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发令声响起！
黎昭苏脚下一蹬，向前冲了出去，心里在默算她要跑几圈。
一圈是400米，3000米要跑七圈半。
其他选手都在拼命往前冲，而黎昭苏却反其道而行之，略微放缓了步伐。前期要稳，后面才好冲刺。
一圈又一圈，热汗从鬓角滴下来。
眼前的红跑道向远处延伸，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被抛在身后，耳侧其他人的加油打气声逐渐远去，只剩鼓噪的心跳声。
其他选手跑到后面已经接近力竭，黎昭苏扫了一圈，大家基本上都拖着脚步在跑了，说是跑，不如说是在走了。
就是这个时候！
黎昭苏提起一口气，加速往前冲，超过前面那几位，第一个撞了线！
在终点线附近紧张等着的同学看到她第一名，纷纷跳起来，爆发出响亮的喝彩声。
“我们班是第一！！”
“牛啊！黎姐牛批！！”
“黎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而当事人黎昭苏只觉得脑袋昏沉，撞线后，她膝盖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在喝彩的同学们看到她脸色不对，连忙围过来，托起她的手肘就准备把她往休息处带。他们的手还没碰到黎昭苏呢，就被一个人拂开了。
“我来。”黎煜文挤开了堆在黎昭苏身边的同学。
在宁正中学，谁不认得黎煜文的脸？
黎煜文刚伸出手想扶住黎昭苏，就被她轻轻挡了一下，她站起身，说话还带着点喘。
“我第一！”她得意地挑了一下眉，颇有些自得，“那谁看到没，3000米，我第一。”
黎昭苏没说是谁，但黎煜文知道她说的是比赛前挑衅她的许丁辰。
“放心，她看到了。再说了，她今天没看到的话，我转手给她发十条八条短信，务必让她全方位无死角欣赏到你的英姿。”
“那她人呢？”
“刚才被我怼跑了，估计是觉得丢脸吧。”黎煜文撇了撇嘴，又扬起笑脸，“你管她那么多干嘛，先休息吧你。”一边说着，一边连扶带拉地把黎昭苏带到树荫底下，动作小心翼翼。
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一看就是很熟稔的。
同学们对视一眼，默默收回手，围着黎煜文和黎昭苏，呼啦啦的一块去了休息区。辛晓曼混在其中，眉目恬静，但手里的矿泉水瓶被她紧紧攥着，瓶子都微微变形了。
黎昭苏坐下没几分钟，就感觉自己缓了过来，她喝了口水，随口问道：“傅玄玉呢？没和你一起？”
黎煜文和傅玄玉两个人一向是连体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今天只看到了黎煜文，没见到傅玄玉，也是稀奇了。
“他在你后面比赛，也是3000米。”
黎昭苏举着瓶子的手顿了一下，抬起眼：“他也要比赛啊？”
“对啊。”
“我们去看看？”黎昭苏拧上瓶盖，站了起来。
傅玄玉平时对她也挺好的，给她蹭课，还总来接送她。这会儿他比赛，去看看是应该的。
“他现在在哪儿呢？检录处还是哪儿？”
“检录处吧。”
“行，走吧，看看去。”
说走就走，两个人并肩就往检录处走，阳光下，梳着高马尾的少女和少年一边说一边笑着走远，说到有趣处，黎昭苏还握着拳头往黎煜文肩上轻轻捶了一拳，旋即比了个大拇指。
一群同学愣在原地。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虽然宁正中学的学风很好，但是不同家庭背景的学生也隐隐在学校里划分了不同的小圈子，很少有那些可以打破圈子的人。
有权有势的为一个圈子，有钱的在一起玩儿，剩下的各自抱团。最难进的是有权有势的那一圈儿，也就是傅玄玉和黎煜文为中心的那个小圈子。
目前看来，黎昭苏似乎已经打破了圈子间的壁垒。
当事人黎昭苏却不知道同学心里的所思所想，她和黎煜文径直去了检录处。傅玄玉果然是在那里等待检录。
她一看到傅玄玉，就忍不住吹个了口哨。
——今天傅玄玉换掉了了他平时穿得极其规整的白衬衫黑裤子，穿了运动服，露出修长的四肢和线条流畅的肌肉。
“可以啊，小玉。”黎煜文也出声调侃他，“难怪我刚才在刷论坛的时候，看到个帖子说，宁正的女生今天天降福利了。”
傅玄玉面不改色，像是习惯了黎煜文的调侃，把手里抱着的外套兜头扔向黎煜文。
黎煜文见状不好，往旁边一躲，伸长手去够傅玄玉的外套，免得掉在地上沾了尘土。
事与愿违，他的指尖和外套边擦过，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黎煜文手忙脚乱地准备去捞外套，就看到往下掉的外套忽然止住了下落的趋势，挂在半空中晃。
是黎昭苏接住了外套。
“你是不是不行啊，这都接不住？”黎昭苏下巴一扬，看着黎煜文调侃道。
傅玄玉见状，挑了一下眉，走过来，把两瓶水塞进黎昭苏手里：“黎煜文不靠谱。”
黎煜文摸了摸鼻子：“哎！你忽然扔过来的嘛，给……”
黎昭苏闷笑一声，把水和傅玄玉的外套一起抱在怀里。
“行，你去比赛吧。”
傅玄玉略一点头，走了几步后，回头点了点她怀里的水：“另一支水是给你的。”说着他的嘴角弯了一下：“还有，恭喜。”
那笑如春风吹破寒冰，露出点鲜艳的春意，稀奇罕见，又好看得要命。
黎昭苏愣了愣。
此刻她忽然get到论坛里的女生为什么嚷嚷着今天天降福利了。
她清清嗓子，不自在的别开眼，挥手道：“你也拿个第一回来。”
傅玄玉去比赛了，黎昭苏和黎煜文站在升旗台看他们比赛。
自己比赛的时候没那么强烈的感觉，看别人比赛的时候，才发现3000米是真的长，跑道上的选手从快步向前跑到精疲力竭拖着脚步，一个个喘得像地里的老黄牛。
只有一道领先在前的、挺拔的身影看起来相对好一些，不过也有些喘。
“救命，这种看着就好累。”黎煜文摇摇头，他是绝对不会参加这种项目的。
“还好我们班有小玉，要不然这一项指不定要吃零蛋。”
“吃零蛋？”
“没人报名，你懂吧，最后就由老师出面强行拉壮丁。”
“你们班的班长是这么用的？”黎昭苏斜睨了一眼黎煜文。
黎煜文理直气壮地反问：“不然呢？”
“没，只是感慨一下小玉有点惨。”
黎昭苏眺望了一下操场那边，比赛已经要接近尾声了，那道挺拔的身影在最前面，看样子第一是稳了。她笑道：“走了走了，我们去终点线迎接冠军。”
他们找到傅玄玉的时候，对方刚跑完，正撑着膝盖喘气，周围还围了一圈他们班的同学。
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和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黎昭苏脚步一顿，把手上的衣服和水瓶往黎煜文怀里一塞。
“哎？”黎煜文抱着东西一脸茫然。
“你去吧，我不过去了。”
“为什么？”
“不熟。”黎昭苏吐出两个字。
她的眼睫垂着，手臂抱在一起，是一个防卫的姿态。
这个姿态让黎煜文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他躲在某处偷看大人口中的姐姐。看到她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也是如此抱着手臂，看着不远处的同伴在玩闹。
他们好像都不乐意带她一起玩。
等人散了之后，他看到她才慢慢走过去，踢了踢被遗弃在地上的易拉罐。
“没事的。”黎煜文一把拽住她，“下学期大家就是同学了。”
黎昭苏一愣。
宁正中学高一下学期会按照成绩再分一次班，她现在在普通班，黎煜文和傅玄玉在重点班。黎昭苏偶尔会想她能不能在下学期考进重点班。
但黎煜文他现在这么说，好像很确定她会考进重点班似的。
比她本人还要笃定。
“走嘛。”黎煜文放低叫她，把东西塞回黎昭苏怀里，手又拽了一下她。
“行吧……走。”
黎昭苏无奈地跟在黎煜文身后边，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往傅玄玉那儿走。
其他人看黎煜文来了，知道他和傅玄玉很要好，都给他让了条道，不过看到他身后的黎昭苏时，都有些惊讶。
他们对她有印象，因为之前她和许丁辰在天台闹了一出，后来又上了升旗台领奖状。
不过她什么时候和傅玄玉黎煜文这么熟了？
这两人身边就没出现过其他女孩子，也不知道……
有同学飞快地扫了眼黎昭苏，不动声色地瞟了眼站在傅玄玉身边的蒋盼容。
黎昭苏感觉到其他人打量的目光，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她不喜欢被人这样看。
傅玄玉注意到她的表情，回头跟同学们打了个招呼后，带着他俩走到另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然后从她怀里拿走外套和水，把瓶盖都拧开后，又递回一瓶水给她。
“谢了。”
“哦。”黎昭苏低头看了眼傅玄玉塞给她的手里的矿泉水，举了一下，“也谢谢你的。恭喜你拿了第一啊。”
傅玄玉“嗯”了一声，又跟她道了句谢。
这气氛怎么这么奇怪？
你谢我我谢你的。
不过也在其中的黎煜文似乎浑然不觉，还积极提议说待会要一起去哪儿玩。
黎昭苏连忙打断他：“不行，我要回班上。”
傅玄玉的动作一顿，目光转到她脸上，略带疑问。
黎煜文睁大眼，直接问道：“为什么？不是运动会吗？你不在操场玩玩，回去教室干嘛？”
黎昭苏说：“我作业没写完呢。”
“没写完也不急吧？这离周末还有好几天呢。”黎煜文挽留道。
“我急啊。”
她现在不喜欢拖作业，能早点写完就早点写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黎煜文也不好再留人了。于是，黎昭苏跟他们摆摆手，径直回教室了。
黎昭苏走之后，傅玄玉和黎煜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便转回了自己班同学扎堆的地方。
片刻后，大树背后转出来一个身影，她抬头看看黎昭苏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眼被人群簇拥着的傅玄玉和黎煜文，捏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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