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零
杨文婉刚想要让人去寻柏石，柏石就进了书房的门。手中拿着个令杨文婉无比眼熟的盒子。
柏石看杨文婉盯着盒子的神色不太友善，颇有些尴尬地说道“这是成修仪偷偷命人送来的，只说是慎王殿下吩咐的。属下不好不收，您看...”
杨文婉叹了口气，招了招手。柏石将盒子放到了书案上就想退下。
“这里有封信你派人送给慎王，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上。”
“姑娘放心，姑娘与慎王殿下的信件都是由属下专门派人一路送达的，并不会入旁人之手。”收了信，柏石再次想退下。
“明日一早你再过来一趟。”杨文婉闭了闭眼“无功不受禄，生生收了他这样多的物件儿，总不能一点儿回礼都没有。”
柏石领命后退了下去。
打开盒子，不出所料又是一颗玲珑球。只不过这颗玲珑球明显是以黄玉为底，镂空雕了枝并蒂莲。杨文婉眉眼中皆是无奈，这种寓意的东西自己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家戴都戴不出去。
晚间回了春晖园，杨文婉让人开了自己的私库。此时杨文婉这才发现，自己这几年来收的东西已经堆放了不止一个屋子了。翻箱倒柜寻了两株满从的珊瑚与一套上好的蝴蝶金镶玉头面，杨文婉仔细瞧了瞧也并不违制，就让含棋装了起来，打算让柏石送给成修仪。
足足隔了一个半月有余，盯着青玉道人那边儿的暗卫才来了信儿。这青玉道人似乎是有家室妻小的。十月初一寒衣节前青玉道人偷偷派人送了些银子出宫不说，当天也亲自回了道观换了身普通的道服在道观的后山做法祭祀。暗卫那边儿派去跟着送银子的人，离开京城直奔金州。跟着那袋银子在金州城中的一户豪门大宅中见到了青玉道人的家小。
“只是姑娘，暗卫那边儿派回来送信儿的人说那宅子四周有不少护卫，轻易靠近不得。且那家的主子几乎都是足不出户的，连四周住的邻居都说极少能见到他们。只怕并不是那样容易能抓到人。”甲大轻声问道“可要属下多带些人手赴金州。”
杨文婉点了点头“他们一府总要吃喝，寻个机会拿了买菜送菜的，打听清楚府中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到时可见机行事，千万不要让人寻出错漏之处。”
甲大领命而去。
杨文婉看着窗外的树都开始落叶了，思绪飞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去了。
没等杨文婉找上三皇子，蒋月珍的帖子倒是先送到了杨国公府。杨文婉接过门房送上来的帖子，看着帖子上头熟悉的字迹，杨文婉露出了丝笑意。
隔了一日，杨文婉带着江清李念就朝着三皇子府去了。送杨文婉入了三皇子府的伴鹤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自己守在了三皇子府门外，让驾车的车夫回杨国公府寻杨壹带人过来。
在拐了几道弯后，杨文婉被带到了一处书房门外。而推开门，主位上坐着的可不正是三皇子。
见杨文婉站在门口，三皇子扯了个笑，站起身迎向杨文婉“杨四姑娘倒是来得早。”
“三殿下费了这样大的劲寻臣女，臣女岂敢怠慢。”边说，边跨过门槛，进到内室。
江清李念却被拦在了门外。
“我与殿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怕是不太方便。”杨文婉站在屋子正中央。
三皇子只看着杨文婉，并不说话。而门外江清李念与两个守门的童子交上手了。
过了一会儿，没分出胜负，三皇子便开了口。“无妨，既是四姑娘的心腹，让她们进来就是了。”
杨文婉弯腰行了个礼。
等到江清李念进到内室，门外的童子关上了门。
“来，四姑娘坐。”三皇子站起身，引着杨四落座。
杨文婉微微笑着，与三皇子一左一右落座。
“手谈一局？”三皇子笑着邀杨文婉下棋，说话间连棋子都备上了。
杨文婉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臣女棋艺极差，怕是要扰了殿下的兴致了。”
三皇子却并不以为意，扔执意要杨文婉先行。等到一局结束，三皇子才知道，杨文婉并没有说假话。只是三皇子并没有说什么，极有风度地转了话题。
“听说杨四姑娘将一匹极好的马赠与了七妹？”
“臣女骑术不精，留着那样好的马也是糟蹋了，不如送与七公主。”杨文婉没有否认。
“倒也是，四姑娘的骑术整个京城没几个不知道的。”三皇子善意地打趣杨文婉“那不知七妹送了什么给四姑娘呢。”
“秘密。”杨文婉并不介意三皇子的打趣，只说了秘密二字。也不知是七公主送得东西是个秘密，还是七公主送了杨文婉个秘密。
“秘密好，只不知四姑娘想拿这个秘密换什么呢。”三皇子伸手拿起一枚棋子，在指间捏捻“毕竟，据本殿所知，四姑娘从来不做亏本买卖。金州的生意，可还好做？”
杨文婉敛了笑意“殿下真是神通广大，竟是知道臣女打算在金州掷重金做买卖的事。”
三皇子的笑意也收了起来“所以本殿才好奇，四姑娘怎么突然想到金州了。还是说，四姑娘想拿金州换什么？”
“也没想换什么，只是想起来陛下说得一年之期要到了。”
三皇子一时间想不起杨文婉说得是什么事，皱着眉不解地看向杨文婉。
杨文婉用手比了个三，并没有说话。
过了不久，三皇子冷笑着看向杨文婉“杨四姑娘对慎王还真是贴心的紧，慎王入蜀不过才一年，四姑娘就眼巴巴地寻了法子要将他往富庶的地界儿调。这是真怕慎王吃苦啊。”
杨文婉没有接三皇子的话，反而夸赞三皇子道“三殿下果然聪慧，一点就通。”
三皇子的脸上丝毫笑意也没有。“你也不怕将来有朝一日被人过了河拆了桥。”
“说起这点，没人比得过三殿下。也不知殿下用着我杨府儿郎用命换来的银子用得可心安？”杨文婉也跟着三皇子冷下了脸“殿下，大殿下的事您跟着吃了多少好处咱们就不必细数了。回过头来调转枪头就指着昔日的盟友，您也真不觉着噎得慌。”
“杨国公府失言在前，本殿为何觉得噎得慌。”三皇子眯了眯眼，眼神中尽是寒光。
“哦，是么？”杨文婉却并不打算承认。“咱们杨国公府虽看着家大业大的，可又不是什么贪官污吏，缺了这么大笔银子，咱们杨国公府的人总还是要吃饭穿衣的。金州那边儿的风土人情都不错，稍有不慎就能让臣女在那边儿赚个大的。”
三皇子咬着牙，没有骂出杨文婉无耻。只是在齿缝中吐出几个字“四姑娘还真是贪得无厌。”
“论起贪得无厌，咱们怎么比得上三殿下。听说柳太傅府的三爷如今领了江南东道的缺，太傅府的大公子也入了吏部？新任户部尚书的嫡幼女被指给您做了侧妃？三殿下怕是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些都忘在脑后了吧。”杨文婉每说一句，三皇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杨文婉说出了最后一句“听说三皇子妃近日与吐蕃的三王子妃经常聚在一处谈天说地的？也不知这对昔日的手帕交怎得隔了这好几年才又热络起来。”
三皇子将手中的棋子重重地拍在棋盘上。一旁站着的江清李念瞬间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守着杨文婉。而门外的两个小童也推开了门。三皇子缓和了脸色，让两个童子退了下去。杨文婉见状也安抚似的冲江清李念点了点头。
“杨四姑娘果然能说会道。”三皇子站起身，背对着杨文婉。
杨文婉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并不开口。
过了许久，久到杨文婉以为三皇子睡过去了，三皇子才转回身。
“你的条件，我都应允了。”三皇子没等杨文婉开口，又接着说道“我要你在金州的人。”
杨文婉“噗嗤”一声笑了。三皇子果然还是同前世没什么分别，这斩草必除根的手段一直做得最好。
“那咱们怕是就要一拍两散了，殿下。”杨文婉站起身就要向外走“殿下，一个连手底下替自己卖命的人都能出卖的主子，早晚都会被自己人出卖。”
一旁的江清李念跟上前。
三皇子没有拦着杨文婉，由着杨文婉出了书房，出了三皇子府。
伴鹤看杨文婉出来了，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与江清李念各交换了个眼神，没有多问就赶着马车走了。
回到杨国公府，杨文婉见自家三叔居然在外院儿清点暗卫人数。
“我听车夫说...”
杨文婉猜也猜得到这是伴鹤让人回来传话的，自家三叔只怕是打算要去救自己的。杨文婉笑着点了点头“没事儿，殿下只是与我聊了聊。”
“可是...”
杨文婉冲杨安笑着点了点头“十有八九是成了，三叔您怕是要辛苦一趟，准备去一趟河北道了。”
杨安松了口气，笑意满满地说道“这都是小事，慎王殿下能尽早离了川蜀之地才是正事。”
杨文婉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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