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着手

　　柏克尔走了之后，小湫想了很久。关于阿尔宛达和蔺舒元柏克尔，关于叶绪和她，关于如今的许多人。谁是因，谁是果，谁是最不能被饶恕的那个？

　　倘若柏克尔没有遇见阿尔宛达，那么阿尔宛达的柯勒寨也不会被叶绪毁掉。叶绪出现在柯勒寨是因为柏克尔，他毁了柯勒寨也是因为柏克尔，阿尔宛达是无辜被牵连的。可是如果阿尔宛达没有遇见柏克尔，那么之后的事情还会发生吗？阿尔宛达的柯勒寨会发展成什么样，她会不会再遇见蔺舒元，她还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人说没有无花的果子，没有无因的种子，历史长河中每一步的转变都有可能带来云泥之别。她记得之前看过一个电影，说，有时候人必须要做出错误的决定来将事情推上正确的道路。在这个从始至终的事件中，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谁是明知道错误却仍旧不回头的，她不得而知。

　　敏儿说映达差人送来了暖凌阁的小厨房里新做的东西，特意送来给她们吃。小湫便吃了。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小湫并没有看出来敏儿是卧底奸细之类的异样，也许她真的没有毛病，也许是她道行太深她看不透。不过小湫在灯下仔细分析整理了一下之后发现，敏儿之所以引起她的怀疑的原因并不是她和谁谁谁来往了，也并不是她鬼鬼祟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仅仅是因为她的感觉不对。就好像你一直泡在三十八摄氏度的温水里，突然有一股低于或者高于三十八度的水流了进来，混在了你身边。无害，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叹了口气，小湫搁下了笔，把写画的东西收起来。要是在以前，她一定盯着敏儿日夜不离，非把她身上的不对感给找出来不可。可是如今，唉，初越，蔺舒元，阿尔宛达，傅赛尔。如今的事情都堆到一起了，她没有精力能再分给敏儿了。

　　第二天早上刚吃完饭，静安郡主古月娜便来了，她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看起来好像很紧张会被谁发现一样。进了长静斋二话不说直接就把门关上了，正在一旁带着人洒扫打理的敏儿见了，震惊又无奈地咽了口口水。

　　娜娜问敏儿左湫在哪里，敏儿行了个礼说：“左姑娘在屋子里等着郡主呢。”

　　连敏儿紧接着的问好都没有听，娜娜直接就跑到了屋子里，还顺手又把门给关上了。敏儿无奈地看向在院中晒太阳的施阮，却发现她竟然不知何时不见了。周围的小婢女见这架势，都摇摇头继续干自己的活去了。谁让自己摊到这长静斋了呢？看着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客居，却总有各种各样的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这里按照各种各样的方式商讨各种各样的事。习惯就好。

　　用小毯子盖着腿脚窝在软榻上看书看得正起兴呢，娜娜突然间闯进来，还鬼鬼祟祟地把门关得死死的，小湫不得不问一句怎么回事。

　　确保门已经关好了，娜娜便拍拍手上的灰，问：“苏映达没跟你说吗？我今天来找你。”

　　“映达跟我说是说了，但是你这样的阵势是要干嘛？”小湫把书放下，掀开小毯子准备起身。

　　娜娜抬手拦住她，“你坐你的，不用把我当外人。我在表哥这里都习惯了，你盖着，盖着。”然后她自己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膝头，说：“我这么大阵仗，其实是有原因的。”

　　小湫见她认真，便也端坐起来，问：“怎么回事？”

　　娜娜缩缩脖子，长长地出一口气，仿佛在下很大的决心一样，“我知道其实这件事应该给表哥说才对，可是那个人说这件事不能告诉他，否则会变得很复杂很复杂。他说他在卞京认识的人只有你，左湫，他希望我能来找你，他希望这件事最好不要闹大。”

　　小湫察觉到不对，“你说的他……是谁？”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隐隐感觉娜娜说的人是蔺舒元。

　　而娜娜下一秒说出的名字，竟然真的就是蔺舒元，“他告诉我他叫蔺舒元，他认识你，他说你能帮他。”

　　按耐住心底的震撼和惊喜，她问：“你当真？真的是蔺舒元？你在哪里见到的他，什么时候？”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由自主前倾的身体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情。

　　“前些日子，我去元安哥哥那里的玩的时候偶然间见到他的，那时候他被软禁在元家的后院里。”娜娜抠抠手指，看了小湫好几眼，问：“你和这个蔺舒元什么关系啊？怎么这么关心他？你们关系很好很亲近吗？”

　　这样多的信息和问题一齐袭来，小湫来不及仔细整理，只能回答娜娜说：“我们是故友，很久之前的朋友了。”关于蔺舒元，她还有更多的问题，“娜娜，你说你在元家见到的他，他为什么会在元家？”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和元安哥哥的玩捉迷藏的时候，躲进了那间屋子。我以为那是间没人住的空屋子，谁知道里面有人。不过那间屋子倒是很隐蔽，我躲进去好久元安哥哥都没有发现我。元安哥哥多聪明的一个人啊，我在屋子里跟蔺舒元说话的时候还总怕被元安哥哥发现呢……”

　　娜娜说着说着，就自动地调到了“元安哥哥”档，从元安哥哥对她多么温柔多么好一直说到元安哥哥的各种好处。小湫不得不赶紧喊停，“娜娜，我知道你的元安哥哥很好很好，但是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蔺舒元他让你跟我说什么？”

　　话头被掐，娜娜的夸赞之语戛然而止，立刻一脸认真的小模样，“他跟我说，如果左湫你还在太子身边，希望你能劝说他早点收手，有些事不是太子能做到的，如果他执意去做只能适得其反。”转述完毕，娜娜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啊？表哥要做什么事儿是他一定做不到的？那个蔺舒元到底是什么人啊？”

　　如今叶绪到底想干什么，小湫并不能得知。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这话说的云里雾里，我听着也奇怪。”

　　“哦，这样啊。”娜娜瘫在椅子上，看起来很是失望，“我还以为你能告诉我呢，我问了他好几遍他都没告诉我。”

　　既然牵扯到蔺舒元和叶绪，那么这件事定然事关重大，蔺舒元的选择小湫自然继续遵守。这件事还是等娜娜走了之后再细细想想吧。这样想着，小湫便改口问娜娜别的事：“娜娜，你既然不认识蔺舒元，那你是怎么跟他扯到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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