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楚洛看见手机上显示的严朝俩字就想挂电话, 能想到的没一件好事。
但不行，万一挂个电话把严朝惹到了，说不定人家就反悔不让他搬出去了。
他暗自忍着疼，心说严朝什么时候打电话不好, 怎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打来给他添乱。
早知道光明正大出趟门, 会被严朝打电话催回家，他都不从严家正门出去了。
就像平时一样锁上房门, 用废物超能力翻墙出来不比这好？
他深呼吸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有区别, 按下接听键, 接起了这通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严朝似乎正打开车门, 听到他开口第一声后, 呼吸顿了顿, 低气压道：“楚洛, 你在哪？”
楚洛靠在路边的涂鸦墙前, 疼得脸色发青, 扯谎道：“朋友家楼下。”
“我去接你，”严朝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说完这句又冷嘲道, “这么晚不回家，我还以为你是不打算回了, 连半个月时间都等不下去了。”
楚洛烦躁地皱起了眉，垂眸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疼痛使他大脑都转得慢了起来：“七点而已，这很晚吗？”
严朝昨天还突然对他态度好转，今天怎么就跟吃了枪药一样，这人是怎么回事啊。
他为了不暴露自己胃疼的事实, 将声音压得极轻，以为这样就能不被严朝听出他在忍耐痛苦。
严朝听他疼得声音都小了，顾不上他的反驳，连编个好点的理由都不想编了：“我说晚就是晚了。”
“你在哪里，我开车来接你。”
“顺路带你回去。”
他每隔一会儿才说下一句话，说到最后似乎是将手机静音了两秒，才重新打开声音。
“不用，”楚洛还是拒绝，又骗了他，“我叫车了，车已经到了。”
似乎是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对方保持了几秒钟的安静，才大发慈悲说那就挂了。
楚洛看了眼挂断的电话，都不知道严朝打这通电话的意义在哪里，回家缺人陪吃饭是吗。
他缓缓站直身，给手机软件上叫了十分钟还没绕到这条路上的司机拨去电话。
司机口音很重：“喂——你在哪里啊，我导航怎么导不到你定位的地方？”
楚洛抬头，报上了附近有明显标志的建筑物。
末了，他加了句：“我已经站在这里等好久了，麻烦你尽快过来吧。”
司机抱怨道：“我这也快不了啊，都不知道你在哪个地方，唉这段路红绿灯又那么多，我在这儿都转了两圈了！”
听出对方已经失去了开车的耐心，楚洛没精力和他理论，只能时时刻刻注意着路过他面前的每辆车的车牌号。
电话里安静了半分钟，司机冲前方的车按了声喇叭，没办法地说：“要不我这边取消订单，你重新叫辆车吧！”
楚洛脸上没什么感情，对此都不知道该应什么。
他突然觉得还不如刚才答应让严朝来接他了。
他现在上腹疼得太厉害，喉咙有反胃的感觉，站久了手脚又发冷，握住手机的手指都有点颤抖乏力。
司机见他不说话以为这个乘客在发脾气，先发制人道：“都说咯，我有什么办法啊，我在这条路上兜了两圈了，还是找不到你我有什么办法？”
楚洛：“行吧。”
楚洛：“你取消吧。”
电话挂断后，手机上的订单立刻显示了已取消。
楚洛的手指落在屏幕上，想要重新叫一辆车，但与此同时，ZZZ的消息从猫头鹰直播里弹了出来。
【ZZZ：上车了吗】
【楚洛：没有】
【楚洛：等一辆车等了十分钟，但是司机找不到我，打电话给我取消订单了】
【楚洛：我现在要重新叫一辆了】
【楚洛：痛晕了，可能是急性肠胃炎TT】
楚洛五指握紧了手机，敲出每一个字，末尾尽量用了可爱的颜文字，想让ZZZ不那么担心。
他很少像这样真正发挥颜文字的作用。
【ZZZ：定位去医院】
【楚洛：嗯】
【楚洛：这次会打车去医院的】
【楚洛：你不用担心我了】
【楚洛：反正到最后都会没事】
【楚洛：熬一晚上就过去了】
楚洛对很多事情都是这种佛系心态，反正到最后都会有一个既定的结果，那过程怎样都无所谓了。
——就像他穿书进来，不是穿进了随时没命的悬疑小说，只是穿进了故事简单的耽美小说。
反正只要他想，他最后都会摆脱原书的剧情，那现在他就算被严朝盯着，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感触。
现在他身体不舒服，但明天后天就过去了，再疼也能忍下去。
楚洛怕聊下去又会耽误更多时间，将和ZZZ的聊天搁在后面，伸出手指退出了猫头鹰直播软件，在打车平台上输入了目的地，想要继续叫车。
不过当他的手指停留在“确认呼叫”按键上，他又犹豫了。
最终修长的手指向上滑，收起了软件，将目标转移到了通话记录。
既然有人愿意来接他，那就让他接算了，就说这地方是他朋友家，严朝应该也不会起疑。
“嘟——”
楚洛拨回了严朝的电话。
严朝很快接了。
楚洛说：“你现在还有空来接我吗。”
严朝问：“在哪。”
楚洛说：“世纪光阳小区的正门口。”
严朝平静地答应了：“可以，站在路边等我。”
严朝的嗓音还是压得很低，让楚洛怀疑他被自己上一通电话拒绝过后，对自己产生意见了——两分钟前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
好吧，有意见就有意见。
他现在肚子疼成这样，等下还得求严朝送他上医院。
楚洛放松了捏手机的力气，手指揪着自己脖子上的银链，在心里度日如年般默默念：楚洛愿下周亡命枪神掉分，换严朝今晚做个哑巴。
严朝来得很快，电话才挂了五分钟，他的车就出现在了楚洛的跟前，完全出乎了楚洛的意料。
楚洛愣了一下，目光扫了过去。
直到用两秒时间确认是严朝的车，他才站直身走过去。
他打开车门，上了车后座，和严朝挨在了一起：“我的电话还没打多久吧，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模糊的黑暗里，严朝用余光看向了他：“刚好在附近办事。”
这段时间晋市气温反复无常，楚洛昨天直播穿的是短T恤，今天直播穿的是现在身上的薄卫衣。
他整个人埋在了真皮座椅里，腰腹忍耐地收紧蜷缩，一只手搭在腰腹，另一只手拿着个可怜的手机，直到车启动了也没有开口提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的事。
严朝事先已经对前方开车的谭禹说了接到楚洛直接去医院。
但他想的是楚洛一上车就主动跟他提出不舒服要去医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大半天不吱声，乖乖等他们开车回家。
楚洛要是不主动说，他哪来的理由把人送去医院。
严朝终于发现他对楚洛滤镜十米厚，几乎忘了楚洛才19岁，之前说话也不是有多靠谱的。
——以ZZZ对楚洛的了解，这个少年非常有可能从刚才“可能是急性肠胃炎TT”跳到了“也可能不是_(:з」∠)_”的想法里。
他拿楚洛没办法，只能开口问：“今天一整天都在你朋友家玩？”
楚洛“嗯”了一声，他没有和严朝说过多少话，为数不多的话里也大半是谎言。
严朝似乎是很不注重他人隐私一样，顿了顿，多问了一句：“哪个朋友？”
楚洛侧开了脸，不想说：“你不认识的。”
严朝：“那你吃过晚饭了吗？”
楚洛：“吃过了。”
小银链没能让他还愿。
今晚的严朝非但没有变成哑巴，话还比平时多了。
严朝又一次说：“吃的什么？”
楚洛有一种被他逼着说话的感觉。
他完全不想回答，却因此感受到了严朝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只好告诉严朝：“吃了麻辣烫。”
严朝今晚仿佛是找到了捉弄他的方式，问了两三句都不够，还要往下问：“麻辣烫里有什么？”
楚洛已经不想好好说话了，快速将一堆词组合进了一句话里。
“麻辣烫里有好吃的牛肉丸鹌鹑蛋蟹柳藕片土豆片空心菜豆腐串，吃完以后又去超市买了意大利香浓红烩味和铁板鱿鱼味的薯片，还有一些饼干面包小零食——你还要问什么？”
严朝看了他一眼。
楚洛心里冒出了两个字，难办。
在这之前，他为了不和严朝闹出矛盾，再怎样和严朝对着刚都没有用过这种语气说话。
就怕严朝给他搬走的事制造阻力。
结果现在，严朝揪着无关紧要的事追问个不停，直接就把他伪装出来的好脾气戳破了。
楚洛此刻心里像是装了一把狙，砰出一枪就发出一句灵魂质问。
严朝没事问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是有窥私欲吗。
要不要干脆在他身上装个追踪器。
砰砰砰三枪，You have slain a marks.man，玩家洛神今天有多乖成功击杀玩家严朝。
楚洛独自脑补完，抬起手用卫衣帽捂住了脑袋，不想应对惹到严朝的后果。
他一手拽着眼前的卫衣帽挡住眼睛，一手还放在小腹上，嘴唇微微动着，呼吸比之前重了几分，整个人像藏在了蘑菇伞下。
生个了闷气。
元气大伤。
严朝沉默住了，半晌没再找话问下去。
他可能真的摸不准怎样能在不暴露ZZZ身份的情况下，让楚洛主动说出“送我去医院”这五个字。
居然以为追问多几句，楚洛就会打开话匣子，踩着他递出的台阶下。
全然忘了楚洛对严朝本人的印象有多恶劣，认定他说话冷冰冰，多看两眼睡衣都是不喜欢他穿的衣服。
更不可能愿意给他看到生病脆弱的一面。
严朝既然知道他现在胃疼得厉害，再怎样都不可能放任他回家躺着熬过去。
偏偏楚洛就是不开口。
少年松开了揪住卫衣帽的手，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在九键上打字。
严朝怀疑他是在给ZZZ敲字。
平时和ZZZ就这么好聊。
严朝不动声色拿出手机，手机背面对着楚洛，想要看看楚洛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下一秒，他刚点进猫头鹰直播软件的界面，瞥见小红点，就听见对面的人终于愿意和他说了句实话：“严总，我今晚吃完麻辣烫以后，肚子有点不舒服，你送我去医院，或者把我在这里放下车让我自己打车去可以吗。”
严朝无疑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
他将还没来得及看的消息界面先关上了，决定到了医院再好好回复。
“那就去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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