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十二章 触碰后的真相
森山山崖上，大粒的冰雨砸落进云雾里，还站在庙堂门口的森山山主突然猛地往前奔了几步，他在刚才的某个瞬间似乎听见庙堂里面传来了声音，只是当他立在弥漫着云雾却看不见内里的庙堂门口时，一切又都沉寂了下来。
他现在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冲进去了，他抬头看一了一下天空，此刻的天空已经越发暗淡，飘雨的灰色天际看去也已经越发地低沉，森山山主担心自己一直待着这里，那些弥漫向山底的云雾会彻底地毁灭沿途的生灵，可是他又不能置庙堂里的少年不顾。
在他不断纠结时回头看见来时的山路上冲来了跟班巡山的族人，平素稳住的他似乎很着急，当他看见森山山主时脸上阴沉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改变，他快步朝着森山山主奔了过来，“山主，不好了，海蜃那边一直在涌浪，好像要发大水了……”
森山山主回头看了一眼弥漫着云雾的庙堂，“难道这少年彻底失去了理智……海蜃要毁灭六大地域了？”
“山主，山主？”
奔来的族人拉住森山山主连着喊了好几声，可是他似乎都没听见，最后还是远处突然骤起的一声闷雷让他猛然间抬起了头，“快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森山山主朝着那声闷雷响起的地方奔去，身后跟来的族人疑惑地瞅了一眼弥漫着云雾的庙堂，那里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奔在前面的森山山主回头见人还停在原地不由地皱眉叫了他一声，巡山而来的族人顾不得再去探看便赶紧跟上了森山山主。
远去的人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雨雾里，留在庙堂里的人似乎并没有被打扰过的痕迹，只是那声闷雷他也听见了，那是来自海蜃、森山和云空交界的地方，确切地说应该是来自很久之前就已经消散的云空空界，只是这时的紫海对于这一切的发生已经没有心思和意念去了解和探究缘由了。
他的耳边还回荡着一个声音，可也只是一个声音而已，那传来的声音似乎是在询问他，问他是不是还活着？可是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他真的还活着吗？
他不久前听到的那个声音在他的世界里并不经常出现，但是每次出现都似乎有些特别，曾经或是此刻声音传来的时间都是让人意外的时间，每一次当他越发地陷入迷茫和绝望时，那声音总会传来，似乎那是上天给予他的重新判断时局和自我的机会。
只是这一次他似乎没有了往日里的镇定，那道黑影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对自我的认知，原本他就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但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不惜被他利用，可是当他发现事情远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时，当他知道在乎的人并不仅仅是因为禁锢或是规则而离开时，他陷入了绝望。
除此之外，在他身上觉醒的那股力量也在不断地吞噬和淹没属于他的魂灵和意识，他已经越发地觉得自己已经不是紫海，不是海蜃的蜃主了。
那天在海岸上发生的事一幕幕地闪现在紫海的眼前，其中关于他，关于他在意的那些人都一一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原来那道黑影才是他失去娘亲失去家人的根源……
“啊……啊……”
“主人，他是怎么了？你看！”
玩累的小枝和灰牙带着那只小兽也到了房间里，灰牙安静地卧在床榻下面，小枝站在床榻边上抱着那只小兽好奇地看着床榻上的人，而环月也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床榻上的人，突然他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开始用手不停地扒拉自己的脖子，嘴里还发出啊啊地声响，一旁的小枝被吓了一跳，她指着床榻上的人朝着环月喊着。
环月连忙伸手去阻止抓住自己脖子的黑色衣衫的人，“没事的，你只是做噩梦而已，不要……不要！”
庙堂里一双悬在半空呈现掐握状态的手渐渐松了，他睁着火红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前方，那里在弥漫的云雾里出现了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她突然间抬眼，两人的眼神刹那间似乎交汇了，只是紫海眨了一下眼睛后对面的一切都看不见了。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
环月恍惚间松开了抓住的手，她疑惑地盯住眼前的黑衣人看了好久，她怎么觉得刚才看见了一双火红的眼睛，小枝见环月怔住了，她赶忙丢下那只小兽走到环月身边扶她坐了下来，“主人，你没事吧？”
“没……没事……”
环月低头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黑衣人缓缓地吐出一口粗气，她抬头朝着小枝笑笑，“没事的，小枝，你去看看泪回来了没？”
小枝似乎并不想离开，她弯腰再次抱起了那只小兽，灰牙也站了起来，环月无可奈何地笑着看向她，“小枝，乖，快去！”
小枝将怀里的小兽放在了环月的身上，伸手抚摸了一下灰牙后才恋恋不舍地朝着门口走去，环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后才将头转回到床榻上，此时眼前的黑衣人已经又陷入了安睡。
“是她？我怎么会看见她？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垂下双手的紫海拧着眉头看向自己的手，他的双手一片污浊，似乎曾经触碰过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突然那双手开始颤抖起来，紫海嘴里喃喃地自语道，“难道是因为……”
难道是因为觉醒的力量不仅钳住了他自己的魂灵和意识，还有那道黑影的？
紫海捂住自己的脑袋，他不得不回忆起在海岸上他伸手触碰到的真相了。
那日站在海岸上的两道身影沉默地对峙着，黑色身影的人看向背对着奔涌着暗流的少年悠悠地吐出了一句，“少年，你确实长大了……不过也只是长大了而已……”
“为什么？我不是答应你们会在青林谷择机之仪时做出选择吗？为什么你要对我们下手？”
“为什么？当初让你去取那股力量时你也答应地很好……可是现在呢？变成了两股力量？竟然还有一股停留在你的身体里？这个你可要怎么说？”
“那个是意外！”
“少年，所有的意外里都有刻意为之的成分……你太过高看自己了……这个世界的广阔还不是你眼前所见的这些……”
“你要干什么？”
“拿走我给你的东西……”
紫海有些防备地往后退了几步，他知道眼前的人说的是什么，当初他藉借眼前那道黑影的力量召唤出了海蜃幽冥，而他身体里现在还有另一股他控制不了的力量，如果眼前的人强拿，他们一定会是你死我亡的结局……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是那个亡的人！
紫海朝着那道黑影投去了蔑视的眼神，“这么久以来一直受您照顾却始终不得见您的真面目，今日得此机会不如让后辈见识一下您的庐山真面目……您应该和青林谷有着密切关系吧？青林谷谷主？”
紫海过去曾经思虑过很多次，能在这个世界有如此能力对待生命的只有青林谷的人，而什么人能让青林谷十三绝地的绝主也俯首称臣，那就只有青林谷谷主，可是究竟他为什么要那么做紫海还想不明白，不过今天以后他也许就会明白了。
“哈哈……你原来是这么认为的？真是可惜了……不过你猜的也没错……就是你已经看不见明日海上再次升起的太阳了……”
说完黑影迅速地朝着紫海袭来，他若隐若现的身形在紫海的眼前晃过，紫海连忙向着另外一侧躲去，只是这身影和速度已经远远不是紫海曾经遇到过的那般粗浅，眼前恍然飞过的黑影似乎有着更为透彻的目的性，他的身体所过之处空气都像是瞬间凝滞了一般，当他退去时凝滞的空气像是碎冰一样垮塌下去，可想与他接触到会是什么可怕的情景了。
紫海内心里不由地感叹了一下，看来青林谷谷主就是不一样，不知道这世界还有几人能够承受得了这样的力量？
紫海确实需要小心，与眼前的那道黑影想比，他终究还是一个不够成熟的孩子，虽然拥有的的力量在六大地域可以称王称神，可是放眼青林十三绝他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末位的顺序呢！
“怕了？那就乖一点让我拿走本就不该属于你的力量……对了，你这个混小子好像还欠那丫头一些东西呢！”
“那丫头？”
紫海躲闪中还是听见了对面传来的声音，只是他根本顾及不了那么多，那道黑影已经又一次地朝着他的背部袭来，这一次恍惚的紫海正正地受了他一掌，他连跌几步摔了出去，嘴角瞬间涌出了丝丝腥甜，他挣扎着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还没有再次站起来就已经被那道黑影的一双冷若寒冰的手掐住了脖子，“你……你要干什么？”
紫海的双手无力地扒拉着那双冰冷的手，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肢体的无力，而对面的人一声冷笑传来，“少年，你这颗棋子差不多该丢了……你积累了太多的恨，太不适合这个即将焕然一新的世界了……”
“你……你……”
紫海的意识突然被对面黑影里的眼睛钳住，他的身体也动弹不得，就连脑海里的意识都似乎被他迅速地抽走了似的，那道黑影也确实正在从紫海的身上一滴滴地攫取着那潜藏在身体某处的力量，紫海被黑影掐在手里的脖子渐渐地垂下了去，他似乎快要不行了。
“怎么回事？为……为什么拿不到？”
已经渐渐失去意识的紫海从眼睛的缝隙里看见了对面疑惑的神色，那双隐藏在黑暗下的眼睛闪出异常诡异的神色，紫海的脑海里突然猛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他不能死在这样的人手里，他还有事情要做，他不能死……不能死！
已经被黑影察觉到位置的力量在紫海的身体里窜来窜去，可他就是抓不住拿不出，眼看着着他手里的少年已经奄奄一息，他死了那股力量没有寄宿很快就会窜出来，到时候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他可不想知道！
眼前的少年猜的不错，他的确和青林谷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他可不是青林谷谷主，可是他却怕青林谷谷主知晓这一切，他必须快点结束这一切！
越是着急事情却变得越复杂，黑影掐住的少年意识虽然已经渐渐消失，可是那股力量却趁机袭上了少年的心识，它似乎有更为强烈的欲念，黑影稍不留神，他的手已经被更为深沉的黑暗袭上，刚刚已经垂下去的脑袋突然间立了起来，一双火红的眼睛看向了黑影，他不得不立马甩开了掐在手里的脖子。
退后了几步后黑影看向了对面，那似乎已经不是刚才的少年了，眼前是一团融在乌黑云雾里的可怕东西，上面那双火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黑影，黑影又往后退了几步，“游……游衡前辈，我……我是泪绝的……”
不待黑影说完，从那团乌黑的云雾里已经伸出了一双凝着黑暗的手，那双手嗖的一下就将他高高地提了起来，一瞬间黑影现出了他原本的样貌，突然传来一个惊诧的声音，“你……你不是青林谷谷主？”
虽然已经被高高提起，黑影却朝着那个声音冷冷地回了句，“让你失望了……”
只是一瞬间眼前的云雾就又一次紧紧地掐住了黑影，那双火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机，四周的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两道黑色身影流动的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黑影虽有不甘，但是他似乎也无能为力。
因为钳住他的力量是这个世界上曾被封印的可怕力量，此刻的他集聚的所有怨恨一股脑地全都倾泻在黑影的身上，就连他用于遮挡兄长视线的幻像也瞬间湮灭了。
“不……不要！”
黑影挤出几个字，可云雾里的身影却并没有放松，只是在黑影挣扎之际，那双钳住他的手突然开始像他之前一样吸噬起黑影的神识和记忆。
就在那一瞬间，被潜藏的力量钳住的紫海看见了与那道黑影相关的过去，他的过去，他曾做过的事……还有他的遗憾……
突然从那双火红的眼睛前闪过一个玉制坠子，坠子落去后紫海听见了她娘亲的声音，“这孩子不能留在这里……”
“娘？”
紫海惊呼一声，可是一道黑影闪过，他看见在海蜃那里那道黑影钳住的魂灵和他们对面悲伤的面容，“是……是你？”
钳住黑影的手越发地冰冷，紫海陷入云雾里的意识也渐渐失去，任由那股力量四下冲撞着，眼前的黑影气息越来越乱，他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
“不，不要啊！不要！”
哐——
那双手瞬间甩下了黑影，他像是看见了一张崩溃难过的脸似的愣住了，“你……你竟然是……”
“啊——”
惊呼跌倒的云雾里现出紫海难以置信的面容，他突然背转身朝着森山的山崖奔去，被甩在原地失去神识的黑影也渐渐褪去了隐藏，终于现出了他本来的样貌，那点着泪痣的眼眸里渐渐散失了所有的光。
而朝着森山山崖奔去的云雾很快冲进了庙堂，他蜷缩着身子躺在石像下，很快他身体四周弥漫开来的云雾就淹没了四周的一切，看不见光亮的外面渐渐地飘起了雨。
没想到一直下的雨竟然持续了好久，如果不是森山山主突然闯入，紫海也许就会这样渐渐地彻底失去自我吧！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虽然紫海难以置信他所看到的事，但事实就是事实，是他改变不了，可是为什么呢？
他凝眸看向黑暗，脑海里不停追问着，“究竟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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