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赔本买卖
金师傅新捡回来的小皮球，洗干净很漂亮。
金柒七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稍晚，太阳不滚烫了，余热的温度有些温暖。
一睁眼看到一只小鬼盯着人看，金柒七默默移开视线，按耐住自己梆硬的拳头。
用姐姐这个词来称呼她或许不坏，毕竟自己没的时候才刚满十二周岁，或许是洗了头的缘故浑浑噩噩的头脑突然灵光，娜娜想起来很多事情，比如自己的名字。
“学一学怎么走路，别杵在我床边啊，要不是我忍住了，刚刚你就没了。”金柒七拥着被子慵懒的伸展着腰背，只觉得睡一觉醒来后身心舒畅，师娘酿的酒似乎还带了点疗伤功效。
刚睡醒脸色还带着些粉嫩，眼角红红的，金柒七踢了踢被子发现脚底的伤已经好全，白嫩嫩的一点伤口都没见着。
抻着脑袋斜卧在床上的金柒七催着眼前的小鬼学走路。
手指笨拙的动了，随后是手臂，轻轻拽动，摇曳生姿，生锈许久的零件们咔哒轻响是骨骼碰撞的乐音。
几分钟后身穿红裙的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站在地毯上，哒哒哒的走来走去，那颗小熊帽子模特头她没能拿稳于是沿着她的裙边咕噜噜滚到了地上“小熊上面有姐姐的味道，她借了我的心脏没经过我的同意，当然现在也不重要了。”
“是吗？但是带路的报酬我已经支付过了，如果有新的交易，那小皮球你有什么可以用来支付呢？”金柒七笑得狡黠，“等价交换，买定离手哦。”
转身的时候红裙小姑娘摇晃一下却还是站稳了，努力适应着熟练着使用方法，大约十分钟左右她已经能像个正常孩童一样稳稳当当的走动了。
不得了的学习适应能力。
哒哒哒，是皮鞋走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她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门口的镜子里没有影子，只有哒哒哒的声响。
“我是有原则的奸商，从不做赔本的买卖。”金柒七躺回了床上。
小姑娘又走了一个来回“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啊，我不知道要什么。”
“好。”
“嗯？什么你就说好？”金柒七有些讶异。
“我看你十万分顺眼，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我有的，都给你。”她转身，红裙飘起一个弧度。
金柒七在床上躺着听着仿佛响在耳边的哒哒声，快快乐乐玩起新手机来，单方面宣布单机游戏永远的神。
很快她的快乐被一条突然出现在聊天框里的消息狠狠戳破，像泡沫、烟火，快乐如此短暂，哀嚎把小皮球都给吓了一跳，小熊咕噜噜又滚到地毯上。
一条名为辅导员的好友给她发来消息：亲爱的同学（死亡小黄脸微笑表情jpg）旷课两天且论文开题报告迟迟不交的原因是？老师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解释呢。
啊！完蛋！！
告诉辅导员是因为回家途中配合一只玫瑰妖演了一场大戏结果忘记穿鞋把脚给走瘸了合适，还是说在回学校的途中解救只剩头在的可怜儿童帮助儿童圆梦更大胆？
电光火石之间，金柒七灵光一闪。
“我被车撞了…这几天在医院住院，忘给您提交请假条了，很抱歉，论文开题报告我会在三天内交给论文指导老师，请假条和医院证明过两天我回学校补交给您。”
态度诚恳，言辞凿凿，就是苦了老张，老了老了还得给人整张假证明。
截图转发图都没p一下，张医生骂骂咧咧的语音就发过来了。
坐在床上晃着腿负债少女准备先去找个网吧写论文，开题报告有模板但是还得去找本资料，时间紧，任务重。
“算了，手机一样可以写。”金柒七爬了起来，戳着手机退出了游戏，认认真真的写提纲。
金柒七抽个了个空歪着头看向学习走路的小姑娘，眼神有些飘忽，这张脸……真像啊。
又矮又可爱的小姑娘此刻学人精一样歪着头看人，就是学的有点僵硬。
是个好孩子，至少懂得安全过马路，虽然有点学人精但是胜在颜值好看。
“想喝奶茶吗？”金柒七摆弄着手机，小姑娘凑过头来像个好奇宝宝。
“我能喝吗？”她歪头，这次学的很像，至少没有很渗人。
“大约不能，但你能闻闻。”金柒七点了两杯草莓奶冻，手指划动又加了一份香辣排骨和鲜虾的双拼香锅。
半个多小时以后外卖小哥敲门，两杯冰奶茶，一杯是金师傅的，另一杯还是金师傅的，她笑得狡黠像个小狐狸，在一些皮球脸上看到了无奈。
“你能想起来自己怎么死的吗？”金柒七戴着手套剥虾，房间里满是饭菜香味。
“想要听我的死因？”小姑娘端端正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轻轻揣着那颗毛绒小熊的模特头，像是捧着一颗易碎的心，抬头叙述的时候平静得像是讲陌生人的故事。
风将窗帘吹得鼓囊囊，像一只赌气的松鼠腮帮子。
小姑娘一脸的平静将亲生母亲是如何哄骗她喝下安眠药后带至地下室，将自己的心脏换给了姐姐，后来她失血过多休克学术不精的母亲如何将自己活埋又拖出来割了头又埋一次的故事说给金柒七听。
她语气十分平静，甚至有些自嘲的想，自己短短一生似乎只能写半张纸。
阳光透过窗棱，桌上的香水味道混合着饭菜味道充斥整个房间，让金柒七想到那瓶削掉瓶口的旷野制作。
“很可怜我同情你，但是这个故事并不能抵我等会儿和你的交易，毕竟挖骨头是个体力活，我穿的又这么好看且体面，重要的是这我师姐给我穿的，弄脏了我会很心疼，看见我的绣花鞋了吗？我师姐一针一线亲自绣的，很撇脚对吧？但是可软和了。”金柒七放下剥了一半的虾，突然觉得心口堵得慌。
“你实在不必安慰我，对于我来说，或许过去更像一个别人经历的故事而已。”
“……行吧。”金柒七叼着吸管习惯性的咬着。
小皮球把细节描述得很生动。
金柒七没有为小皮球的死而感到难过，却为小皮球的母亲诱骗小皮球喝下安眠药所使用的计谋而感到难过，她用了最愚蠢也最有效的计谋，她假装对小皮球使用母爱这种东西，她假装很爱小皮球以获取小皮球的信任。
“那段时间她其实对我很好，几乎有求必应，想要的新衣服，橱窗里的糖果和饼干，新的洋娃娃，没有殴打也没有斥骂，我当时恍惚觉得自己真的像是被爱着的。”小皮球眨着眼回忆，神情十分平静。
最想要的东西在死前获得，却发现到头来是虚伪的夺命谎言。
“吃太多甜食容易坏牙。”小皮球看着连喝两杯奶茶的金柒七欲言又止。
“你别这样说，你这样搞得像是像是你才是长辈一样。”金柒七咬着吸管愤愤不平。
太阳逐渐落下余晖慢慢散热像一颗快要被放进铁盒子里的漂亮灯具，晚霞升上来又降下去，在车子里颠簸的金柒七昏昏欲睡。
给司机付完钱后蹲在路边的金师傅脸色煞白嘴唇煞白比皮球更像皮球。
小皮球在一旁有些无措，显然她不能理解人类居然会晕车这件事，就像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很强大的人会这么帮助一只萍水相逢的小鬼。
按照小皮球指的路司机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小村庄里，村子里几乎每家都会在门口种树，小皮球死死的盯着其中一家。
确切的说……是盯着那颗花椒树，很奇怪的花椒树长得张牙舞爪被浇筑在水泥地里。
花椒树的后面是一栋不新不旧的二层小洋楼，有喜鹊在花椒树上蹦跶，是一只蓝尾巴小可爱。
村里散养的小鸡大鹅四处溜达游荡，一群麻雀少见地安静低空掠过不肯发出声音，四周静悄悄地，草木孤单又瑟瑟。
扶着墙压抑着想吐的念头深呼一口气，金师傅虚弱的开口，“水泥地，得加钱！”声音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加一对和田玉的镯子，生父给的嫁妆，她不知道，在原来的老宅里，够吗？”
“那可……太够意思了。”金柒七翻了个白眼，心里悄悄骂了句小骗子。
掰了掰手指从背上解下一柄长剑耍了个剑花，帅不到两秒的金师傅杵着剑一脸菜色：“不行，晕车，还是得再歇会儿，不行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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