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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懿德太子


冬风裹挟着春意,吹落了挂在腊梅枝头的陈雪,春回大地,曦光散在穹顶上。

        殿内炉火旺盛,内监弯腰拾了银骨碳用铜丝罩盖住,一时间扑面而来的暖和。

        二哥已经昏迷一月有余,御医说他跌到谷底撞破了头,永乐还记得御林军将他从谷底救出来的时候。

        额角一片红肿,鲜血一股股从后勺迸出,袍子也破了角,灰败的脸上毫无生息,紧闭着双眸,薄唇紧抿,毫无血色。

        永乐一时慌了神,颤抖的哭嚎,她方才没留神,为何自己毫发无伤,原是二哥做了她的肉垫,还忍着剧痛拖她上来。

        太子哥哥拥住胞妹瘦弱的肩膀,吩咐随行太医上前查看,清冽的书香气环绕在永乐四周,顿时倍感心安,她通红的眼眶询问道:“太子哥哥,二哥会死吗?”

        他温柔的声音仿佛让永乐吃了定心丸,在耳边如溪孱般流淌:“永乐莫怕,长乾吉人自有天象。”

        永乐泣不成声:“太子哥哥,永乐错了,是永乐窜动二哥来山谷玩的,只罚永乐一人便好。”不断的抽泣着。

        李长孝微凉的手指轻轻拨开永乐汗湿的额间碎发,神色如和煦的春光般温柔:“是太子哥哥没有看护好弟妹,不怪永乐,父皇母后那里我来交代,永乐快莫哭了。”

        昌武帝得知后勃然大怒,李长孝将一切罪责揽在自己头上,在奉天殿外跪了一天一夜。

        最后还是孟皇后心软,亲自去殿外扶起,端庄恬静的脸庞满是心疼:“孝儿,你又何苦如此,你是知道你父皇的脾性,不出两日便好,永乐和长乾自有母后照料。”

        李长孝的长相有一半随了孟皇后,不似昌武帝般粗犷雄伟,倒是眉眼间如墨如水,挺直的肩身,倒像个笔墨纸砚中的书生。

        他温柔的劝着母亲:“同怀顽劣,兄长之过,母后,长乾永乐还小,是做长兄的没有教导好他们。”

        孟皇后深知长子脾性,无奈道:“孝儿啊孝儿,你真是与梅家那小儿一般无二,当初你父皇在世家子弟里给你挑选伴读,想来也是看中了你们二人如此相似的良顺本性。”

        随后从宫女手里接过食盒放在一旁:“我让小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糕点,先垫垫肚子,长乾那里母后还是不放心,过去看看。”

        李长孝推辞道:“母后,自罚者求的是心中清明,饥肠辘辘乃欲,父皇若知道,定会发怒。”

        孟皇后一双杏眼微厉:“他敢!尽管吃,有母后在,他翻不起浪。”

        李长孝无奈的摇头,想来不过半日,前朝呼风唤雨的昌武大帝惧内便会传满整个大邺,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永乐伏在床塌旁,这些天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李长乾,心中百般愧疚,若不是她提议去河边戏水,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二哥也不会因此身负重伤。

        绿芸将那只名为“李长乾”的鸟雀拿来道:“公主,嗣禽司的人将它送来了,并无大碍,想来不久后就能重回天际。”

        永乐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道:“好好养着,待它伤好后就放生了吧。”

        “殿下,这是诚王殿下为您捕的,就这么放了……”

        永乐抚过李长乾苍白的脸庞:“如今二哥不省人事,祈求苍生,积德行善,我只愿二哥能度过这关。”

        良久,李长乾眼睫微微颤动,慢慢睁开了双目,许是病得太久,视线涣散,永乐忙喊:“二哥!”

        绿芸转头就去偏殿告知太医局的人诚王殿下已然苏醒。

        正巧孟皇后从殿外走来,止住了内监的传报,又惊又喜:“乾儿醒了,快去禀报皇上太子,天佑我儿,菩萨现世。”

        李长乾抬起细长的手指划过永乐眼角下那朱红的泪痣,沙哑的声音响起:“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明日我就带小永乐去长安街买张家铺子的糖葫芦,馋了吧。”

        永乐破涕而笑:“二哥惯会取笑我。”

        “永乐!永乐!”李长乾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发聋振聩,永乐的思绪从往事的欢声笑语中醒来。

        她眼前是九鼎青铜炉,皇祠香阁中只有他们二人,文武百官在阁外候着,四周充斥着紫檀香气,他们正并肩跪拜在绣锦蒲团上。

        她看着眼前的李长乾,剑眉星目,瘦削的脸庞恍若数年前,只有眼中如枯井般的幽深让她意识到,一切都变了。

        “皇上为何不带皇后娘娘来清檀山?”她双手合十。

        “清檀山是皇家圣地,只有李家的龙子皇孙才能踏步于皇祠,皇后伤了风寒,实为不敬。”

        她讥笑:“皇上说这话不心虚吗?你敢对着列祖列宗说真话吗?你不敢。”

        “永乐!”他皱起剑眉:“祖宗面前,不得无礼。”

        永乐一时气急,看着李长乾道貌岸然的嘴脸更生厌恶:“你娶了徐姐姐却不真心待之,诞下世子后不闻不问,端了皇侄的朝廷,你给父皇和太子哥哥上香,你不觉得卑劣吗李长乾!”

        她颤抖的手指指着两个静立的牌位:大邺昌武宗昭皇帝之位,大邺明朝懿德太子之位。

        通体暗红泛着光泽,陈列在大邺皇祠中的最前方。

        李长乾默不作声,门外田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蚱,汗流浃背,不断地用宽大的袖袍擦拭,朝臣面面相觑,皇家密辛,都叫他们听了进去。但是只敢左耳进右耳出,当今陛下的手段,他们是清楚得很。

        要说这顺安长公主也是奇女子,少帝已死,尸首都拼凑不起,虽贵为公主,驸马都已降了朝廷,没了仰仗还敢如此嚣张,皇家尽是薄情人,兄弟手足算什么,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人之所向,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养出个顺安公主这么个至纯的女子。

        皇帝百般容忍,千般放纵,想必……他们视线交汇,定是为了那开国玉玺,现少帝身死,死无对证,大邺朝谁人不知弘文帝最信任的莫过于皇姑长公主殿下,皇亲国戚也一律斩杀,只剩下了顺安公主,想来少帝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开国玉玺密送到了李永乐的手上。

        以礼相待不成……想必驸马爷回城后就是他们夫妻的灭顶之日。

        只不过如今皇帝所出的两位皇子并未随行,连皇后娘娘都未出现,这并不合规矩,如今朝中动荡不安,纷纷以卫国公世子为首的徐皇后所出的世子党和生母不明但骁勇善战的高阳郡王党,无人敢揣摩当今圣心,太子之位,悬之又悬。

        李长乾黑白分明的眼眸渐渐归寂:“近来煦儿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我知道你的心思,煦儿孩子心性,你莫要强求。”

        永乐情绪渐稳:“你我皆知煦儿有帅才并无将才,领兵打仗在行,治理国家,还是世子爷能堪大用。”

        她与李长乾相识数年,必然心知肚明他对李煦的期望。

        “虎父无犬子,煦儿只是少年心性,磨炼几年定能胜任,倒是你,身为母亲应望子成龙,为何时时刻刻挫败他?”提起儿子,李长乾目光炯炯。

        “哼,煦儿这些年在你身边将养着,我万般担忧,左怕右惧成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如今尽管城府颇浅,口无遮拦外心还是好的。”

        片刻,语气轻柔:“李长乾,我的孩儿,我只愿他纯善安康,若是无为庸碌胸无大志,那便一生顺遂也是好的,你又何必执念于江山后继呢?”

        余辉透过叶影落在木阁里,仿佛笼上了一层薄薄的云纱,鎏金祥龙柱龙纹张牙舞爪,李长乾俊秀的脸庞像凝上了一层冰冷的风霜,他站起来背手而立:“永乐,人间短短数十载,那你又何苦执着这皇权更迭呢?我依然是你的二哥,依然是在生死之间护你周全的二哥,我们在上元节放花灯时向河神娘娘许过愿。”

        “生生世世不分离。”他挑起了星光。

        “我耿耿于怀的并不是什么滔天富贵,更不是无上皇权,而是我们不再是可以偷跑出宫,宵禁未归都有太子哥哥庇佑的年岁。”

        “李长乾,你醒醒吧,父皇母后太子哥哥都撒手人寰十余年了!我在这世上……只余下煦儿一个血亲,你都要把他推向那享无边富贵却孤寂一生的位子吗!”她眼眶含泪。

        窗外树叶婆娑,风欲止,李长乾长身玉立了良久,一时间谁也无话,相对无言。

        远处封禅山顶钟鸣回荡,燕雀扑闪着翅膀,打破了死般的寂静,门外发出激烈的打斗声,短兵相接,片刻后徐苍凌急促的声音响起:“禀报陛下,臣失职,前方有不明刺客,请随臣尽快离开此地。”

        李长乾逆着余辉望着永乐笑道:“永乐,二哥带你走。”随后走到佛龛旁的画像后,轻转了几下,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立时牌位后的墙壁上开出了黑漆漆的隧道。

        “皇上,为护陛下与长公主殿下的周全,微臣不敬。”随即响起徐苍凌沉重的脚步声,下一刻便要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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