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受罪的年夜饭和离别之前
这顿宫宴果然是吃得波澜不惊,皇后没出席,说是病了。皇上还当众让送几个菜给皇后。
太子一听很高兴,说要亲自去送,然后被张朝英悄悄拉了拉衣摆,太子又改口说,让宫人去送。
张朝英拉太子衣摆这事,除了沈冬素,没人看到。因为全程女眷,沈冬素最熟的就是张朝英。
再看那个李林玉没出席,她就不时看向张朝英,想找机会打个招呼。
结果张朝英全程低头,目不斜视,然后沈冬素就看到她在桌子下面,悄悄拦半跪的太子衣摆。
对了,除了皇上,其他人都坐的是坐垫,要半跪着。
坐的沈冬素脚麻腿酸,一小会就失去了知觉,只能强撑着。
她就奇怪了,明明在府上吃饭都是坐着,上回和皇上吃饭也是坐,这次怎么就要跪坐?
后来才知道,正经宫宴就是这样,要遵守传统礼仪,要彰显皇上威仪。
瞧,偌大的厅,就皇上一个人坐着,其他人全部跪着。
再说皇上给皇后赐了菜,太子虽然说了句错话,皇上只是脸色变了一下,并没有生气。
看来皇上还是不想和士族闹得太僵,要给士族留个念想,皇后虽然被打入冷宫,皇上还是想着她的。
皇上举杯共饮之后,场面就冷清了下来。今年没歌舞表演,只有一支乐队在一旁轻奏。
说是因为瘟疫的事,皇上下令取消歌舞表演。
酒过三巡,从太子到凌墨萧,再到一众皇子公主轮流说过吉祥话。
又有皇叔、长公主之类的长辈说话。
没轮到沈冬素、张朝英这些媳妇们说话,这种宴上,她们就是凑数的。
皇上带了八个妃子参宴,不过沈冬素偷看一眼,年纪应该都超过三十了。
也不知是皇上有意不带年轻的,还是年夜饭要跟进宫久位份高的妃子?
不过这些妃子打扮都很中规中矩,她还幻想能看到个‘华妃’之类的宠妃呢!
这皇后被打入冷宫,别的妃子不应该铆足了劲,往上中宫的位置上爬吗?
看来是她想多了,本朝皇帝的后宫在强势皇后,用她那些非人的手段镇压下,妃子们都被调教得没了个性。
没有表演,也就没有一贯的献舞争宠环节,沈冬素还担心又有人拱火,让她表演个啥呢,结果也是她想多了。
总之这次宫宴很无聊,很乏味,最重要的是无敌累人,无知受罪!
唯一表演性的活动是,皇上让几个年纪小点的公子皇子写字,这个夸那个赏。
小孩子们可可都很萌,那细皮嫩肉的跟农村的孩子完全不一样,让沈冬素看得眉眼皆是笑。
其中九公主最活泼,才六岁,顶多算是写对了个福字,皇上赏完,几个妃子赏。
她还不笑嘻嘻地跟太子讨赏,太子取了腰间一块玉,张朝英择了一个玉镯给她。
小公主又跑来,跟凌墨萧和沈冬素要赏赐。
沈冬素脸上带笑,强忍着没有伸手捏小公子肉嘟嘟的脸,想着是取镯子还是取个玉佩来的好?
结果那小公主被她的母亲贤妃,疾步过来,笑着牵走:“莫调皮,让你皇兄、皇嫂笑话。”
贤妃又笑着朝沈冬素点点头,牵着嘟着嘴的小公主走了。
沈冬素取玉佩的手停在腰间,她第一反应竟然是,不用送礼挺好的!
可看到凌墨萧那幽深了一些的目光,让她明白,人家这是嫌弃她呢!
是嫌她出身低?还是嫌她才从北区回来,不想让小孩子靠近?
不管是哪一样,当着皇上和这么多人的面,这举动,是很不给凌王妃面子。
自然也是不给凌王面子!
幸好皇后和李林玉都不在,不然就该听到嘲笑声了。
沈冬素眉一挑,她一点也不生气,就是觉得无聊。
估计她在长安的贵妃贵女眼中,已经是个另类了吧!
只是凌墨萧好像挺生气的,她悄悄在桌子下面勾住他的一根手指头,摇了摇。
浅浅一笑,示意他别在意。
幸好这时皇上说话了,他先举杯对凌墨萧,向众人道,初二凌王就要起程去幽州。
凌王去幽州之事,前前后后硬是拖了大半年,总有各种事情耽误下来。
结果就是幽州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已经逃走几波将领。太子党以及士族们算是没办法了。
已然顾得上凌王此去会不会立大功?借此翻身,只希望他去了能干点实事,赶紧把鞑子赶走。
最好在幽州待上个几年,别来长安碍人眼。
所以大家都举杯敬凌王,连太子对凌王的笑都真诚了几分。
太子是全场众人中,最盼凌王赶紧滚蛋的!自从他回到长安,太子是没过一天安生日子!
不过在听到只有凌王去幽州,并没提及凌王妃。旁人不甚在意,只是太子的眼神多了一丝玩味。
若凌墨萧真把这个小丫头留在长安,那早晚也得让孤得手!
太子算是遗传了皇后的一大性格,好了伤疤忘了痛,不长记性啊!
张朝英眉眼间浮现一丝担忧,她是真心希望沈冬素能跟凌王同去。
即为沈冬素好,也是为凌王好。
一想到去了那边关苦寒之地,凌王身边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张朝英的心中就极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就见皇上再次举杯,这次是对着沈冬素:“而凌王妃,则率领太医院,前往江南治理瘟疫。”
“这杯酒,朕敬凌王妃!”
这次众人的反应慢了一些,不知是不想敬她这个女子,还是完全没想到她会去江南?
直到沈冬素站起来举杯道:“多谢父皇!能为朝廷解忧,能救治百姓,是儿臣之幸!”
皇上大笑:“好!凌王妃治理北区有功,又请命下江南,其奋勇不输男儿!”
“这杯酒,敬凌王妃!”
众人这才齐齐举杯,饮了这杯酒。
这杯酒沈冬素不得不喝完,呛得她强忍着没咳出来,连喝几口冷掉的汤才压下酒味。
心中思索道,看来皇上也发现她被众人不喜这件事,有意要为她撑腰。
其实真不用,她也不需要这些人喜欢她!
喝了这杯酒,之后的事沈冬素就记得不太清了。
回王府的马车上,她再有反应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凌墨萧的怀里。
凌墨萧正屈着手指给她按摩太阳穴,她猛地坐起,结果头磕到车窗上。
一手捂着脑袋,一手去擦嘴角。据说在车上睡觉都会张嘴睡,还会流口水……
凌墨萧失笑:“感觉怎么样?我已经吩咐人先回家熬梨汤了。”
沈冬素干笑两声:“没事,那点酒而已。主要是在宫里太紧张,累了。”
她的腿还是酸麻的,皇宫真不能多去。
想到未来凌墨萧要是当了皇帝,她得长住宫里,真是憋屈啊!
她隐隐听到身后还有几辆马车,没话找话地问:“有谁跟我们同行吗?”
凌墨萧轻轻搂过她,让她靠在怀里继续睡:“看来娘子的酒量是真不行!”
“后面是父皇给的赏赐,你都忘了?父皇怜你去江南治灾,条件艰苦,率先赏你一些新年礼。”
“别人也就跟着赏了些,我本来要推辞……”
说到这里,凌墨萧突然不说了,而是含笑地看着她,这反应让沈冬素大惊。
忙又坐起来,这次是额头撞到凌墨萧的下巴,两人都是同时伸手去摸对方。
沈冬素又紧张又尴尬地问:“是不是我说什么了?我给你丢脸了吗?”
凌墨萧本来是在开玩笑,突然间就是满满的心疼,原来小丫头担心的一直是这个啊!
定是贤妃那些人的反应,伤到了她。
凌墨萧很认真地道:“不,你只是悄悄跟我一人说‘人家给年礼咱们就收着,拿到江南去赈灾用’。”
沈冬素长长地松了口气,笑道:“可惜了,宫里的赏赐都有内库标志,也不能拿到拍卖行拍卖。”
“根本没办法拿到江南去赈灾嘛!”
凌墨萧轻笑道:“放心,这次赈灾的银子够用。卢家几个矿,都归了朝廷。”
“冬素,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有我们自己行事,问心无愧就好。”
“这长安城的人,都在这繁华城中,逍遥窝里待太久了,早已不知真实的人间是什么样的。”
“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你做的事有多了不起。”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所有人,跪在你的脚下!
沈冬素失笑:“我才不在乎呢!我在乎的人就那几个,别人怎么想我,一点也影响不到我的。”
“倒是王爷,初二咱们一南一北出发,边关战事频繁,刀剑无眼,您一定要保重啊!”
凌墨萧轻轻地握着她的手道:“放心,我暗中在幽州经营多年,对那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不会有问题的。”
“倒是你,去了江南,一定不能再发生禁区那样的事。你身边,甲四和月见,任何时候都得有一个人在。”
沈冬素连连点头,直到这一刻,分别的情绪才在她心中涌起。
从早上她被接出来,到现在天黑归家。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多的让她没法分心,去想要和凌墨萧分别的事。
昏暗的马车厢里,凌墨萧的眼眸亮如星辰,看着她道:
“甲四有暗线可与我联系,送信很快,你,要常常与我写信。”
沈冬素轻‘嗯’了一声:“王爷也要常给我写信!等江南的瘟疫治好,我就直接去幽州。”
“好!为夫,静待娘子佳音。”
这一刻,沈冬素脑中突然浮现那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真怪,幽州她还从来没去过呢,就因为这个人在去那里,她竟然对幽州已经有了几分向往之情。
别是凌墨萧的恋爱脑要传染给她了吧!
这一夜,两人足足说了半宿的话,沈冬素觉得,她开启了凌墨萧的另一个潜质,那就是话唠!
直说得她昏昏欲睡,他还在那交代,江南那个官员是他的人,可信任。
哪个官员是太子党,一定要防备着……
其实这些事甲四都了如指掌,但凌墨萧就是不放心,非得再跟沈冬素说一遍。
初一天还没亮,她就被纪嬷嬷和月见拖起来更衣,一看身边,凌墨萧已经起来了。
说是要初一祭祀,要早早出发。
她无比后悔昨夜赶回家,早知道就住在城里了。
她和凌墨萧一人吃了一碗燕窝粥,和一碟素饺子,就往皇陵赶。
在马车上,她头上戴了太多东西,根本没法躺着补觉。
还是凌墨萧帮她在后背和脖子上垫了靠垫,让她靠坐着睡了一会。
祭祀之后,凌墨萧去了军营,她则直接回王府。
先扑到床上补眠,据说别的贵妇是没时间补觉的,这会正在招待上门拜年的人。
有些贵妇忙得连换衣裳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是一夜不睡。
沈冬素又开始庆幸住在城外,并且她和凌王在皇族里的人缘太次,初一没人会跑到城外来给她俩拜年。
让她好好补个长觉,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午饭点。
一问纪嬷嬷,果然没有皇族的人来拜年,只有姜氏带着宝儿来了,听说她在睡觉,姜氏很体贴地没让喊她起来。
还有就是,很意外地,贤妃派人送了礼物来,说是为凌王妃去江南所赠的临别礼。
是一套挺高档的头面,还有一个皮包。头面是内务府的,皮包是拍卖行的。
沈冬素嘴角微抽,这该不会是姜氏给贤妃送的礼吧?转个手又到她手里了?
贤妃果然够贤啊!觉得昨夜牵走小公主之事,对她失礼,今天赶紧补个礼物。
这是不想得罪凌墨萧啊!
那她就收着!送上门的礼物不要白不要!
还有几个官员来拜年,不过听说凌王不在府上,留了礼物离开了。
沈冬素问纪嬷嬷,她下午还要干啥?
纪嬷嬷听她那语气,好像进宫啦、参加宴会啦、和贵妇们社交啦……
别的贵妇贵女都趋之若鹜的事,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极无聊的事一样。
纪嬷嬷很是宠溺地笑道:“回王妃,下午再没旁的事。您想做什么都行!”
沈冬素大喜,正想说来收拾行李,想到明天就要走,还得见自己的合伙人姜氏一面。
有些事,必须要当面说才说的清。
她便让人准备一些礼物,去姜府拜年。
姜氏这次很有骨气,过年柳家来接了三趟,她都没回去。
直言宝儿体弱,她担心长安城的瘟疫。
沈冬素今天换衣裳、梳洗的空档,就听了纪嬷嬷的八卦。
柳家出大事了,竟然被瘟疫案牵扯了!
瘟疫案远比她以为的要大,除了卢家倒了台,皇后被打入冷宫,陈家折损了一半的资产。
而跟随他们的士族勋贵,聪明的早早交割清楚,皇上没处罚。
那些反应慢的,觉得太子没倒,事情不大,都被罚了。
连卢家三公子都被砍了头,这长安城被砍头的小士族勋贵,小官小吏就更多了。
人贩奴案到瘟疫案,据说菜市口杀的血,流到护城河,护城河结的冰都是红的!
长安城谁也不敢议论,只是百姓都说皇上杀的好!
沈冬素心中毫无波澜,皇上杀的再多,能有禁区死的人多吗?
在她没到禁区之前,死去的百姓都堆积如山了!
那运河运奴船,死的百姓可比皇上杀的官员,要多百倍啊!
至于说柳家是如何卷进来的呢?本来柳家是三等勋贵,想巴结太子党还巴结不上呢!
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结果偏巧,那肖氏的兄长去年随肖氏一同进京。
被柳侯运作,进了户部当了九品小吏,这么小的官,偏偏得了往北区运物资这门肥差。
在边关穷惯了,突然得了这样的肥差,那手就控制不住,拿了一些物资去倒卖。
这还算轻的,他还利用职务之便,将北区严管区的人偷放出来。
呃,是个青楼女子,据说是他的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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