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谢幕
“没想到你射得挺准的。”
尴尬的对视了良久，杰森哈哈笑着打破了沉默。
苏伟也同样震惊于自己刚才行动的果断，此刻完全放松下来，瘫倒在地上，呈大字躺着。
“大概是因为就在我面前吧，这都能射歪才不合理吧。”
——不，我说的是你刚才行动的那么迅速，在一瞬间就完成了掏枪，瞄准，射击的步骤。
杰森本是这样想的，转而想到刚才借着微光看见的苏伟那如利箭般的眼神，又放下了这个念头。他心头一动，又问道：“你那枪又是哪里来的？”
苏伟闻言面色变得有些苍白，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我朋友。”
他想到李昊在最后将这保命的手段交给了自己，并且在自己面前连用了两次能力，第一次是说给080—1听，让它的能力出现失误以至于自己能够见到肖潇。第二次说给自己听，让自己逃离了险境。
——再一想，后来的这些事或许也是因为李昊吧。不然杰森那么多年都没有发现的“漏洞”，却被我一下子就找到了——甚至找到了逃出去的方法。再联想到自己刚才拔枪射击的过程，忍不住在心底叹道：
“这也在你的计算中吗？”
“那你怎么没有计算好你自己的命运啊。”
杰森断然不知他心头所想，只是听他所言点了点头。
“其实，如果我能够回去的话，我想，我能够告诉你指使你朋友带你进入‘大厦’的人是谁。”
不等苏伟多想，杰森已是走到了窗边，就算有“影雾”的帮助，刚才的死斗也耗费了他大量体力，此时正大口喘着粗气，不过还是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向了木板。
啪！的一声，那在年份上本是早就该锈蚀掉的木板竟只是碎了些裂纹。
苏伟暗自皱眉，心中疑惑，立即起身扭头看向这边，杰森的状态却是让他一惊，连忙过去搀扶住因为捂住心口大口喘气的杰森，扶着他坐到了墙边。
不等苏伟关怀，他先是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只是太累了。”
见苏伟丝毫不信，他无奈的泛起一丝苦笑。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影雾’里会有使用过它的人的力量了。因为他们都被同化了——同化成雾。”
已经有了几分猜测的苏伟神色异常，眼眸里尽是担忧。见他这模样，杰森坦然笑道：“不碍事……其实稍微研究一下就能明白的东西。每借用一次它里面的能力，我的体力便会向雾里转化一些，直到最后被他完全消化掉。”
“这种事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
给你说你又解决不了……杰森心头嘟囔，嘴上却是自嘲道：“我不这样的话，我们都逃不出去。”
“都？”
苏伟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一起跟我逃出去？”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我其实在这里呆的年岁太久了，出去后肯定不能再拥有从前的身份，只能当个没有身份的流浪汉，运气不好被那些科研类的博士盯上……嘿！博士！”
杰森露出不屑的表情，但这表情转瞬即逝，又转变为凝重，对苏伟叮嘱道：“你出去后，不要主动去打探驱使你朋友的人的消息。”
“为什么？他到底是谁？”
苏伟心头不解，又是焦急又是愤怒。
“对不起……我在这里也不能直接告诉你，那样他就知道你在调查他了。”
苏伟倒吸一口凉气，仅是谈论便会引来对方注意的存在，他只在小说里见过这样的人。
“嘿！不用太担心。”
杰森见苏伟面露惧色，鼓励道。
“他只是个肮脏的，卑劣的，绝对不能相信的骗子。相信我，只要你有机会与他接触你立马就能察觉到。”
说完他眼珠一转，就闭上了眼睡在地上，也不给苏伟提问的机会。
“我先休息会儿，你要是闲着就自己试试能不能砸开这些木板。”
苏伟正想询问一些问题，见杰森这般，也只好无奈摇头。转头看向那被厚实木板封住的窗户，心想两百多年（大概）未曾腐烂的木头，自己哪里来的能力砸开他们。
他心思一转，念头一动，又想到了为什么不直接下楼。随即走到楼梯间，但一眼向下望去，不由得嘴角抽搐。
眼前是一片黑，但并不是黑夜那种黑，而是给人一种无尽深渊的感觉。
因为已经处于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大厦”中，要连通真实的世界，只能利用与真实世界连通的十三层了吧。
兀自叹了口气，又往杰森这边走来。
而此时的他，浑然没有注意到后方深渊里冒出一带着血肉的爪子。
刷！
苏伟只感觉背后一阵凉风袭来，连忙回头，却是什么也没看见。而杰森已不知何时悄然赶到了他的身边，指了指一旁的碎肉块。
此刻，在那些肉块之上赫然多了一双沾染着血肉与不知名液体的爪子。
——之前，还未进入真正的十三层前，杰森切掉了080—1的一只手掌，掉落在了“大厦”虚假的空间中，而此时，纵使主人死亡，那爪子竟似有灵性般寻了回来。
苏伟正要大呼，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连连噤声。
那爪子竟杂糅着那团碎肉块，将其重新拼凑成了人形！
苏伟一时惊讶，张大嘴巴看着杰森，一时说不出话来。
“唉，还好我早有准备。”
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小锤子递给苏伟，杰森指了指窗边，“去砸吧，这里交给我。”
“可是……”想到杰森已经开始被“影雾”消化，苏伟一阵忐忑。
“放心吧。”
杰森微笑道，那笑容纵使现在没有光亮，只能借着特制夜视镜的能力勉强看清表情，但在苏伟眼里却亮过了一切事物。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借用‘影雾’蕴含的他人的‘神秘’，暂时拖住一会儿没有问题。而且我要出什么状况会叫你的，我可不想一个人死，我已经孤单了好许年了。”
苏伟心头一沉，当即回应道：“如果有不适，一定要叫我。”
“被消化肯定很痛的，我也忍不住不叫出声啊。”
杰森不再理会苏伟，冲向了那重组完成的080—1。大概因为失去了灯光的缘故，它已经没有了瞬间移动的能力，虽然力量仍然很恐怖，与杰森拳头的撞击声直振人心扉，杰森俨然占据了上风。
苏伟不再犹豫，奔到窗边用尽浑身力气就着杰森刚才打出一道裂缝的木板砸去。
铛！！！
没想到，自己的锤子砸上去后竟是传来一阵金属撞击的回响，震得苏伟一阵头晕，他晃了晃身形，勉强站稳，深吸一口气，再次砸去。
没想到，这次的回响更大，那裂纹却丝毫没有崩坏的迹象。苏伟心头一急，大脑一热，一时没了办法。
然后不知为何，他回想起这块木板第一次被击碎是因为自己直接撞了上去，刚才也是杰森一拳打去才击出一道明显裂纹。
他当即明白了什么，扔掉了锤子，一拳砸去。
啪！那木板再碎一寸！
苏伟心头大喜，头也不回的笑骂：“混球，你差点害死我你知道吗？”
可是，没有回应。他心头一凛，愕然发现碰撞的声音也已消失不见。
他不敢相信的回过头，却已经没有了杰森的身影，只有一团愈来愈浓稠的黑雾。而那黑雾，竟在尽力阻挠着080—1的行动。
苏伟猛地抓向胸口，只觉得阵阵疼痛传来。
看他之前忍耐的样子，被“消化”的感觉肯定不好受吧。
为了不让我发现，就自己默默忍受了下来。连一点疼痛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又想起了肖潇决然的将自己推向了楼下，李昊使用了能力让自己脱离了险境。
“你们为什么都要骗我！”
他绝望的大喊，一拳砸向木板，顿时木屑纷飞，那木板已经完全碎裂！
可是不给苏伟喜悦的机会，更加绝望的事情袭来。
那碎掉的木板后，竟还有一层，看样子，或许还有几层！
苏伟彻底绝望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像后退去。
他扭头，看到了黑雾仍然在阻挠080—1。
他咬咬牙，猛地闭上了双眼，用尽全身力气直接撞向第二块木板。
嗤拉！
木板被直接撞碎，而后面竟是还有第三层木板！苏伟由于双眼紧闭，并没有发现！
而080—1此时也脱离了黑雾的阻挠，扑向了苏伟。
就在此时，苏伟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被第三块挡住了脚步，因为那第三块——以至于后面的第四、第五块木板，都开始浮现出一丝裂纹。
噗。
很小的一声，所有阻拦全碎，苏伟随即脱离了“大厦”内部。
感受到风的流动后，他睁开双眼，随即又闭上。
“真实的十三层——也在十三层啊。”
在十三楼这般高空中直接落下——还是真实的空间，这次死定了吧。
他放弃了思考，晕了过去。
而不远处的一处小坡上，一头橘色短发的男人背对着“大厦”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E—080的维护工作包括要击打十三层的每一块木板么？”
在他的面前，一头黑色长发，刘海遮住了左眼的男子手指往上指了指。
“你不去确认下么？”
橘色短发男吸了口烟，很是满足，不在意的道：“有什么好确认的，你们年轻人不总是说，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么？”
他嗓音刚落，十三层的木板尽数破碎。
而那刘海遮住了左眼的男子还是指了指天上。
“……大哥，有人掉下来了。”
被称作大哥的男子轻咦一声，轻轻跳了起来，却是直接似飞一般到了十三楼高处接住了掉落的苏伟。而后看到将要扑出的一浑身白色，没有瞳孔的生物，本能的一拳打过去，便将其击飞在了对面那堵墙上，周边的砖瓦也变成砾粉。
“咦？是个普通人？”
重新落地后，他脱下外套扑在地上，然后把苏伟放了上去，对刚才所见竟似浑然不觉。
“嗯……外伤倒是不少，但都不致命，不过普通人从‘大厦’里飞出来，肯定不止是有皮外伤这么简单，唉，要是尼娅在就好了。”
刘海遮住了左眼的男子皱了皱眉，提醒道：“大哥。”
大哥无奈摆摆手：“没办法，他真是普通人。你知道的，我们一直在尽力避免普通人卷入我们世界。”
不等同伴再次说话，他兀自抱起了苏伟。
“好吧好吧，先回分部吧。真是，要是是队长或者尼娅在肯定为他偷偷治疗后就放他走了。”
“队长要是听到你这话大哥你下个月都别想抽烟了。”
被刘海男子一说，大哥突地想起什么事情般，嘿嘿傻笑，抱着苏伟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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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小坡不远处，一处不为人所知的小巷中，突兀的摆放着一台钢琴，左上角摆放着一个小瓶子，装着团黑色的物质。而在钢琴前，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兀自弹奏着，每一个音符的弹出都伴随着紧张又悲情的氛围，一首曲毕，让人有了种异样之感，就像是在明亮月光照耀下，驾着小舟飘荡在平静的湖面上。
“赞美上帝！”
那人起身祷告，对自己的演奏似乎很是满意。
“我的老天鹅啊，这次真是收获颇丰！”
尽管看不见他的面容，仍然能感受到他贪婪的看了看“大厦”，不过转瞬又收回了目光。
“嘿！我发誓，我从没想过还会有意外之喜。”
他盯着刘海男子一行消失的方向嘿嘿笑着，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略显不太满意，最后打了个响指。
啪！
那钢琴像是从未出现过一番消失不见，等再回过头来，那人也不见了身影。
不过一会儿，他又回到了原地，不知对着何处鞠躬。
“谢谢欣赏，表演已经谢幕。”
他这样说道，然后两侧喷起彩烟，他又消失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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