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出好戏

自古有言道，与人相交，诚信为重。云梦斋在京城中名声响亮，且幕后掌柜总是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态度，惹的许多男子趋之若鹜。

        从那日密事之中便可看出陆昭和在京城中暗线不少，她如此三番两次的从宫外跑出，从前许是不会引起那边的注意。只是经过临泉寺一事，陆昭和定不会坐以待毙，若是让他来深查，倒不如自己先行摊牌。

        横竖玲珑阁与蓬莱岛对方暂且还挖不到这么深，一来幽云十六州离京城甚远，且江湖传言阁主离洛向来无事不出山门。云梦斋中虽有玲珑阁的蛛丝马迹，但在适时，宇文灵汐会微透露自己与另一个身份微有交集，官商相交并不是什么稀奇事，陆昭和定会以为她不过寻了个保护伞罢了。

        这边宇文灵汐思量许久，只见另一边的长安街中一派繁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中皆是一片喧闹之声。陆昭和正坐在一处茶馆的雅座中与秦风听书，他饮了一口刚上的黄山毛峰，悠悠的香气忽然让他想起那日相府之中的宇文灵汐。

        女子桀骜的面上尽是冷意，虽然他未出面，可是在角落里也算看的真切。惩处家奴不过是借题发挥，内里到底是思念亡母罢了。陆昭和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转头吩咐小厮去柜台寻掌柜的包了两斤茶叶拿回府中去。

        近日他因着火药一事，常常白日天还未亮便起来了，晚上又至月明星稀方才回去。经过一轮的相处，陆昭和对宇文灵汐也说不上讨厌，偶尔觉着她也是个有趣之人。

        只是这种有趣却有时间点在，譬如上次十五他去忘月居用饭，宇文灵汐的态度便是淡淡，客气中带了几分疏离，与在相府中判若两人。陆昭和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便出来了。

        他若有所思的饮了一口茶汤，复瞧到了外边的天色上去。见如今日头正中，已然是快到午时一刻了。陆昭和起身辞了秦风，正要往外头走去。

        对坐的男子见他形色匆匆，不觉起疑道：“怎么，今日又要处理要紧事物吗？”

        陆昭和眸中微暗，沉声道：“近来朝中之事太多，京城中风云暗涌，我得去好好查一查。”

        秦风知他素来办事作风，横竖自己一人坐在此处也是无趣，便要与他同一车架出街。陆昭和点了点头，毕竟二人每次相聚，郡王府的马车实在华贵，驾车行驶在路上总是遭人侧目，遂时常将车停在街口，改乘秦家的马车入内。

        秦风送他到目的地后，随手掀开帘子一看，不觉吃了一惊道：“你莫非是转性了，怎么如今竟也逛起了花楼？”

        陆昭和抬眸望向自己的好友，语气中含了三分无奈：“今日约了人在此处，实在是有命难违。”

        “你倒是胆子大。”秦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调笑道：“若是有人将你认了出来，再去你府中的小王妃跟前掺一本，回去定是有的闹一闹。”

        陆昭和失笑，后又与他说了两句，便踏步进去了。

        按照宇文灵汐所说的位置，陆昭和被人引到一处看台上坐好。只见风绮楼虽是花楼，却与外边的许多截然不同。这里的大厅便是由一戏台子搭建而成，如今上面正点着一出《武松打虎》。

        陆昭和微眯了眯眼，心中暗暗盘算着宇文灵汐在玩什么主意。正凝神想着，只见台上的乐声突然急历了起来，他端起方才下人呈上来的茶汤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见那扮演武松的角儿已然开始智斗猛虎，按照戏文本子继续了下去。

        陆昭和曾在京中的鸣琴馆听过这出戏，旁的倒是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只是那最后一幕却令人印象深刻。猛虎终被武松所杀，死前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引起看台上观众热络不绝的掌声。

        众人都爱看此类一人立功，惩奸除恶的场景，各家戏班便抓中了这种心理，近年来的戏本子大多少了些许新意。

        陆昭和正看的发闷，心道来人怎还未出现时，只见沉碧蒙着面纱上了一盘藕粉桂花糖糕上来，她侧了侧头，莞尔一笑道：“夫人说了，请郡王看毕这出戏，等会会亲自请您去雅间详谈的。”

        他淡漠的应了一声，见沉碧身着一条露肩长裙，身上还散发着悠悠香气，陆昭和有些不自然的转过视线，复将心思又重回了看台之上。

        沉碧含笑退去，不过一刻钟后，台上已然演到最后一幕了。按照往常来说，最后不过是武松一棒子将老虎打死，再拖下山去便是了。

        到了风绮楼中，情况却似乎微有转变。只见台上的丑角虽已打死了老虎，却毫无征兆的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出来。他细细的割开老虎的脖颈，又假意做了一个凑过去吸血的动作，复再用刀一下又一下的划向虎身。那台上的东西本就是一团棉花做的，只见“武松”解决完一切，方留下一片尸骸扛棍走了。

        戏班子停了乐声，众人一起上去行了一礼，算是谢幕了。

        陆昭和靠在雅座的榻上，唇角微勾，这出戏果然是有趣极了。

        就在这时，沉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戏台上，她对着众看台上的人盈盈一拜，浅声笑道：“风绮楼自开业来也有半年时间了，夫人为了酬谢各位公子的光临，特制了几只木签命小女子来选取一人入楼上的雅座清修。”

        话落，只见众男子都争先恐后的拿过桌上一角的签桶摇了起来。陆昭和神色淡淡，如今不用说他也知这个所谓的幸运儿便是自己了。

        他近来虽然有在调查这名曰李羲和的女子，却在关键时刻总是断了线索。只是陆昭和不曾想过，她今日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只见他下意识的伸手从桌角拿过一支竹签，翻至背面，上边赫然染着一个红色的标记。陆昭和眉间微蹙，只闻沉碧已然对着他雅座的方向嫣然一笑，“公子，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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