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大风伴着大雨，吹斜了她的伞，单薄的裙摆也在风中飞。
“我来接你了！”辛晓曼冲进挡屋檐下，用力甩了甩合拢的伞，“这雨可真大。”
雨水顺着伞尖滑落，在动作之间，不小心溅到黎昭苏的眼睫上，激得她眼睫一颤。
“你居然来……”黎昭苏缓慢地眨了眨眼，“现在不是快上课了吗？你跑出来——”
没等她说完呢，辛晓曼便接着说道：“就是因为快上课了，还没看到你回来，我就跑过来了。”
“……”
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黎昭苏捏着手指，有点茫然。
“愣着干什么呀？要上课啦！走了走了！”辛晓曼一把扯过她，撑开伞，带她冲进这铺天盖地的雨幕之中。
伞不大，辛晓曼伸手揽过她的肩：“别淋湿了。”
辛晓曼的指尖搭在肩膀上，有温热的感觉透过薄薄的衣衫透过来，而后像扩散效应一样，传遍全身。
黎昭苏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凭借着一股莫名的冲动，将自己的手也搭到辛晓曼的肩上：“走！”
尽管已经很努力贴近在一起了，但是抵不住雨太大，冲到教学楼的时候，两个人还是被浇湿了大半。
辛晓曼拨了拨自己淋湿的刘海，笑道：“湿透了。”
“我口袋里有纸巾，”黎昭苏伸手掏把纸巾掏出来，发现纸巾半干半湿的，被雨水浸湿了大半。
“嗯……”沉默片刻，“但是好像用不了了。”
“没事。”辛晓曼笑着把头发拨到脑后，“这样还凉快些。”
见她笑，黎昭苏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两个人就像两个傻子一样一边朝班上赶，一边哈哈大笑。
走到一半，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了，铃声像鞭子一样催促两个人往回赶。
走到班门口，黎昭苏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没拧转。
“怎么不开门呀？”辛晓曼疑惑地看她。
黎昭苏透过玻璃看了眼班内，所有人都在埋头学习，静悄悄的。
不能说话。
可有些话不说就会嫌晚了。
黎昭苏敛容，郑重道：“谢谢。”
辛晓曼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没关系的啦。”
“走吧。”黎昭苏拧开门把手。两人蹑手蹑脚地回了位置。
身上的衣服被打湿了，冷冷地黏在皮肤上，难受极了。好不容易熬过一节课，黎昭苏躬下腰把裤腿挽到膝盖处。
就这点时间，她抬头发现自己的桌子多了点东西——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这是什么东西？
黎昭苏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几个泡泡玛特的玩偶，而且又是限定版。
黎昭苏看向自己的同桌，发现辛晓曼看似在看书，但目光却斜到她这边。两人的视线相触，辛晓曼更是飞快地把目光收回了。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晓曼。”黎昭苏把盒子盖上，“不要再给我送这个了。”
辛晓曼看了一眼那个礼盒，道：“哎呀，本来就是给你的，你就收下嘛。”
黎昭苏很认真地说：“这次就算了，下次真的不要再送了，太破费了。谢谢你的心意。”
顶着对方认真的眼神，辛晓曼涨红了脸：“知、知道了。”
黎昭苏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惜上课铃声响了起来，一切都回归秩序。黎昭苏只能遗憾地翻开新买的习题册。
临近期中考试了，作业也变多了很多。每个老师都铆足了劲儿留习题，和他们说期中考试很重要，不要懈怠。
也确实很重要。
高一上学期的期中考和期末考成绩，是高一下学期能分到什么班级的重要指标。同学们也对这个规则心知肚明，因此大家最近都在使劲儿学习，期盼去到一个好点的班级。
之前她想都不敢想能去到好的班级，不过现在或许可以拼一把。
黎昭苏掐着一节课的时间写完了这套试卷，原本空白的试卷变了个样，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答案和过程。
盖上黑笔，抽出红笔从头到尾细心批改。
笔尖带着潇洒而笃定的力道在试卷上划出一个个红勾。
看着这满卷子的红勾勾，黎昭苏踌躇满志盖上红笔，如同一名技艺高超的剑客收剑入鞘。
“是不是对了很多？”辛晓曼撑着下巴看过来。
“还行。”黎昭苏谦虚。
“我看好像对了蛮多的，你进步好快。期中考试应该稳了吧？”辛晓曼看向那张布满红勾的答卷，心情有一点点复杂。
她之前也做过这套卷子，正确率还行，在她一贯的水平线上。
但是……和面前这张试卷相比，还是差了一筹。
所以，有时候她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昭苏。
最开始对她好，除了欠了她人情和那位黎家大少的原因以外，是她觉得黎昭苏有点可怜——被人嘲笑家世不行，学习垃圾。在这个同学非富即贵的学校里，她自己也只有学习这个方面可以带带人家，结果人家进步得飞快。
就跟自己本来想扶贫的，谁知道这位姐们根本不需要，撬开她的门，发现人家金玉满堂、田连阡陌。
黎昭苏不知道自己同桌心里闪过那么复杂的念头，她把卷子收起，又拿了一张出来，“其实还好啦。不过，你别担心，你期中考试肯定稳的。”
作为同桌，朝夕相处，有时候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变化。
比如辛晓曼最近有点焦躁。因为最近几次小考，都没太考好，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水平。期中考又靠近了，搁谁都着急。可是在学习一途，心态不稳又会容易加速成绩的起伏颠簸。
黎昭苏看着辛晓曼低垂着头在写题目，笔下的字与以往相比却潦草不少。
辛晓曼对她很好，她也想报之以李，起码能让她能开心一点。
但是怎么样才能让她开心起来呢？
黎昭苏手里捏着笔，看着题目两眼放空。电光火石间，前不久的一件事情忽然挤进她的脑海——
那天在休息的时候，她看到晓曼在拿着手机刷微博，是各种萌宠的小视频。
辛晓曼当时笑得可开心了。
那她应该也喜欢小动物吧？
黎昭苏回想到辛晓曼当时的神情，肯定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她会喜欢的。
心里装着事儿，就容易觉得时间太长，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周围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辛晓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教室了。
“晓曼，”黎昭苏叫住她，“你喜欢小猫咪吗？”
“啊，我挺喜欢的啊。怎么了？”
黎昭苏高兴地跳起来，拉起她的手：“我带你去看小猫！”
辛晓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黎昭苏拉出教室了，在校园里七绕八绕地跑了好一小会，才停下来。
放学后的校园分外冷清，这种偏僻的角落更是没有半个人影，偶尔还会窸窸窣窣的声响传出来。
“这、这是哪儿啊？”辛晓曼环顾了一圈，有点害怕。
“这里是小花的家。”
黎昭苏靠近那熟悉的灌木丛，从包里拿出猫粮，猫粮敲击小铁盘子的声音引得灌木丛发出簌簌声。
借着月光，辛晓曼看到一只小花猫从灌木丛里探出脑袋来，又警惕地缩回去，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心里明白，小花这是害怕了。
黎昭苏慢慢地退后几步，对辛晓曼比了个小声的手势：“我们声音低一点儿，小花胆子小。”
辛晓曼看着那只瘦弱的猫咪，摸摸自己的手肘，不露神色地后退了一小步。看到黎昭苏一脸慈爱地看着这只猫进食，压低声音问道：“这只猫怎么会在这么偏的地方……？”
“是我把它放在这儿的。”
“这是你的猫吗？”
“嗯……其实不算是吧，但是我经常来看它，”黎昭苏回头对她笑，“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很机灵吗？”
“还、还行吧。”辛晓曼再看眼那只猫咪。
那实在是只很瘦弱的猫，和平常看到的品种猫天差地别。毛发不润亮，口套也不饱满，骨量更是不行。还这么警惕，一点都不亲人。
也好在不亲人。
小花吃完那一小盘猫粮后，又迅速钻回灌木丛里不见了。
黎昭苏目送它消失再黑暗里，遗憾地在站起身：“小花吃饱了，我们也走吧。”
“嗯。”辛晓曼刚才就就想走了，在心里数着分秒等这小猫吃完这小盘猫粮，听到黎昭苏这么说，更是迅速站起来。
两个人刚打算转身往回走的时候，黑暗里忽然传来了“咔——”的一声响。
有人踩断了树枝。
“谁！”
静悄悄的没人吱声。
黎昭苏眯起眼，循着记忆往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慢慢走过去。
天上的云雾飘过，将小半边月亮遮住。晚风起，带着傍晚的水汽，滑过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要不别去看了吧，”辛晓曼害怕地拉住黎昭苏的臂弯，“我有点害怕。”
黎昭苏回头看，发现辛晓曼已经缩起来了。她瞬间就放弃了去一探究竟的想法，安抚性地拍拍辛晓曼的手：“你别害怕，有我在。”
辛晓曼靠近了点，两个人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长。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远去，隐蔽的角落里才转出一个人，在确认刚才她们走远了之后，他才谨慎地提步向校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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