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佩兰（9）
“我都一直指望着你介绍，”林扩撇她一眼，手上继续处理这些。
“有那么多人加你吗？”杨柳凑过去看他手机。
“人生第一次这么多女孩子加我，”林扩笑笑道。
“都在偷偷玩手机啊，这些小孩子，”杨柳道。
“我们那时候都玩，还谈现在的孩子？”梁呼晴看玩笑道，“你有看上的小学妹吗？”
“判三年呢，”林扩瞥她一眼，道“人民公仆，还能知法犯法？”
梁呼晴正在调滤镜，突然有个人拍她，返头一看是林霖雨。
“学姐，”梁呼晴笑着看她，站起来道。
“就是开始说的，能不能帮我把个脉，”blingbling的眼影在她眼睛上特别好看。
梁呼晴也是用的这种带亮片的眼影，可是就觉得人家画的真好看。
“好啊，”梁呼晴笑了笑，道“姐姐，你眼睛真好看。”
她用的姐姐这两个字，而不是相对比较疏远一些的学姐。
“谢谢，你也很漂亮，”林霖雨大概是这些年听多了这种夸奖，习惯回答，问道“哪只手？”
“都要，”杨柳也把头侧过来看。
“你也知道啊，”林霖雨看了杨柳一眼，道“中学时候的朋友真好。”
“平时谁都喜欢找她把脉，我看多了，”杨柳说着，还在自己手上比划了一下。
“你看了这么多次，手都比错了，”梁呼晴看了杨柳一眼道，“对着尺动脉把的出什么？”
“哎呀，我又不是干这个的，”杨柳笑了笑。
抬头看见杜清仑和卓斐斐在后面说着什么，不时的还看看她这里。
梁呼晴没戴眼镜其实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隐隐约约的看着那种微微的太阳光打在他身上，脸应该是恰好光没打到的地方。
明明看不真切，却出乎意料的好看。
没有在他身上停很久，顶多就两三秒，但是感受着手下的脉搏，脑子里却总是想着刚刚那一幕。
其实看不清，但是梁呼晴总觉得他还是在笑的。
就是那种雷打不动的职业化微笑。
今天怎么回事？
梁呼晴心下暗骂自己一句，眼睛又对着寸关尺。
有的人靠闭眼专注，而她永远是靠盯着一个地方才能专注。
渐渐的，脉下的浮沉粗细慢慢又开始回来。
梁呼晴拍拍杨柳，眼神示意了一下林扩。
或者秒懂，把林扩拉到一边去了。
梁呼晴语气认真，神情严肃，“姐姐，你体检查过乳腺吗？”
俗话说西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林霖雨在刚刚她示意杨柳的时候就坐正了，梁呼晴的手还搭在她脉搏上。
梁呼晴能感觉到她都跳的快了。
“没有，但是我母亲去年查出了乳腺癌，”林霖雨看着她，那种眼神她突然感到熟悉。
见习时候那些病人看着杨鸣丞的眼神就是这样，只不过那些眼神更加炙热。
“姐姐，我建议你去检查一下，”梁呼晴看她表情很是紧张，想了想道“你例假期会不会有胀痛什么的？”
点点头。
梁呼晴点点头，道“姐姐，具体有什么我也说不到，还得你自己去医院确定一下，还有，你很喜欢喝酒吗？”
“我这一行，应酬多，”林霖雨苦笑了一下，道。
“能少喝就少喝点，你胃应该不太好吧。”梁呼晴也表示理解，当代社畜，不管是哪一行，哪可能不喝酒。
“我之前胃溃疡住过院，”林霖雨点点头，已经点开备忘录开始记了，“这个有什么办法吗？我听说中医看这些效果好。”
“我还是学生，我也不太会，”梁呼晴似乎有些尴尬的笑笑，道“刚刚听你说你平时在b市工作，b市很多厉害的老中医，你到那边问问可能更方便吧。”
“不管在哪，我都很难空出时间长期看病，”林霖雨苦笑道“我忙起来一天不喝水都是常有的事情。”
“之前我看到过那种大杯子，就把每天要喝的量全部装起来，还有那种提醒喝水的app，这些都可以提醒喝水，”梁呼晴想了想，道“胃病是要养的，不然到时候难受的还是你。”
“我现在拼事业，以后都要把钱交医院啊，”林霖雨笑了笑，道“学妹，加个微信可以吗？”
“好啊好啊，”梁呼晴打开手机，道“我开始看见你就想加微信了，谁不想加漂亮姐姐的微信啊。”
林霖雨笑着道，“谁不想要漂亮妹妹的微信呢。”
说着，看了一眼卓斐斐，道“等会儿，那个学姐如果找你把脉什么的，注意点她情绪。”
梁呼晴有些奇怪，不过很快点头，也没再多问。
这时候，杜清仑走上台开始给学弟学妹讲话，梁呼晴清楚的听到女生中有那种小轰动。
外在的优势啊。
“各位学弟学妹好，我叫杜清仑，是08届的，比你们要大一旬多了，看着你们，真的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杜清仑站上台，那副表情又开始起来。
会这样笑的人，大概也碰不到什么医疗纠纷吧。
毕竟谁舍得对这样的笑容谩骂动手呢。
“我先简单的介绍一下我自己，我目前在s市f大第一医院工作，也是f大毕业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从小立志当医生，有的话可以举手我看看，”说着，停顿下来让学生举手。
就看着台下三十个学生，有七八个都举起了手。
这个比例还是不小的。
“难道你们没听过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吗？”杜清仑扫了一眼这些学生，笑了笑，“那个学弟，你来讲讲为什么你想当医生？”
“就觉得很高尚，感觉白大褂超级酷的，”男生站起来笑道，“而且救死扶伤，感觉就是和上帝对阵，很有挑战性。”
很少年感的一些话。
“很好的想法，”杜清仑点点头，道“那个女生，你刚刚也举手了，你说说。”
“这两年之前我没想过的，但是我看到很多医生在疫情的时候很伟大，白衣执甲，保护民众，他们就像那古时候那种在最危险的时候冲锋陷阵的勇士，”女生说着，眼眶都红了。
“这都是很有英雄主义的看法，”杜清仑笑了笑，道“我不否认，这个行业很有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但是你们看到过这个行业的艰辛吗？”
他表情认真。
不是吧，真的要在这说什么“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不合适吧，这都还是孩子啊。
“首先，医学专业书很难，要理解要背诵要运用，那本传说中的内科外科是真的有那么重，而且对外语要求也非常高，另外，医生要真的能在大医院工作，起码是博士学历，很多基层医院都要研究生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三十岁了，你同学都已经拿百万年薪了，你还在读书，“说着，笑着看向秦逢之他们，又道“最后，现在的医院环境有多少伤医事件你们也看到过了，我们现行大环境下，医生总是处于事实弱势，很多时候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下面一片安静，刚刚那几个学生都低下了头。
梁呼晴也看着他，心下一片苦涩。
是啊，这就是现行的状态，他说的每一句都那么刺耳，把理想踩到泥土，就把这一切那样在面前铺开来。
进入医学大门的时候，都怀揣一腔热血，可是却一次次被现实打脸。
所以，他是后悔了吗？
梁呼晴看着台上那个男人，他就站在窗户进来的阳光下。
外面风吹树叶，阳光晃动，阳光也在他身上明明灭灭。
“大概是五六年前了，那时候每天按部就班在医院和实验室转，我不知道我该选临床当医生还是留实验室专门搞科研，我很迷茫，那时候轮科到心内科，带教是一个看起来很憨厚的老师，他笑起来很像哆啦a梦，我们都管他叫机器猫，他一向是放养我们，想学的他很乐意教，不想学的他也不管。那时候我就天天逃班去实验室搞我的实验。”杜清仑似乎是铺垫的差不多了，手在讲台上轻轻敲了敲，道“那一天夜班也不记得什么情况，当时我被叫上台跟那个手术，平时我也是划水摸鱼来的，他发现我真不太会，做了一下，就叫我站旁边，从急诊喊上来一个学生给他打下手。急诊那边问你们科里没人你们还开台了？老师说那个孩子不太熟练，还要学习。”
杜清仑眼神向下，道“老没有骂我一句，我却觉得打了无数个巴掌。”
一路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打击。
“老师和我说那个病人叫我管，我觉得我可能不太行，老师说你不是找不到路吗？自己走走看，”杜清仑道，“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个问题，他看出来了。到现在，我都很感谢他。”
梁呼晴看着他，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一段日子。
“那个病人是个很普通的急诊急性心梗，pci做不了，把心外叫过来做的搭桥，病后出现了感染，开始醒不来，之后人没了，家属就在科里闹起来了，那是我第一次碰上医患纠纷，”杜清仑苦笑，道“其实放现在pci技术成熟了，应该都不需要开胸搭桥，都不会出现感染了。”
“第一次他就碰上了医闹，”林霖雨叹了口气，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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