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
杨文婉回春晖园时发现于氏笑盈盈地等在自己的正房门口。
“我带了许多的西域衣裳料子回来，你若是有喜欢的只管告诉我。”于氏满眼温情地盯着杨文婉“婉姐儿大了，也懂事多了。你父亲都与我说了...”
“母亲，您可知道长姐为了生孩子差点儿丢了性命。又可知镇南王妃在长姐的月子里送了姐夫几个妾。您可派人去看过长姐？”杨文婉扯下于氏摸着自己头的手，目光清冷地看向于氏“您为何不像过去那般对我疏远些呢。”
于氏脸上的温柔瞬间冻在了脸上。隔了许久，于氏才收敛起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面色并无多少难堪地对杨文婉说道“我以为你们都想要你二叔母那样的母亲，这才试着对你体贴些，没想到反而惹得你不舒服。”
“母亲，您做不来就不必强求自己非要做。祖母不想让您留在京中也是为您好，当然，您有您自己的打算和想法，我们都不会干涉您。只不过我希望您能不打破咱们府上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杨文婉说完，并没有等于氏的回答，就转身向外走去。
于氏看着杨文婉挺直的背脊自言自语地说道“难怪郎君劝我莫要想太多。”
一旁跟着的几个婢女都没有出声。
风平浪静地过了年节，杨国公府里里外外都开始忙起了杨文延的婚事。整个三媒六聘过完已是二月里了，好在杨国公府家大业大，也不太缺这些个东西。
二月底，杨文婧派人从岭南送了一车的稀罕物件儿。杨文婉看了陪车归来的是暗卫，原本有些期待的心瞬间跌落回谷底。
“姑娘，岭南那边儿来信儿说是大姑娘陪着姑爷去剿水匪了，才无法回京来的。这礼物也是大姑娘一样一样亲手挑出来的。”杨壹看着杨文婉情绪并不高，替杨文婧解释着。
“无妨，自长姐嫁走那日我心中早就有数，此生怕是相见不易。只是总盼望着能多见一回是一回。”杨文婉说完就带着丹朱回了内院，去看看自家长姐给自己带回来的礼物。
三月初，杨国公府热火朝天忙着杨文延婚事的时候，甲六带着几人狼狈不堪地回了杨国公府。
杨文婉与甲六几人在前院儿书房讨论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明杨文婉才让杨壹带着甲六去了厢房那边儿安置下来。
甲六离去后不久，杨文婉写了两封信。一封让柏石带走了，一封让杨壹派人送去给了伴鹤。
三月十六宜嫁娶。天色未亮杨国公府的众人就已穿戴整齐聚在了岚玉轩。
杨文延还未出发去迎亲，宫里头的赏赐就先下来了。嘉庆帝与柳贵妃多少都赏赐了些东西。几个皇子也跟着圣旨前后脚就到了。大喜的日子里，一群面和心不和的皇子们倒是显得兄友弟恭其乐融融。
等到新娘子接了回来，令杨国公府没想到的是七公主居然跟在花轿后头进了府。
杨文婉面色未变，向着杨文延点了点头，就迎向了一身大红骑装的七公主。
被拦在半路的七公主看了看还不及自己肩高的杨文婉，皱着眉不满地说道“杨四，你杨国公府的门槛这样高？吾来送贺礼也不行了？”
“那自是可以的。”杨文婉向着身后的含棋示意，含棋伸手欲接七公主身旁婢女手中的盒子。
可那婢女看着七公主，始终不松手。
“臣女有些好奇了，什么样的礼物这样贵重。”杨文婉说完话，江清从身侧窜出来，在七公主婢女的胳膊上点了几处，那盒子就掉了下来。江清伸手接过盒子。
“杨四，吾送与你长兄长嫂的贺礼，轮得到你半路截胡？”七公主不屑地看着杨文婉，示意身旁的婢女拿回盒子。
“公主怕是有所不知，臣女的长兄长嫂最是疼爱臣女，再贵重的物件儿不过是看看而已，我长兄长嫂不会这般小气的。”杨文婉说着就要打开盒子。
七公主的眉眼间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杨文婉将手放在盒子上后却没有打开，轻轻拍了拍盒子后又说到“算了，既是七公主的一番心意，江清，你直接送到春晖园长兄的小院儿里去。”
七公主眉眼间的笑意瞬间就冷了下去。“杨四，你是打量着吾是个好脾气好性儿的？”
杨文婉笑着退开一步“公主屈尊降贵来了杨府臣女岂有慢待之礼，公主请。”
七公主还想再在那盒子上作文章，却发现这么一句话的功夫，杨文婉身边的那个婢女已经快速拿着盒子走开了。
等到杨文婉将七公主引到了内院，各府夫人姑娘纷纷站起行礼，七公主之前的不满这才压了下去。
等到七公主被大皇子妃唤到一旁，江清这才从不知哪个角落里拐了出来。
“姑娘，盒子里放着两只去了头的蛇。”
杨文婉脸上的笑意凉了凉，却只是示意江清自己知道了，并未多说。
直到入夜，宾客散尽，杨文婉才让江清拿了那盒子去了外院书房。
等在书房里的舒子成在看到杨文婉时露出了个真心实意的笑意。
“半年多未见杨四姑娘，四姑娘长高了许多。”舒子成依旧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个暗卫。
杨文婉皱着眉问道“你的腿还未恢复？”
“当初真姑姑说过，恢复的可能不大。这半年多来我也未曾静下心来寻大夫看诊，估计也就是这样儿了。”舒子成的眉眼间不见当初的苦大仇深，反而给人以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总归还是要寻了正儿八经的好大夫瞧一瞧，能恢复自然还是更好的。”杨文婉边说边走到舒子成身边，引着舒子成落座到一旁的桌子旁。
“等忙过了这一阵子，下江南时再说吧。这一阵子从玉门关逃出来的难民多了起来，据说是回纥内部不稳，原东突厥部落在西突厥的扶持下有起复的意向。”舒子成皱着眉接过杨文婉递过来的茶杯“北边儿这才安稳几天，就又开始异动频频了。每逢打仗难过的都是百姓。”
“北边儿回纥部的事儿那是靖北王的地盘儿，头疼也该是他头疼。”杨文婉摇了摇手“今日让伴鹤寻你回来就是想问问你，陇州岷州这边儿可是差不多了？我想让你先去江南，等九月底我三姐出阁我再过去。”
“可是出了什么事需要提前部署在江南的事？”舒子成问道。
杨文婉冲舒子成身旁的暗卫使了使眼色，那暗卫就退了下去。
“甲六去了河北道鞑靼人那边儿，发现大皇子在江南赚银子然后拿到北边儿去养私兵了。甲六几个人差点儿被大皇子的人发现，很是费了一番工夫才能不惹人注意地回了京。”杨文婉摸了摸腰间的玛瑙球“我打算让你带着甲六去江南，提前将江南的善堂和盐引生意做下来。河北道那边儿让我三叔与玄慧带着甲三甲四手下过去。这回，只怕不是三月两月能成的。”
舒子成却不太赞同“四姑娘为何非要去惹怒大皇子。”
杨文婉抬起头看着舒子成道“不是非要选择大皇子去惹动，而是每一个皇子我都不打算放过。”
舒子成的眼中露出不解“为了慎王？”
“与他无关。”杨文婉站起身看着门“谁会给杨国公府留活路，就是为了谁。”
“陇州岷州那边儿怎么都还要两个月，最少两个月，一切就都能正常运作。”舒子成没有再多问。
杨文婉点点头“两个月后你带上甲六，我让甲大再给你些人，你带着。到时扬楚舒三州的善堂同时开，你可以寻了左善明，让他帮你。旁的可以容后再说，这三州的官盐生意一定要想法子拿下来。”
舒子成皱着眉说道“这是要从大皇子的手中明抢么。”
“对。不仅要明抢，最好还要让他以为是三皇子动的手。如今淮南道百废待兴，不趁此时动手，只怕日后越来越难从大皇子手中夺食了。原我以为慎王能被派到江南道任刺史，许多事也就都方便了，可没曾想因着些琐事惹得皇上将慎王搭配到了蜀州。”杨文婉再次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玛瑙玉球。“我还要再想想法子将慎王弄到江南去。”
舒子成沉默许久，才抬头看向杨文婉“淮南道的事说难也不难，扬州楚州和舒州我都能寻得到人帮忙。”
杨文婉面色凝重地看着舒子成“不瞒舒先生，淮南道的事必须成。我需要在江南给大皇子寻些乱子，将来我三叔入河北道才能多一分安全保障。而且，回纥部只怕是已经投靠了大皇子了。”
“那慎王妃...”舒子成不解地看向杨文婉“若是回纥部整个投靠了大皇子，为何古丽公主还要嫁给慎王。慎王可知道这些事？”
杨文婉摇了摇头“我不知。回纥部的事是甲六回来告知我的。至于慎王那边儿，我不知。”
舒子成不再开口。
“不管古丽公主与慎王是怎么回事，咱们该做的还是要做。慎王府的私事咱们莫要过问就是，回纥部也不会与咱们发生什么冲突，这些事都不是咱们该管的。”杨文婉拍了拍手“更何况，回纥部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该解决问题的也不是咱们。”
舒子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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