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不欢而散
能够封印神凤的月族圣物火齐珠，在一心寻找它的江鸩影眼中，它只有这唯一的用途，但是对于精通术法的朔夜与身为破军星君的摇光，火齐珠还有别的用处，那就是……
“你想夺取在神凤受囚期间孕生出的神力。”
摇光慢慢地转过身来，刚才还含笑打趣的面容，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寒。
尽管没有言语，但和摇光一起镇守南荒数百年，对于她的每一个情绪变化，朔夜可说是了如指掌。
“果然，你是在盘算这个。”朔夜叹息一声，“摇光，你是这天下神力最强的存在，没有必要去贪求那份于你无益的神力。”
“天下最强的神祇吗？”闻言，摇光冷笑，“朔夜，你在说笑话吗？被这该死的诅咒束缚的我，居然是最强的神祇？哈，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事！”
摇光暴躁地拍击自己面颊，又伸手指指天上明月。
“朔夜，张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张像个妇人的脸是我原本的模样吗？如果不是借助这月光的清辉，我甚至连维持这个模样的能力都没有，你居然还说我是最强大的神祇？你是在笑话我！”
“我没有……”
对于女子而言，容貌是仅次于爱情的第二生命，哪怕是女神也不例外，对自己的容颜总有莫名的固执。朔夜无意中踩到摇光的痛处，想要解释，摇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朔夜，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确实贪求着那份神力。我知道属于神凤的火系神力并不适合我，我也很难掌控那份烈火的狂猛，但我就是要得到它们，然后借此解开我和尘煋身上的咒缚。”
身为破军星君的摇光会落到被贬至辰陆下界的命运，全是由于她与那拂晓之星尘煋之间违背主天女神意愿而暗结情缘，因此被赶入此间。
因为神凤恋上月巫而被他抛下的主天女神，对于自己得不到的情爱产生无端的痛恨，不允许上界诸神私结情缘，这一玉律约束了众神千年，却被摇光与尘煋一举破坏，怎能让主天女神不恼不怒？
所以在将两人从清玉九天之上驱逐前，女神在二人身上施下最恶毒的诅咒。
“女失花容，男忘恩义，除非一人魂散于天地，此咒永不绝兮……”
摇光忽然用惨恻的声音低念起当初被驱离时承受的咒言，宛如幽魂幽怨哭诉的嗓音让夜色变得凄凉。
朔夜虽然知道发生在摇光身上的惨剧，可对当事情形并不了解，此刻听她念起那带给她无尽哀愁的咒言，素来冷硬的心也不禁为此而触动。
夺去女子的娇容，毁去男子的记忆，让相爱的两人永远天涯相隔，甚至擦肩而不识，这样狠毒的心肠是要经历多么惨痛的打击后才能生成？
明知不该，朔夜却对那个加害于摇光的主天女神产生了一丝怜悯，等他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后，自失的一笑。
我何时变得和你一样好心了，对惨剧的罪魁祸首也能产生同情，这样的心肠实在太过烂好人了一点……
“摇光，借助神凤的力量确实可以焚灭主天女神的诅咒，可是这样做的代价太高，稍微出现一点点差池，那狂猛的火焰就能将你焚烧殆尽，这样……你还是不肯放弃吗？”
为摇光说明利弊，朔夜希望她能知难而退，可是摇光不肯。
“我不会放弃。”摇光看着朔夜，太过坚定的注视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闪避，“与其让尘煋一直记不起我，我宁愿冒险去尝试一次，即便被焚烧成灰烬，我也不后悔。”
“然后咒术得解，尘煋记起了你，却发现自己没能保护得了你，最后郁郁永生？摇光，你很自私。”
“我承认我自私，宁肯让他想起所有之后痛苦地活下去，也不想被他忘记。可你又如何？朔夜，你别在我面前装圣人，你会劝我放弃，不过是怕我夺走这份神力让神凤衰弱惹她心疼罢了，比起我这点自私，你这又算什么？”
摇光嘲笑地挑眉，欣赏着朔夜黯然变色的表情，心情愉悦。
有时候当自己痛到无以言述时，将这痛意化作武器刺伤别人，似乎能让心更好受一点。
朔夜早已撤开了视线，不敢与摇光戏谑的目光相对，可即便如此，他仍旧能感受到那穿透了自己身体、直射向他灵魂深处的探寻视线。
“是，我自私，我卑鄙，我只是不想她难过，所以才会劝阻你。我知道，哪怕他给了她再多的伤害，哪怕她恨到不得不将他封印，她对他仍心存眷恋。她舍不得毁灭他，舍不得离开，一直流连至今，苦了千年，全是因为她爱他……”
那个人，只是想起，心就会痛，因为爱而不得，因为恋而不应。
“我想学着她的大度，学着她的洒脱，可是我学不来……我终究只是个卑鄙的小人，看连像他那样去争取她的爱的勇气都没有，我只是个懦夫！”
苦笑着抬头，那轮守护了辰陆千万年的玉环安静地悬挂在天边，看不到朔夜的悲伤。
“我只能远远地守护她，为她达成她想做的一切，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当朔夜转过头来与摇光正视时，那闪躲的情绪因为爱得太过深沉已经沉寂下来，如同被狂风袭击过的山岭，静静地呈现着无可动摇的决心。
如果你胆敢夺取火齐珠，如果你让她伤心，哪怕是多年相伴的朋友，我也不会放过你。
对上这样的眼睛，不用更多言语，摇光就能明白对方决定，那暗沉的双眼无声地传递这样的讯息。
摇光确实是此时辰陆之中最强大的神祇，可是空有神力有何用，光凭她一人根本无法追寻到那个和她一起被贬至此间的恋人。这数百年来的苦苦搜寻印证了她的无力，为了找到尘煋，她不敢贸然与掌握着南荒众人的朔夜翻脸。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知道的，我也不忍心让她难过。”摇光强笑道，“既然你如此反对，此事就此作罢，我不会再提了。”
朔夜定定地看了摇光很久，似乎想要确定此话的真实度，冰寒的目光最终在她无辜的笑容中融化，点点头，不再多言，背手离去。
摇光敛了笑意，望了望夜鹰和江鸩影离开的方向，冷下脸，转身返回住地。
月色下，一前一后，两道影子，带着不同的心情，朝着同样的方向，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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