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
齐安是在楚陌笙走了以后才出门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去买药了。”齐安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望她。
“你的脸怎么了？”楚陌笙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齐安把头低得更低了，就差埋在胸前了，他把药举起，“我去给你煎药。”
话音一落，就转身想往外跑。
“不准跑！”
齐安脚步下意识就是一顿。
再想往前走，还没走一步，一道强悍的凌厉直击而来，越过齐安，在门上的开关封住。
齐安慢吞吞地转身，站在外间。
“你脸怎么了？”
“我自己摔着的，我没惹麻烦，你别赶我走！”齐安张口就迫不及待的解释。
“......”
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齐安一直垂着的脸上有着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嘴角还高高的肿着，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被磨破了好些地方，十足狼狈。
“被人欺负了？”楚陌笙的目光像是有穿透力一般，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就猜出来了。
“我不是故意要去惹麻烦的，对不起！”齐安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她。
本来就是他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她的，这下还给她在外面惹了麻烦，她一定会赶他走的！
“谁？”
“啊！”
“被谁欺负了？”楚陌笙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虚弱。
“王亿杰。我是见他欺压一对无依无靠的爷孙才忍不住出手的，没想到反被揍了一顿。”齐安声音里有着懊悔，“听他们说是王太傅之子，贵妃娘娘的幼弟。”
他倒不是怕被揍，而是被揍了一定会被楚陌笙发现。
“怕了？”楚陌笙淡淡地嘲讽，“真没用。”
齐安咬着下唇，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应该是要赶他走了！她最讨厌麻烦！
不过，久久地，内间都没有声音传来。
“......阿笙？”齐安试探地喊着她的名字。
没有任何声响。
“阿笙？”
“别说话！”内间终于再次传来楚陌笙的嗓音，有些不耐烦，“进来替我换药！”
“哦！好！”齐安愣愣地应道。他没想到楚陌笙竟然没有追究他在外面惹麻烦的事，真是太好了！他应该是可以继续留下来的吧？
他这么想着，拿着药走进内间，却被内间的景象吓了一跳。
“阿笙......”齐安的呼喊带着颤音，“你怎么流这么多血？”
“不准废话！”楚陌笙已经没有力气抬头了，她搭着眼皮躺靠在榻上。
齐安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褪下楚陌笙的衣衫，指尖的热量烫得惊人，触及冰凉的肌肤时，吓得勾起的里衣都掉了下来。
“又不是第一次，你害羞个什么劲儿？”楚陌笙用话刺他，“我昏迷的那段时间，你不是什么都看完了？现在来装纯情？不过不想换，就给我滚。”
齐安咬牙，扒下背上的衣衫褪至腰间，伤口早已挣开，血肉模糊一片。
“你的伤还没好，不能随便走动的。”齐安小声地弱弱地嘀咕，怪她一点也不知道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啰嗦！”
齐安熟练地给她清洗伤患处，接着上药换药，再干净的纱布包扎好伤口，手法很娴熟。
他把楚陌笙从林子里捡回去后，她昏睡了好些天，一直是他照顾着她。等她伤好转离开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跟着她走了。最开始她赶过他几次，赶不走他，后来就不管了，默许他跟着。
“我出去啦，你好好休息。”
齐安抱着药箱还有染血的纱布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
末了，还是不放心，站在内间的门口，又添了一句：“这次是真的不能再随意走动了！”
楚陌笙闭着眼睛蹙眉，觉得齐安实在聒噪，抬手一挥，内间的门霎那间果断地闭上。
“砰！”
齐安捂着被门砸了的鼻子，委屈巴巴地退后了几步。
内间榻上躺着的楚陌笙睁开了眼睛，看着那扇门，不可察觉地含着丝笑意：“傻子！”
重新调整了姿势，沉沉地睡了过去。
楚离央和轩辕霁走出玲珑居的深巷，就看见一群街头小混混在齐齐殴打一人。
那人躺在地上，倒还是知道双手护在头部保护要害。
不过，楚离央眼尖地发现这人还是给认识的。
“熟人？”轩辕霁见楚离央站着看戏就知道了。
楚离央顿首。
可不是熟人吗？被打的这人就是胆大到敢偷她的钱袋，又把命卖给她救顾盼的秦朗。
“欸？我说，怎么每次看到你，你都混得这般狼狈？”楚离央好笑地看着躺在地上被揍得去了半条命的秦朗。
“你谁啊！少管闲事！”那群流氓不是景都人，是最近才结群成办来到景都，自然是不认识楚离央。
楚离央见他们连自己这个景都第一霸王都不认识，笑容更加深了。
其中一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混混头子不怀好意地从上到下地打量着楚离央，对着身后面的兄弟们说道：”这瞧着也是个有钱的，呵！既然自己找上门来招惹咱们！兄弟们，揍他！把值钱都给扒下来！“
楚离央笑得很开心，悠哉地倚在墙面上，看着他们一群人横冲直撞着过来。
轩辕霁在他们肆无忌惮地用那双肮脏的眼睛扫视着楚离央时，就没了笑意，身上有着冷冽的乌云涌动，想要把他们的眼珠子还有舌头通通剐下来。
一双冰冰凉凉但却柔软的手轻轻勾着他拍打了两下，他望过去，果然看见楚离央好看的眼睛透着戏谑的贼光。
“跟一群只会哼唧的猪有什么好气的，看我来收拾他们！”
那群混混在距离楚离央只有三尺的距离时，楚离央从腰间抽出扇子，一身脚法瞬形移影，只见一道光影穿插在人群里，几秒中的功夫，就只能听见哀嚎遍野，所有人都环抱住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狼狈地倒在地上。然后，趁楚离央没打算杀他们的功夫，半滚半爬地逃开了这。
楚离央修长挺拔的身子立在一端，随手挥开扇柄，好不风流肆意。
同样是躺在地上起不来的秦朗也看呆了，他没想到楚离央一个纨绔子弟竟然身手这么好，以一敌十毫不费力。
楚离央走近秦朗，屈身半蹲俯视着他，吊儿郎当地嘲讽：“啧啧啧！怎么弄得这般惨？”
“用不着你来嘲笑我！”秦朗咬牙切齿地说道，刚刚升起的一点崇拜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楚离央用扇子强硬地抬起他的下颚，逼迫他直视自己：“用不着我？可真是好大的口气！你莫不是忘了，你这一身的本事，还有这条命，已经卖给我了！如今顾盼救下了，就翻脸不认人了？今天若不是我，你还能不能或者跟我讲话都不一定！”
“你弱不是你的错，不过你弱还敢到处惹是非就是你的错了。”楚离央收起扇子摇头，“怎么？觉得我说得不对？”
秦朗那点小心思全表现在脸上了，想看不出来都难。
“刚刚那群地痞流氓，若不是你去主动挑衅他们，他们能闲着没事跑来针对你一个穷小子？”楚离央起身，眼神睥睨而无情，“今天跟着我多久了？那群小混混，是你故意招惹的？”
秦朗倔强得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既然你不说，本王爷也不强人所难。”楚离央毫不停留地转身，往轩辕霁那边走去，“慕之，走吧。”
“你别走！咳！”秦朗着急地从地上翻身而起，捂住胸口咳嗽。
楚离央并没有停下，步子永远不紧不慢。
“砰！”
秦朗琅跄着直接跪下：“请你收我为徒！”
楚离央转身看向他：“你这又是干嘛呢？”
他挺直背脊抬头直视着楚离央：“我想要你收我为徒！”
“所以呢？”
“这些天我一直都守在楚相府，一直到傍晚我才看到你从楚相府出来，我一直跟在你后面。然后我看见你进了玲珑居，然后找到景都新来的那群地痞流氓，兜着他们满城跑，最后在你们快来的时候停在这里，让你看见救我。”
“看来你除了有一手绝妙的偷盗本领，追踪隐匿的本事也不错？”
楚相府周围一直有着严密的巡查，很难有不相关的人员能潜进楚家的附近进行监视，更别说一连数天都不被发现了。再加上，她和轩辕霁两人竟被秦朗跟踪了几条街都毫无察觉，足可见秦朗此人一身隐匿追踪的功夫只怕是连胖子和小幺都不及他。
楚离央笑，笑容完美无缺，却让秦朗心底发寒。
“......是。”
“你守在楚相府，是为了顾盼，还是我？”楚离央问。
“既是顾盼，也是你。”秦朗鼓着勇气，“我知道顾盼的身份只有在楚相府才是最安全的，如果我想要见她，只能通过你！”
“你觉得本王是个烂好人？既然救了顾盼，也一定会来救你？”
“我知道这样很卑劣，我承认在此之前我的确是为了顾盼才跟着你想要接近你。可是现在，我是真心想要跟着你的！”秦朗字字有声，透着一腔诚挚。
楚离央笑，笑得好不开怀。
她挥舞着手中的扇子，身形流畅肆意地翻转，猎猎生风，那扇子在楚离央的手中，快得几乎抓不住光影，像是一把无形的剑，带着劈开天地的势，每一招都变幻无穷。
扇落在楚离央手里，她停下时没有一丝异样，甚至看不出刚刚那套绝妙的身法和剑法是她使出来的。
“觉得很厉害？”楚离央看着被惊呆的秦朗，“所以，想拜师学艺？”
秦朗下意识地点头。
然后他脸色发白。
他知道楚离央的意思了。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做这个好人？嗯？”楚离央声线上挑，“你以为本王为什么愿意救顾盼？是本王爷太善良同情心泛滥？还是你以为你的一条小命当真值得本王去跟王家对着干？”
他的脸又白上了一个度。
“当然是，觊觎顾盼的美貌了。你不会没听过本王的名声吧？楚家的世子爷，最好美色！”她的声音充满了磁力，诱使人卸下心理防线，从而对她的话感到信服。
楚离央很喜欢看着别人束手无策如坠深渊的样子。
嗯。这很恶趣味。
轩辕霁在她身后无奈又宠溺地看着楚离央使坏吓秦朗。
“怎么，现在顾盼已经是本王的人了，你还要她？还想跟着我？”
“要！”
就在楚离央觉得她已经攻破秦朗的心理防线时，他铿锵有力毫不迟疑地回答。
“我要！我要跟着你！”秦朗从来没有一刻内心如此坚决，“无论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相信，顾盼她一定是自愿的。她是我见过的最有韧性的菇凉！是我没有足够的能力，是我还不够强大，所以她才没有选择的权利。”
秦朗看着楚离央，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他和楚离央的差距，遥不可及。
“我想要变强！我想要有能力给我喜欢的菇凉，一次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我不要她这一世都只能躲在复仇的黑暗里，想挣脱却无能为力！我求你，楚王爷！收下我！”
“本王问你。”楚离央双眼淡漠，仿如俯视蝼蚁，带着上位者不怒而威的气势，“你当真如此想？”
“是！”
“当真不后悔？”
“是！”
“就算让你去赴死，你也无怨无悔？”
“是！”
他一声比一声坚定，一声比一声透着力量。
“好！”楚离央挥开扇子，“本王给你一个机会！”
秦朗希冀地看向她。
“我要一个东西，若是你能凭你自己的本事为本王取来，只要你还剩下一口气，本王就都收你为徒！”
“我答应！”秦朗眼睛冒着光。
“别答应的这么爽快，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纵然你有一身偷窃和隐匿的本领，可你不会武，没有灵力，一样是危险万分。”楚离央‘好心’地提醒他。
“你说！”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楚离央附在秦朗的耳边悄声说道，“我要......”
秦朗狐疑地看着他，嘴角微微抽搐。
“听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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