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纪云沉与周翡在意识海里意念过招，纪云沉所使的一招一式，一举一动，皆让周翡切身体会到北刀的厉害之处，而周翡也为之前的出言不逊真心致歉。
“纪前辈，方才是我口出狂言了，请多原谅。”
纪云沉自然也不会怪罪。
谢允见周翡和纪云沉二人有来有回的文斗暂歇，适才开口问纪云沉：“纪大侠，您说的一时半会儿到底是要多久？是一顿饭、一盏茶、还是一个时辰啊？要是一个时辰的话，那我现在就去给大伙儿买几个棺材，还能便宜点…”
“你说什么呢？”唐欢轻轻踢了谢允一脚。
“你还踢我？！”谢允瞪大了眼睛，双眼里满是控诉，“我可是…”
“可是什么？”唐欢睨了他一眼，“大战在前，你怎么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谢允气鼓鼓的双手环臂，用背后对着唐欢，摆明了自己不想和她说话了。唐欢也是难得一见谢允这副孩子气的模样，轻轻笑出了声。
“谢公子，这个还真的不好估量。也许一盏茶，也许就是一个时辰。”
听完纪云沉所言，谢允更加气馁了。吴楚楚看出了谢允不想让唐欢以身犯险，低声问道：“谢公子，你是不是还想劝劝阿欢啊？”
谢允撇撇嘴，“她要是能听我的就好了。我要是再说下去，要被她在心里踹飞二里地了。。”
“虽然阿翡脾气不太好，阿欢有时候会不着调，但是她和阿翡一样，都是我最信赖的人，你也要相信她们呀。”吴楚楚这样说着，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周翡和唐欢在她心里，是无所不能的。
谢允叹了口气，“软话必然是行不通了，这要是来硬的，可就不只是二里地那么简单了。”
唐欢摸了摸鼻子，谁说软话不行的，要是谢允对她撒个娇，可能她会理智点，顶多只留在这里保护阿翡，不会自己上。
谢允见吴楚楚也想留在这里，心里的念头也百转千回，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唐欢身边蹲下：“欢欢，欢欢。”见唐欢抬头看他，谢允继续说：“我还要带吴小姐走呢，万万不能待在这里，她现在不听我说，你来跟她说。”
唐欢转头看向吴楚楚，吴楚楚立马蹲在周翡旁边，抓着周翡的手臂晃了晃，“阿欢，我只跟你们。阿翡，你们留下来，我就留下来。”周翡当即面露不赞同之色。
谢允说：“吴小姐，木小乔什么样你可是亲眼见过的！”
吴楚楚“嗯”了一声，说：“我见过啊，而且这个青龙主，应该也不会太差，怎么了？”
“此人为四象山主人之一，就说明他除了武功之外，还有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手段。他一旦顺着这个密道过来，根本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对付得了的，”谢允语重心长地说道：“落到青龙主手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我不吓唬你，你自己想。”
周翡也知道当前的形式有多么严峻，她对着吴楚楚劝道：“楚楚，你先跟谢大哥先走。这里交给我们三个人就好了。”
谢允立刻低头看向唐欢，周翡他是说不动了，反正唐欢还没表态。
唐欢看着谢允的眼睛，心里划过一阵暖流，她知道谢允是在旁敲侧击，那些话是说给她听的，想让她以自身安危为重，在这种关头下，没必要硬碰硬，她看着谢允，张口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有很多后手呢，你帮我保护好楚楚就可以了。”
谢允见彻底说不通，有些无力地站起身，低头沉声：“我以为一个人最难的，未必是要有经天纬地之才，应该先知道轻重缓急。什么时候应当一往无前，什么时候应当视死如归，什么时候该谨小慎微，什么时候又要暂避锋芒，都要心里有个数。该勇时优柔，该退时发疯，也不知道是哪家君子不合时宜的道理。”
周翡这时琢磨过味来，这谢允是在指桑骂槐吗？她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姓谢的，你是在指桑骂槐吗？”
唐欢闷笑，这谢霉霉为了让她走为上策，口才是越发好了。
纪云沉插话道：“谢公子眼光独到，看得出来精通不少兵刃，可有专攻过刀法？”
谢允在一边阴阳怪气：“惭愧，在下专攻的只有一门，就是如何逃之夭夭。”
“单刃在前是刀，双刃是剑。刀，乃百兵之胆，因为有刃的一侧永远在前。”
“哼。不错，只要不是自己抹脖子。”
纪云沉没有在意谢允的阴阳怪气，他继续对着周翡说道：“若是没了这点精气神，什么断水缠丝，还是破雪，都成了凡铁蠢物。我，就是前车之鉴。”
然刀者，必将勇往直前。
“…纵使她能活到七老八十，那她在刀法上的成就，恐怕就止步于此了。”
纪云沉的话让周翡的决心更甚，谢允见她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而唐欢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这才是让他最生气的。
唐欢一手撑在地上，一边站起了身，她上前两步握住谢允的手，对着谢允讨好一笑：“我相信你才把我的软肋交给你，所以你也可以放心相信我对不对？”
“可是这分明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欢欢…”
“我向你保证，我到时候绝对不会随便插手，这次是阿翡的历练，情况不对，我就赶紧拉着阿翡他们逃之夭夭，好不好？”
谢允的脸色稍霁，但还是心有不爽。唐欢软下声音，双手捧着谢允的脸，柔声哄着还是生气的谢允：“我知道你在乎我，不想让我冒险，阿允…我答应你，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唐欢的示弱和讨好有效，谢允眨了眨眼睛，别别扭扭的走到后面的石柱边上坐下。
这样一看，算是哄好了吧？
唐欢心里这么想着，不过该说不说，阿允这个昵称，还是肉麻了些。
唐欢对着看呆了的周翡打了个响指，“回神了。”见周翡回过神来，唐欢走到周翡身后，说道：“纪大侠的搜魂针凶险非常，我替你把关护法。事不宜迟，开始吧。”
事不宜迟，唐欢护法在侧，周翡与纪云沉用招式意念过招。文斗不像武斗，任何变数与心态都可决定胜败，文斗让周翡只能一招一式应对，而无法利用蜉蝣阵取巧。
不消多时，周翡汗如雨下，同纪云沉一齐睁开双眼。
纪云沉倒没什么事，周翡却开始大口呼吸，唐欢和吴楚楚赶紧扶起大汗淋漓的周翡，周翡靠在唐欢的怀里，平复呼吸。
纪云沉笑着对周翡说：“周姑娘，方才你完全接下了我五招。”
周翡说起了与纪云沉对招的感悟，也因此对破雪刀的领悟更胜一筹，唐欢弯了眼睛，夸赞道：“可以啊，阿翡，你好厉害啊！”
周翡又对破雪刀的刀法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谢允说除非是融会贯通的大家，才能改良招式。
唐欢笑眯眯地对着周翡说道：“舅舅的刀意落在「无锋」，表姐的刀意落在「无匹」，阿翡，那你的刀意呢？”
“刀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北刀似水，刀断不了水，那我又何苦每次使出蛮力来对抗北刀。被北刀以柔克刚，反而消解了我破雪刀的劲道呢？”周翡认真地说着自己的刀意，“我要落在「无常」。”
纪云沉的神色里带着对后生可畏的赞许，对周翡赞声不绝：“不愧是北刀的传人，周姑娘，你在武学上的悟性极高。”随即话锋一转，“我看青龙主很快就到，不如趁热打铁。”
“好！”
周翡争强好胜，一旦领悟到武学精髓便欣然忘食，但自身对天下第一的虚名却又毫不在意。周翡就这样在越来越近的锣鼓声中，与纪云沉不断切磋刀法，危险也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不好，听这个声音，他们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吴楚楚担忧地看向外边的洞口。谢允安慰了一下吴楚楚，“再等等看吧，别担心。”
“他们两个这是还需要多久啊？”
“以周姑娘的悟性，倒也不难。只是这周围一直都是吵吵嚷嚷的破锣声，很容易扰乱她的心神。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扛得住。”
吴楚楚点点头，又看向在一旁盘腿调息的唐欢，神色担忧：“阿欢应该也没事的吧？”
谢允闻言微蹙眉头，“不好说。她现在在加紧融合体内的枯荣真气，而她体内真气略有滞涩，相较来说，欢欢比周姑娘还要危险。”
谢允叹了口气，随即眉头舒展，脸上满是对唐欢的信任，“不过，我相信她，很快就会好的。”
突然之间，洞口发出爆炸声。堵住的石块纷纷掉落。
谢允立刻转身走上前，挡住身后三人，吴楚楚紧跟其后。
谢允把吴楚楚护在身后，小声说道：“我来拖住他们。”
沉默已久的殷沛突然开口：“你们太小瞧他们了，青龙教的人，耳朵比一般人好使的多，你们这么小声说话，跟在他们面前说话没什么区别。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青龙教的人目盲，看不见殷沛，殷沛这一开口，青龙教的人便开始冷嘲热讽：“你小子还活着呢，等会儿把你交给主子，看他怎么收拾你！”
“我们先收拾了这两个人！”
谢允抬手制止，出言恐吓道：“诶诶诶，你们可要想好了昂！”
“什么想好想不好的？”
“你们可真想好了昂，不要逼我动杀招啊！”
“杀招？”青龙教的人嗤笑，“我倒是听听，你怎么杀？”
谢允说：“我本来呢，是心怀慈悲地把这个洞口堵上。不想让你们来寻死，结果你们，倒是真挺会寻死。”
青龙教的人被谢允的三言两语挑衅到了，“等会儿把你的舌头拔下来，看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说！”
谢允轻嗤一声，不屑地说道：“你们就不是会点阵法吗？其实这种阵法啊，非常地不堪一击。这种阵法，内含五行生克变化之理。一人击锣，引致敌方进攻，自示弱点，其余四人绵延而上，这五人互为守御，又与其他组互相交换。因此变化无穷无尽。”
“哼，知道此阵法的人多得是，这算什么？”
谢允笑眯眯地反问：“但知道破绽的人，可就不多了吧？”
“破绽？你不可能知道！”青龙教的人开始有些慌张了。
“哈，就是站在乾位的金。”谢允胸有成竹地说出阵法的破解之法，“如果金不稳了，其余四人也就不灵了。”
而青龙教的人，只当是殷沛出卖他们的。殷沛倒不干了，“…我跟他们又不是一伙的，再说了，我现在还被他们点着穴动不了呢！”
谢允转身说道：“殷公子，我们是不是一起的不重要。可如今我们只能是一伙的了。你自己想想，如果我们死了，你跟青龙主待了那么久，你明白他的为人。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你还不是死路一条？”
“哼，就算你知道了克铜锣阵的法子，可你的武功够吗？”
谢允挑眉，毫不胆怯：“好吧，那就来试试啊！”
“退下——”
门口忽然传来郑罗生的声音，谢允脸色一凝，而此时周翡和纪云沉一起睁眼。
周翡站起身把吴楚楚护在身后，谢允顺势走到唐欢身前，侧头看着闭眼调息的唐欢，心里还是担忧的很。
周翡：“等你们一宿了。”
“有些胆色，我看你的刀法像湖湘一路，实在笨重的很，不适合貌美如花的小娘子。”郑罗生出言调戏周翡，“我方才又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杀你很可惜。这样吧，你要愿意跟着我，你以前做过的一切，在我这儿都能一笔勾销。”
周翡被郑罗生的不要脸的话听笑了，“哦，是吗？”
“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进来出去，都有人周到地伺候着。你喜欢什么就有什么，金玉珊瑚随便戴。总比你现在这寒酸的样子强吧？”
周翡不动如山：“那我杀了你的人，破了你的破锣大阵，这也能一笔勾销吗？”
“跟你这漂亮的小脸蛋比，都能一笔勾销。”郑罗生上前几步，走近周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还没靠近，周翡的刀就已经指着郑罗生的喉间。
“呸。”
“我就喜欢脾气暴的。”郑罗生话音刚落，就同周翡过了几招。周翡出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郑罗生没有摸清周翡的出招，自然不会下死手。
“你们这帮人真够可以的，居然派一个小丫头去对付青龙主。你们是不知道这青龙主有多卑鄙，太自不量力了。”
周翡使出断水缠丝，把青龙主的披风卷落在地，后撤几步，站立在唐欢跟前。
“都这个时候了，那个自身难保的老家伙，竟然还教了你两招。不过可惜呀，在我这儿现学现卖可不行。”
“对付你这样的废物，足够了。”
郑罗生：“我还记得，第一次与你交手的时候，你不过是个虚张声势、虚晃两招就会逃跑的圣手，这没过几个时辰，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周翡懒得理他，嘲讽道：“你算什么东西？”
“我又改变主意了，”郑罗生拔出他的武器，剑指着周翡，“像你这样的人，请谁见了都要毁掉，绝不能再让你练上十年八年的功夫。”
“哼，你叨叨到现在，就这么一句听着最顺耳。”
“杀你，还用不着花上十年八年的功夫。”唐欢的声音突然响起，谢允赶忙扶起她，见唐欢走上前，谢允熟练后撤。
郑罗生看着唐欢脸上的嘲讽之意，火冒三丈：“猖狂！”
郑罗生提剑上前，唐欢顺意往后走几步，走到一旁。周翡的刀熟练挡上，周翡与郑罗生你来我往地打架，直至郑罗生用剑鞘对准周翡的刀刃，顺势将刀放入剑鞘中。
周翡见此，抬脚上踢，甩开剑鞘，又同郑罗生打起来了。而当周翡刮破了郑罗生的衣服，往郑罗生的心口下刺，却发现根本刺不进。
“暮云纱。”
唐欢认出了郑罗生身上穿的是什么，上前几步，一掌拍向郑罗生。郑罗生缩了缩瞳孔，往后退了几步。
唐欢的手还抓着周翡的胳膊，提醒她：“小心，他穿了贴身护甲。”
周翡还在喘气，听到唐欢的话，转头看向郑罗生被她割开衣服露出来的贴身软甲，“怪不得我砍不动，我还以为他刀枪不入呢？要不是他那破护甲，我早就把这老家伙的胳膊给拧下来。”
周翡还在活动活动胳膊，唐欢却把她往后拉，周翡不解：“干什么？”唐欢冲她嘘了一声，“现在轮到他上场了。”
“谁？”
谢允从一旁站起，出声：“当年蓬莱有一巧匠，据说双手可以点石成金，打造出许多神兵利器。”
唐欢走上前把手搭在谢允的肩膀上，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暮云纱。据说此物通体皎洁、不沾烟火，在暗处时，仿佛一片涌动的月光，入手极轻，穿上它便可刀枪不入。”
“据我所知，这叫暮云纱，乃山川剑殷闻岚为其夫人所定做的。阁下穿在身上，不觉得有点紧吗？”说到后面，谢允的脸色带着戏谑。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有点好奇，既然殷家的东西都在你手里，你为什么不是第二个山川剑呢？”
“你还知道什么？”郑罗生开始有些戒备。
“我无所不知。”谢允轻描淡写地说道：“海天一色。”
唐欢打了一个响指，将郑罗生死盯在谢允身上的视线转移到她这里，“好了好了，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拖延的时间足够了。”
语毕，唐欢正想上前，却被谢允一只手拉了回来，郑罗生也做好了对战的准备，被谢允的话打断了：
“诶诶诶，青龙主，有话好好说，不要着急。海天一色这四个字哪个是你的仇人，改天告诉我一声，在下保准不提了。”
谢允的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郑罗生。只听得郑罗生咬牙切齿的一句话：“臭小子！”唐欢瞅准时机，接过谢允拿给她的剑，立马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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