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
凌修起身。
“姐, 我接个电话，彭导打来的。”
沈见舒点头，“去吧, 也许找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凌修快步走到酒店房间外的阳台, 接起电话。
“彭导，您好。”
自从上次他微信感谢过彭术之后, 两人很长时间都没联系了。
对方猛不丁打来电话, 说实在的, 凌修心里竟然有点小紧张。
“小凌啊。”彭术是个说话直接的人, 也不绕圈子, “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找你帮个忙。”
凌修很是奇怪。
自己还能帮上对方的忙？
“彭导，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说就是。”
“是这样的。”彭术道：“我有个忘年交，是今年刚毕业的年轻导演。他参加青年影展需要拍一部微电影，大约十多天后就要开机了。但这时候原定的主演拍戏吊威亚的时候受伤, 需要休息一个月。他现在很着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忙救个场。”
“行，没问题。”凌修没有丝毫犹豫便一口答应下来。
要不是彭术给魏荃发试戏视频，他根本没有机会参加《深渊之光》的试镜, 更拿不下这个他非常喜欢的角色。
现在彭导有事托他帮忙，于情于理都要答应。
何况十多天后拍的话，电影这边正好杀青, 不会影响什么。
彭术对于他这么快答应有些吃惊。
但随后又在电话里爽朗地笑了。
“你都不问问经纪人档期, 也没问是不是有报酬就这么答应下来，你这小子够虎的, 不怕被坑啊。”
“您不会坑我的。”凌修语气认真。
“小凌, 你是个实诚孩子, 够意思。”彭术道，“后续事宜，我会让我朋友正式跟你经纪人沟通。放心，我那位朋友也是个实诚人，不会坑人。如果他敢坑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好的彭导，等您朋友的信息。”
……
挂了电话，凌修让傍晚的小风一吹，瞬间冷静下来。
其实彭导说得没错，遇见有人邀约，按照规矩是应该先跟经纪人商量的。
毕竟他是签约了经纪公司的。
进了客厅，凌修坐回沙发。
常小松还在网上冲浪，时不时发出各种压抑过的诡异笑声。
沈见舒忙得很，正塞着耳机，在跟公司同事开视频会议。
待到她忙完，摘下耳机，凌修便老老实实把刚才跟彭术的通话内容向沈见舒汇报了一遍。
“姐，对不起。”说完之后，他立即真诚道歉，“我没问你就答应了彭导，这是不对的。”
沈见舒平静的脸庞突然荡起笑意。
“不用道歉的，这才是你。正因为你善良正直讲义气，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可是我都没问有没有档期有没有酬劳。”凌修低声道，“万一电影延期没拍完或者是有商务杂志之类的工作……”
“傻瓜。”沈见舒笑着摇头，“你以为彭导做事这么不靠谱啊。以他跟魏导的关系，肯定早就去问了你电影什么时候杀青。酬劳我猜肯定也是有的。至于杂志和商务，完全可以穿插在微电影的拍摄过程之中进行。”
“姐，那你是答应我接下这个活儿了？”凌修兴奋道。
“当然。”沈见舒合上笔记本，把它塞进tote包。
“彭导可是你的恩人，这个人情必须要还。而且他这个忘年交我知道，是个挺有才的新人导演，毕业于电影学院导演系。他在大学的时候就拍过不少亮眼的片子，有些还获了奖。他的毕业作品我看了，很不错。你跟他合作，说不定能碰撞出什么火花呢，我很期待。”
“姐，你好厉害。”凌修佩服无比，“连刚毕业的新锐导演的作品都看过。”
“干这一行，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什么都得学，都得看。不光电影，连低成本小制作的网剧我也得硬着头皮看。”沈见舒拿起包起身，“好了，我得回市里了。还有十天就杀青了，这是你第一部电影，也是名导监制的电影，一点纰漏也不能出。”
凌修一脸郑重，“放心吧姐，一定全力以赴到杀青。”
“相信你，你一直很棒。”沈见舒拍拍他肩膀，突然又跟想起什么似的，眼神往茶几下一瞟，表情立即一变，眼神犀利起来。
“品牌方给你寄的一箱方便面，你都吃这么多了？”
凌修迅速用眼神向常小松发射信息。
电光火石间，常小松get到他哥的意思。
“姐，这些泡面大半是我吃的。我哥就尝了一下味道，没吃多少。”
为了表示话语的真实性，他还拍拍凌修的肚子，“你看我哥这平坦且拥有八块腹肌的小腹，怎么看也不是馋泡面的人嘛。”
沈见舒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就算打算代言方便面，也不能多吃。”
“知道了姐。”凌修立马表态，“现在电影还没杀青，一定拒绝方便面，保持健康饮食。”
送走沈见舒，凌修跟常小松双双瘫倒在沙发上。
“刚才好险。”
常小松啧啧感叹，顺手又摸了一把凌修的腹肌，庆幸道，“还好你没胖，不然我这个助理马上要被舒姐开除。”
“开除了就只能回去继承家业了？”凌修挑眉。
常小松笑得停不下来，“哥，你跟缺德网友学坏了。”
“总之，你这下信了我吃不胖了吧？”凌修扬起脸，一副得意的小模样。
常小松竖起大拇指，“不胖不肿，神仙体质。”
凌修抱起胳膊别过脸，一脸气呼呼。
……什么叫神仙体质，他本来就是神。
方便面的事情说起来也挺有趣。
由于要试用品牌方的产品，凌修收到了一箱方便面，一箱功能饮料以及很多小蛋糕。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最喜欢甜蜜软糯的蛋糕，没想到尝试过方便面之后，仿佛开辟了美食新大陆。
因为常小松不爱吃方便面，凌修之前根本没吃过这玩意。
这一吃不得了，直接爱上。
方便面品牌方寄来很多种口味，有泡的，有拌的，有干吃的。
凌修仿佛老鼠掉进米缸，每天回酒店第一件事就是吃泡面。
一开始看他吃泡面，常小松非常发愁。泡面热量又高，味道又重，吃了不发胖也会肿，这还怎么拍戏？
于是他极力阻止。
可凌修不是幼儿园的宝宝，他不能随时都看着。凌修趁他不注意，依旧吃着泡面，我行我素。
常小松一度崩溃。
不过当他发现无论凌修怎么吃泡面也依旧保持着紧致的肌肉和完美的身材之后，他决定躺平，不再干涉，
“可是，这玩意真有这么好吃吗？”常小松经常发出源自灵魂的疑问，“泡面就是闻着香，吃着伤。最多吃两口我就觉得恶心。哥，你吃不腻吗？”
“不腻。”凌修果断摇头，“泡面这么多种口味，怎么会腻呢。今天我吃蛋黄拌面，明天可以吃酸汤面，大后天可以吃番茄鸡蛋打卤面。”
常小松：……
够了够了，光听他都已经饱了。
“哥，我看你就是唯爱垃圾食品，非常倔强。算了，我去炒菜，你看看剧本吧。”他起身，并对凌修进行严正警告，“今天我炖了鸡汤，还要炒芹菜虾仁，你不许吃泡面了！”
凌修比了个ok，“常总说了算。”
……
金秋十月有着云京最美好的光景。
城内满眼黄叶金灿灿，郊外群山被枫叶镀上浅浅的红，温暖又美好。
今天是凌修在《深渊之光》剧组最后的一天。
他还差一场戏就可以杀青。
说来也巧，今天要拍的这场戏也是男二号在电影里的最后一场戏。
这场戏分为三幕，非常重要。尤其是第一幕，虽然没有任何台词，却对演员是个不小的考验。
凌修早早来到片场。
工作人员忙碌地准备着，他则戴上耳机，独自坐在角落酝酿情绪。
耳机里传来平缓的音乐，凌修慢慢回忆男二号从小到大的经历。
那些悲伤的，快乐的，轻松的，绝望的事情，一件件涌上心头。
渐渐的，凌修感觉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世界一片黑暗却在内心深处渴望光的年轻人。
耳机里的音乐缓缓流淌，最终归于平静。
时间差不多了。
凌修摘下耳机才发现今天片场人很多。
沈见舒和电影的男女主角都来了。
他们没有跟他讲话，而是静静站在一旁，不想影响他的情绪。
常小松也不似之前的聒噪，抱着杯子，坐在小凳子上专注地看着凌修。
“各部门注意，五分钟之后开拍。”
副导演拿着扩音器喊，“灯光就位，道具就位，演员就位。”
凌修默默站到了凳子旁。
他低着头，等待正式开拍。
“差不多了。”井鹏程导演的声音让凌修从凝神的状态中苏醒。
凌修睁开眼睛，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井鹏程坐在监视器前，戴上耳机，拿起话筒，“开始吧。”
场工在旁边打板。
“十月二日第一场第一幕，a！”
屋子一片黑暗，只有一束微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
凌修饰演的男二号取下眼镜，脱下鞋子和外套，将它们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上。
随后他走到屋子中间，爬到了凳子上。
一个麻绳圈在他眼前晃荡，那么刺眼，又那么令人神往。
男二号回头看了一眼简陋的“家”，缓缓将脑袋放进绳套中。
他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利落地蹬掉了脚下的凳子。
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许多东西。
母亲，父亲，童年的屋子。
那只被他救下的流浪狗，还有那个已经被他妥善安排的小婴儿。
一切都该结束了。
原本他觉得自己会开心，可巨大的痛苦袭来，令他极度难受。
身体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挣扎。
老式电扇承受不住猛烈的挣扎，直接断掉。
男二号落到了地上。
他剧烈咳嗽着，意识恍惚，脑子一片黑暗。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袭来。
随后他听到温柔又悲伤的呜咽声，感受到湿|热的东西从脸颊划过。
男二号睁开眼。
那只流浪狗正趴在他身边，温柔地舔舐他的脸。
在它身后，有光芒照进屋子。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男二号伸出手，摸向狗子的头。
“咔！”
井鹏程的声音响起，“一条过，非常好！”
凌修擦了一把眼角的泪，迅速起身。
他站起来才发现片场许多人都在抹眼泪－－包括男主角，那位曾经几次获得影帝提名，圈内公认的实力派演员。
就连井鹏程导演的眼睛都红红的。
凌修走到监视器前，看着刚才的长镜头，也忍不住再度湿了眼眶。
“很好。”井鹏程导演道，“小凌你演绎出的状态就是我心中的理想状态，那种向死而生的既脆弱又坚强的感觉很棒。”
“谢谢井导。”凌修吸了吸鼻子。
井鹏程递上纸巾，“稍微休息几分钟，咱们继续。趁着现在情绪到位，一把拿下。”
“好。”凌修接过纸巾把脸上的泪痕擦了一下，回到座位上休息。
为了保持现有的情绪和状态，凌修连水都没喝一口。
几分钟后，拍摄继续。
剩下的两幕分别是男二号与狗子的温情互动以及男二号终于完成了自我救赎，拨通了男主角的电话。
大黄聪明又听话，跟凌修的配合自是不用说。这幕戏完成度非常好，把片场所有人感动得稀里哗啦。
哭得最厉害的还属训犬师枫哥。
要不是片场需要安静，他恐怕已经嚎啕大哭。
这一幕拍完之后，他擦着泪道：“妈呀，小凌你演技太好了。而且我第一次见大黄也能有如此精湛的演技，太令人欣慰了。”
他说的一本正经，反而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除了大黄有点不满。
“汪汪汪汪汪！”
－－我的演技一直都很好！
最后一幕戏比较简单，凌修饰演的男二号经历了生死，终于拨开内心阴霾，决心迎接阳光。
他躺在地上，拿出手机，拨通了男主角的电话。
“我自首。”
说完这几个字后，凌修饰演的男二号再次露出笑容。
跟以前不一样，这一次他的笑容平静而释然。
他终于完成了自我救赎。
自此，黑暗再也无法将他吞噬。无论后果如何，他都坦然接受。
“咔！过了，非常好！”
井鹏程导演说完这句话，取下耳机，起立鼓掌，“小凌，恭喜杀青！”
工作人员送上鲜花，常小松和沈见舒喷出彩带，合作演员上前拥抱他，大黄和小白在他脚边激动乱转，片场所有人一起鼓掌庆祝他杀青。
这一刻，凌修心中除了感动再无其他。
“谢谢大家。”他捧着花深深鞠躬，“真的谢谢大家了。”
此时此时，除了不断说谢谢，他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剧组给凌修办了热闹的杀青宴。
大家开开心心吃了一顿火锅，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凌修还鼓起勇气跟两位导演加了微信。
井鹏程跟魏荃都对他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特别是魏荃，对凌修十分欣赏。
“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咱们再合作。”
听到这句话，凌修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本次工作结束，凌修便要离开剧组，回到市里。
小白是他领养的小狗，自然要带走。
凌修去狗狗学校接小白的时候，这家伙正跟大黄在草坪上疯玩。
两只狗子一大一小，你追我赶，一会儿打成一团，一会儿又亲昵地互相舔毛。
画面实在温馨，凌修不自觉嘴角上翘。
“这俩一天天的太欢乐了。”枫哥也看得露出笑容，“小白运气好，死里逃生还遇见你这么好的主人，以后有好日子过啦。”
“我会尽自己所能，好好照顾它。”凌修道。
“跟着你去市住楼房，不知道这疯小子习不习惯。”
大黄听到主人这句话，突然停下了动作。
它快步跑到凌修面前，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嗷呜呜呜呜。”
－－臭屁白要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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