双眼，怒目圆睁道：“分明是你对倩儿有了意见，如今这翠珠已然招了，说是被你收买，想要借由此次之事害死倩儿。老夫这几日便觉着奇怪，你竟好端端的从王府突然回来，还拖了郡王一同，难不成觉得有他保你，老夫便不敢大义灭亲吗！”

        “翠珠，本王妃再问你一遍，果真是我让你下牵机药在二娘茶碗里的吗！”她竟直接略过宇文离的话，直勾勾的盯着翠珠道。

        坐上的男子以为宇文灵汐要当他的面再度逼供，不由一把拍案而起道：“够了，你如今已然是长幼次序都不分了，竟然要谋害自己的母亲，你这心是被猪油蒙了么。”

        只见宇文灵汐定定抬头，凄凄道：“女儿纯孝，每每回来之时方称她为一声二娘，父亲如今有了佳人，怕是早将汐儿的母亲忘了罢。”

        “混账！”宇文离抬手便想要给她一记耳光，女子轻巧躲开，在角落冷眼道：“父亲可是要想好了，如今这一巴掌打的不是女儿，而是整个郡王府。”

        “你……”宇文离气的眼前一黑，她如此桀骜的模样让人气血翻涌，隐约与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中女子的脸相重合，只见男人喝道：“你如此大逆不道，当真是丢尽了宇文家的脸。如今你即使贵为郡王妃又如何，横竖也是宇文家的女儿，老夫教女，本是应当！”

        正说着，只见内室突然传来一声哀嚎，紧接着徐倩披着一件淡青色的外袍，披头散发的冲了出来。她一把拦下宇文离要继续的手，口中求情道：“相爷住手，是妾身这些年没有陪伴王妃长大，才让她有了这滔天的恨意。妾身不怪她，孩子毕竟还是孩子，在陆姐姐去时，妾身曾答允过要照顾好家里，请相爷看在妾身的面上，宽恕她罢。”

        提起陆玉芝，宇文离登时面上又是一冷，这是宇文灵汐生母的名讳，亦然也是他的结发妻子，只是他们的感情到了最后并不和睦，连带着刚出生的女儿也受到牵连。

        俗云在一角刚扶稳宇文灵汐，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不由暗骂，好生卑鄙的一招，以退为进，当真是把好人都做尽了。

        待这些话说完，宇文灵汐欲再度开口时，只见徐倩突然眼前一黑，再度晕了过去。宇文离忙急急唤来李医师再度诊治，只见他把了脉后眉头一皱，宇文灵汐在一角见了心中不由暗笑。

        原本徐倩便是个身体无恙之人，且这李医师事先定是被收买了，否则怎能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不过嘛，她眉目微转，既然徐倩想要做戏，宇文灵汐不由助她一臂之力，做足全套来。遂她又命翠珠往那药碗里下了大量的番泄草，如今算来，这徐倩腹泻也有一日了，难怪李医师会微微有疑。

        宇文离着急问道，“夫人如今究竟如何？”

        只见李医师思忖了片刻，方拿出原本对好的词道：“这牵机药已然入了骨血，若是不及时寻到解药诊治，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

        李医师诺诺答道：“唯恐夫人性命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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