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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缕白发


七只蝴蝶隐隐约约散发出担忧的情绪,这很少见,金柒七兑了一盘子蜂蜜水和百花酿安抚它们,平时馋的要死的小家伙们今天看都不看蜂蜜水一眼。

        很反常。

        一种隐约不太好的征兆和片刻的心悸,金柒七冲上了卧室几乎是立刻就把床底的黑色行李箱拖了出来,半年没动的箱子已经积灰。

        不用照镜子金柒七也能知道她此刻的脸色该是白的发灰,好容易把行李箱暗格里的铜钱王八壳掏出来,用湿纸巾擦了手一连算了三卦都是大凶。

        金柒七一屁股坐地上慌忙想要爬起来找手机,却又猛地想起来,二师姐她,没有天坑的记忆了。

        霎时间金柒七颓在地板上,过长的头发铺在地上蜿蜒曲折在冰冷几乎刺骨的白瓷砖里像要把她拖进深渊的缝隙。

        当初就该绑她回去,金柒七手指尖掐进掌心里。

        嘴里都是铁锈味,她死死咬着牙关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眼泪像是流尽了一样。

        床边的手机震动,金柒七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点开来,是大师兄发过来的短信,简短的两个字甚至没有标点符号。

        【大师兄:速归】

        【大师兄:师父说有办法,不要干傻事】

        金柒七眯着眼睛拖着行李箱往前大踏步的走,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去最近的森林公园。

        那里有一个还没用过的传送阵,金柒七捏紧了手里的一枚铜钱,浑身发抖。

        兴许是她的脸色过于苍白,司机很是好心的问她:“小姑娘,我觉得你先该去医院,脸色不太好啊你。”

        “师傅,我天生这样白。”

        司机师傅被这样不轻不重的呛了一句后开车更快了些,金柒七在车后座上脚边摆着灰噗噗的行李箱活像一个精神有点问题的离家出走高中生,更别说她还穿着拖鞋和睡裙。

        顾不上周围行人的眼光,晚上公园里跳广场舞和锻炼的人很多,金柒七拖着行李箱四处找着监控盲区,蝴蝶早就放出去了。

        终于其中一只飞速向金柒七俯冲下来为她带路,金柒七屈指吹了一声口哨把其余的六只召唤回来,检查了行李箱的防水后把蛊都收在箱子里。

        穿过回廊,避开人群,金柒七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像一只游魂。

        瞅准机会深呼一口气纵身往公园的水潭一跃而下,潭水冰凉刺骨,金柒七来不及发抖紧紧揪着行李箱往下沉,另一只手里抓着拖鞋。

        时钟咔哒过了几秒声音清脆,把随身携带的铜钱按照方位摆放在水潭底下,金柒七蹬腿往中间游。

        白雾茫茫,森林浩荡,林海里阵阵林涛声混合着金柒七的咳嗽。

        她极其不体面的摔在寨子的长阶下,方位没算错,落地位置多少有些微妙。

        咳嗽着往上看,这几乎垂直的长长阶梯几乎要高耸入云天,比上次好些,至少不用穿拖鞋走深山老林。

        金柒七扛着行李箱往上爬,损失一半修为给大妖画皮即使有灵酒添补却也已经不像十七八岁时候那样年轻鲜活,几乎才走了一半她就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哼哧哼哧走了一半被山风吹干的头发又有大半被汗湿贴在脸上和脊背上,极其不体面的金柒七一屁股坐台阶上了。

        台阶上的黑点离她越来越近,知道那是山门,可眼睛又一花好像不是山门,看了半天金柒七才发现那是个人,他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下俯冲。

        要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十多分钟后穿着一身百鸟衣的金柒七她那人高马大的大师兄十分嫌弃的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拎她像小鸡仔一样纵身往山门飞跃。

        金柒七被扛起来的时候没有过多挣扎,胃部抵在陈天赐肩膀上只觉得要把刚吃的火锅吐出来了。

        陈天赐是土生土长的天坑人,自出生起灵韵未散且修行有方,更恐怖的是他还勤学苦练简直内卷之王,是美人师父众多徒弟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虽说众多师父,不过三个,其中一个二师姐还叛逆的私奔了。

        换句话说,一个陈天赐可以打二十个金柒七,不,金柒七有些脸疼的看了一眼陈天赐身上的百鸟衣,或许他现在能打二百个金柒七。

        人比人,会死。

        货比货,得扔。

        大师兄不爱说话,一贯喜欢冷着脸故作深沉状坐在房顶上给月亮写诗,爱好独特,却最喜欢甜腻腻的奶糖,尤其喜欢吃大白兔奶糖。

        山风柔和又带着花香,金柒七像只小鸡仔一样被半抗半提溜着回了寨子,乖巧又从心。

        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被带到了祭台。

        美人师父他顶着满头乱糟糟的小辫子嬉皮笑脸的说:“小阿柒回家来啦。”

        一声回家差点惹的金柒七直接破大防嗷嗷哭,好在她死死咬住嘴唇忍住了,恭敬的朝着陈律行礼,“师父,徒弟回家了。”

        “正好,先来见见你师父我新捡的小徒弟。”话音刚落师父身后探出一个怯生生的小圆脑袋,以及一声怯生生的师姐好。

        几乎快要一年未见,回来的时候,金柒七失了一个师姐得了一个师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以至于没有听到大师兄和师父的谈话,直到师父新收的小师弟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三师姐,三师姐,师父问你话。”

        “阿柒,你觉得呢?”月光透过几乎透明的树叶枝丫洒落在地上像是一地金箔碎片,金柒七回过神来。

        “抱歉,师父刚刚说的什么?我走神了。”

        大师兄很是平淡的说:“给你二师姐改命,问你的意见,这玩意儿治标不治本,但是总比死了好。”

        金柒七猛然抬头语气急促,话还没出口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师父我来前就给师姐算过三卦了,大凶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还没老到动不了的地步,小阿柒,别怕。”陈律有些不知所措,他最见不得漂亮人哭,更别提现在哭的人是自家的小徒弟从小宠着的。

        “哎呦哎呦莫哭嘛。”陈律有些笨拙的用袖子擦着金柒七的眼泪,蹭得她脸红红的。

        那天,天坑寨子里的长钟响彻云霄,远在千里之外的刘茉莉平安诞下一个小闺女,她或许永远也不知道曾经的师父师兄们为她做到何种地步,她把一切都忘了,可是被遗忘的人还记得。

        陈律送金柒七出山门的时候往她脖颈上戴了一块平安玉,陈律十分不在意的说:“戴着玩儿。”

        后来这块戴着玩儿的玉为金柒七抗下了三次致命伤害都没裂开一丝,当然这是后话了。

        “去吧柒丫头,下次再见可能天坑里就要摆席了。”

        “师父胡说快呸呸呸。”

        “我老了,你们年轻人该多出去闯闯,挺好的,只是世道艰险人心难测,你入世需万事小心。”

        “我晓得,师父”

        “你这头发可惜了,不过好好养几年或许能黑回来。”陈律撵着金柒七一缕头发有些惋惜。

        金柒七乖巧的站着曾经黝黑如墨色缎子的过腰长发此时白了一缕,在灯火底下莹莹如玉的一缕白发从根至尾像是失掉生机的植物。

        “没事儿,师门特色嘛。”金柒七大大咧咧给陈律的一缕白发编小辫子,嘿嘿笑。

        “虽然天坑避世但绝对不怕惹事,闯祸了你就说自己是陆北的徒弟!”陈律拍了拍金柒七的肩膀。

        “好哒师父父!闯祸甩锅找师娘!徒儿记下啦!”金柒七一脸严肃把陈律说红了脸,“欸打不着~好啦好啦师父再见,我会想你的,下次回来给你带好酒。”

        脚踝金铃清脆,从天坑离开金柒七又坑了师兄一套银饰,蝴蝶绕着她盘旋飞舞,抬头便看见师兄坐在屋顶上旁边剥了一口袋的奶糖壳子。

        “师兄!少吃点奶糖,给你买的电动牙刷好用要常用着,小心蛀牙找不到婆娘!”金柒七大声的嗓门在山谷里回荡,差点没把大师兄从房顶上吓下来。

        说完金柒七就跑,师父中气十足的在门口哈哈大笑。

        也没敢看大师兄脸有多冷,金柒七提着行李箱往白雾里去。

        刚回到卧室陈律关上门就被摁在了门上。

        “拿我送你的东西给徒弟玩儿?”陆北声音低低的,不辩喜怒。

        陈律红着耳尖耿着脖子挣扎。

        “小朋友出门在外被欺负了怎么办,被打死了怎么办,那熊孩子又皮又犟你都不知道我刚捡到她的时候那孩子身上没一块好皮,这么些年我真把她当闺女养着,我宠大的。”

        “我一想到那孩子会被欺负,我又出不去帮忙,呜我觉得我是一个失败的老父亲,呜呜呜。”

        陈律哽咽着越说越气,手腕上的钳制松开了,陆北手足无措的把人转过来抱着哄。

        “给着玩儿给着玩儿,不气了不气了。”

        “你刚刚凶劳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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