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的城。他的国。

盛献虽然从季戾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冥市的事，可季戾属于言简意赅型。
  从这类人嘴里，是听不到什么劲爆的八卦的。
  于是接下来几天，盛献很快打入冥市内部，知道了更多的事情。
  比如卫储。
  卫储原本是唯吾会里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角色，念师天赋也平平。
  他加入唯吾会的原因也很简单，在唯吾会，他能拿到比其他地方更高的薪资。
  他家里是真的穷。
  然而，唯吾会阶级明确，以上压下就是常态，卫储又是唯吾会最底端的渣渣，自然是受到压榨最多的那一类。
  他最常常听到的话就是——
  “卫储，把袜子给我拿去洗一洗！”
  “卫储，给我倒杯茶！卧槽，这么烫，妈的，你是要烫死我吗？”
  “卫储，给我……”
  有时候，卫储甚至会怀疑他入唯吾会，究竟是来干嘛的。
  还不如去当个全职男保姆呢，有念师身份加成，工资肯定不会低。
  可卫储不敢退会，在唯吾会，没有退会，只有死亡一说。
  卫储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直到他遇到季戾。
  季戾苏醒，唯吾会和尸盟的人都会有感知，两拨人同时前往灰色边缘寻他，却又在灰色边缘对上。
  卫储所在的唯吾会，当时只来了一个念师小队，而尸盟来的人则更多，两方对上，唯吾会落败，仓皇而逃，然后，卫储成了其他人活命的垫脚石。
  卫储本来也可以逃的，他已经跟着逃了出去，却被自己的队友丢到了尸海里。
  “卫储，你去死吧，你放心，我们会记你一功，给你烧两柱香，到时候你也算是我们唯吾会的大功臣了！”
  “哈哈哈哈，就你这样的垃圾，也能当我们的大功臣，你应该对我们感恩戴德，谢谢我们让你去死！”
  卫储被走尸扒拉啃噬，他绝望地看着队友离开的方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不想死啊，我上有老下没小，我死了我爸妈怎么办？”
  “呜呜呜，好想活着啊，为什么活着就这么难？”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啊，为什么就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卫储最开始还挣扎，挣扎着挣扎着，他就不挣扎了，他躺在地上，感受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视线一点点模糊起来。
  “要是我能活下去，我一定努力……给我爸妈买一座大房子……”
  “靠山或靠海……让他们开心开心……”
  “嘿！”
  然后，卫储就看到了季戾。
  他从深渊而来，一眼就让所有走尸匍匐于地，全身颤抖。
  他扫了一眼卫储，又看向尸盟的人。
  “太吵。”
  “杀。”
  黑气在空中缠绕，是绝美的夺命线条，一颗颗头颅像被踢飞的球，在卫储的视线里跃起狂欢。
  唯吾会的人又跑了回来，对着季戾磕头臣服。
  季戾的回应是，
  “两军交战，弃友而逃，绞杀。”
  ……
  满地尸块里，卫储静静看着季戾，笑了。
  卫储对盛献说：“盛少，你知道吗？我当时都惊呆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手拿屠刀的神明。原来神明，真的会怜悯蝼蚁。”
  再之后，季戾救了卫储，其实他没想过要卫储当他的鬼将，和之前救顾狼一样，都是救了就切断了和卫储的灵魂联系。
  季戾对卫储说：“你回家吧，去看你的父母。”
  卫储对季戾磕了几个头，回家去看了父母后，想尽办法再次找到了季戾。
  他又对着季戾磕头：“大人，之前对你磕头，是感谢你救命之恩。这次对你磕头，是求你让我报恩！大人，我爸妈也说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既无以为报，只能以命来报！大人，请让我跟在您身边！卫储已经死过一次了，卫储不怕死了！”
  季戾其实还是没答应，可卫储实在是太缠人，再加上之后唯吾会不断找来，季戾看唯吾会越看越不顺眼，就把唯吾会收编重整。
  现在的唯吾会，其实早就不再是当初盛献以为的那个唯吾会。
  再比如，季安。
  季安这个名字是季戾取的。
  他是季戾带回冥市的孩子，无父无母，平时跟着卫储一起住，卫储也把他父母接来了冥市，就把季安当小儿子养。
  救季安的时候，他刚打到一只野兔，他拎着野兔下山，却遇到了一个遛狗的富二代。
  富二代手里牵着两条大型犬，盯着季安手里的兔肉不断喘着粗气。
  然后，富二代放开了手里的绳子，笑着看着自己的狗扑向了季安。
  结果是，季安用一把刀，杀了两条狗，抢回了自己的野兔。
  可是季安能杀得了狗，却杀不了富二代，他被富二代踩在脚下，差点被夺走性命时，季戾一招解决了富二代。
  季戾问季安：“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家人在哪？”
  “我没有家人。”
  “那你要不要和我回去？”
  季安板着脸不说话，季戾缓缓蹲下来朝他伸手，朝着季安轻轻笑道：“走，跟我回去。我给你家人，给你名字，天地之大，既然我看到了，怎么能让小孩子流浪？”

  还有更多更多唯吾会成员的故事。
  每一个故事，都足够盛献回味很久。
  等他差不多把冥市着名的故事都听完了，当天晚上，他表达出了对季戾的二十分热情。
  开开心心回家，等季戾洗澡出来后，他赶紧去洗澡，换上香香的睡衣，跳到床上就给季戾来了个大猛扑，主动得不行。
  可是季戾对盛献的过分主动有阴影。
  上次盛献过分主动，是和周厌见面之后，那天，盛献差点选择离开他。
  季戾赶紧扣住盛献的胳膊：“阿玖……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没怎么啊，你干嘛啊，你不想要我啊？”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周厌又找你了？”
  盛献愣了一下，然后笑得不行，他低头亲亲季戾：“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要你嘛！”
  季戾：“……”
  盛献说：“对了对了，你今晚别动哦。我来。”
  季戾：“……”
  很想把持住，最后没把持住。
  盛献俊美的脸倒映在季戾的眼里，他能清楚看到青年脸上的潮红，看清楚他每一滴为自己滴落的汗水，青年愉悦沙哑的声音，是他这一生永远渴望的毒药，最后，季戾听到自己喉咙里溢出沉闷的声音。
  盛献抱住季戾的脖子，又在他唇上亲了亲。
  “我就是想，奖励我的太子殿下。”
  卫储说得对，季戾本质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所以他才会从尸山地狱踏出，还愿意亲手搭建一方乐土。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太子殿下。
  他被教得很好。
  太傅教他治国为民为天下，他一直都在好好当一个太子。
  季戾和盛献说过他前世的事，可是直到来到冥市盛献才知道，季戾没有完全说实话。
  季戾当时说，他的母亲被杀，他为了把权力握在手里，所以领兵出征。
  现在盛献知道了，季戾领兵出征，是因为山河不稳，百姓疾苦。
  他要是真的为了权力为了皇位，以他之能，发动兵变，岂不更加简单？
  季戾是想要修补破碎的山河。
  只是他没想到，皇帝会那么心狠，他为了修补破碎的山河，搭上了三十万大军的命。
  他想救万人，却让万万人因他而死。
  这才是他真正活不下去的原因。
  季戾送给盛献的这座城，其实是他的理想之国。
  “季戾，我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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