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暴雪夜，她和孩子在他身边熟睡。
秦明轩把床铺好，在两人的中间堆了几件衣服和一个多余的枕头。
“放心睡吧，一人一边，互不干扰。”
怕柳青芝误会，他说了句俏皮话。
“不过你要还睡不着呢，我倒可以讲一个故事打发时间。”
他爬上床去，枕着胳膊在那边躺下。
“牛呢？”
柳青芝却突然问。
“牛？老黄啊？”
“嗯。”
“咱不是有个空牛棚么？它早就自己钻里面享受去了。”
柳青芝沉默了一会：
“那这牛，你不是允诺了一百块钱么，要如何还给老高家呢？”
“这场雪过后，我会想办法出去挣钱的，你放心吧。”
柳青芝就又不说话了。
秦明轩笑笑，叹口气：
“今天没准备点柴火，怕明天都被雪盖住了。”
“牛棚旁边的柴火房里，我一早捡了些的。”
不过柳青芝不奇怪，他从不关心家里的琐事，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你准备了？你这样的身子……”
秦明轩没说下去，抬起头看着她一会，又睡了下去。
柳青芝一个人生活，哪怕挺着大肚子，也还必须干一些活儿才行。
隔壁的父母虽有帮忙照看，但并没法事无巨细地照看。
而且更多时候，其实是柳青芝帮他们的多点。
“早先我身子还利落，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还是可以的。”
柳青芝脱掉外衣，也躺下。
“起初我还不会生火盆，是爸每天过来帮着生。最近这个月，我受不了烟味，也是爸来生的火。”
秦明轩注意到，柳青芝不那么戒备他的时候，话就多了起来。
这是好现象，他心里偷偷高兴。
“你和爸妈相互帮衬着过日子，我都知道的。”
“你们不容易，所以以后，就由我来撑起这个家吧。”
他晌午刚醒来的时候，为了不被乡亲们打死，替人渣原主各种赔不是，说了太多下气话。
但其实追根究底，那些孽障都不是他造的。
不该由他来忏悔。
秦明轩想到这儿，一下捂住了眼睛。
“终有一日，该让她知道事情的原委吧。”
“我对她好，是因为喜欢她，真正在乎她这个人，就心甘情愿付出这一切。”
“这是两个人之间最纯粹的好感，最纯洁的爱慕，是真正的爱情，不是基于忏悔存在的还债。”
“所以，我终有一天还得是我自己，也终究得让你重新认识我一次。”
想到会有那一天，秦明轩就觉得胸中澎湃不已。
“你不是说要讲故事么？那讲一个吧。”
柳青芝说话，突然打断了他头脑中正经进行的风暴。
“你想听什么样的呢？”
“我……我也不知道。你就随便说一个好了。”
“那就，讲个你从来没听过的吧。”
映着烛光，柳青芝抿嘴笑了笑，点点头。
秦明轩看着这么灿烂的她，心里又一次微微被刺痛。
她也其实不过二十二岁的年纪。
却已经被迫嫁人，承受了那么多生活的重压。
这一夜，蜡烛一直燃到了尽头才自己熄灭的。
半夜的时候，秦明轩听见了簌簌的落雪声。
他乱七八糟说了很多话，一些自己生活中的见闻，挑出那些有趣的人和事来讲讲。
柳青芝偶尔会好奇提问一句。
但没多久就禁不住身体的疲累，迷迷糊糊睡地过去。
可这时候只要秦明轩停下来，她就又很快转醒，问：
“你讲到哪了？那个女学生后来怎么样了？”
“我怎么睡着了，那那个爸爸，最后找到他的孩子了么？”
“还有，那个男生既然那么好，女生为什么不答应他的求婚呢？”
几次之后秦明轩算是明白了。
其实重点根本不是故事的内容，是她一个人太寂寞了。
这样有个人在耳边轻声说着话，她反而还睡得安稳了。
于是哪怕后来她睡熟了，他也一直没有停下来。
直到太快亮的时候，蜡烛燃尽，天光从窗户外照进来。
秦明轩放轻动作穿衣起床，开门走了出去。
大雪和预料中一样，没有停下的迹象。
不过他还是庆幸万分——
暴雪夜一切平静如初，安然无恙。
她和孩子，都安安全全，睡在自己的身边。
秦明轩虽一夜没睡，但还是精神饱满，觉得心情大好。
积雪快能淹没人的小腿，一时把所有人都困在了自个家里边。
秦明轩沿着堂屋台阶过去，在墙根处找到了一把铁锨。
铁锨斜依在墙边，被雪掩埋了三分之二，只露出一截木把在外面。
不过不碍事，提起来抖一抖就干净了。
因为太过寒冷，雪渣是干巴没有水分的。
秦明轩轻而易举，先在自家院里铲出一条通道，通往大门外的。
然后再折回来铲出几个枝丫，分别去往厕所和厨房等地。
他是南方人，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雪，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北方人的快乐。
他呼出一口白气，感觉后背因为出汗，热乎乎的一片。
“明轩！”
秦怀生在那边的院子里看见了，就叫他。
“爸，你也起来了啊？”
“我正打算扫雪呢，没想到你真早，已经扫了这么多了。”
“都没路走了，不扫不行。爸你小心别滑倒，我马上过来帮你！”
秦明轩到大门外去，又往父母家的那个院子开挖。
“哞——”
老黄的家门口也被雪给挡住了，它在棚里着急转圈圈，一看见秦明轩露头，就“哞哞”大叫。
“等会啊，老黄。我干完了这点，就轮到你了。”
“哞~~”
老黄可能饿了。
同是同意了，但叫声委屈巴巴的。
因为被封闭了，村子里较往日安静很多，只能听见到处都是“噌噌噌”的铲雪声。
秦明轩铲的通道比较窄，只能一个人走过的宽度。
他着急去到父母的那个院子，帮父亲铲雪。
“这边不用你的，你去看看青芝吧，路滑可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母亲听见是他来了，忙着出来赶他走。
“不碍事的，妈。青芝还在睡呢。我在这墙边留意着，她起来我就走。”
雪还在下，铲干净的地方一会又被新雪覆盖住。
姚玉姝笑：“要不我先煮粥，你等会给青芝端一些过去？”
“不用的妈，我答应给青芝弄荷包蛋呢。”
秦明轩捶着后腰，喘气：“你让我先练习练习，不然等青芝坐了月子，我就伺候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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