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序幕
经过两年的刺激生活过后，钱小乙再次回归了平静。
下雪了，冬天过后便是新的一年，他会在紧接着的春天里迎来他的成人礼。
“别看了，过来吃饭，等明天雪垫起来，你两好好去雪地里打滚行吧。”钱母看着坐在门口的父子，打趣道，“多大的人了，像个小孩似的，听外面的动静，咋不一起闹起来呢？”
外面的街道上传来孩子们欢快的声音，他们在雪地里奔跑，不是为了奔跑而奔跑，有的在前，有的在后，有的拿木剑，有的舞木棍……他们在飞雪中上演一场龙争虎斗，时而是侠，时而是仙，连精怪也可能出来玩雪。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凑到桌前，没有名字的家常小菜配上一壶温酒，各自满上，连不喝酒的钱母也倒上半杯。
不约而同的夹上各自喜欢的菜，然后将筷子搁在碗上，米饭的热气稍稍被打乱，马上又蒸腾而上，带着美食之精和家人的祝愿，直达天国里老人的肠胃。
“好了，快吃吧，先吃饱不管，后吃饱洗碗。”钱母先将半杯酒喝了，然后安心吃饭。
钱小乙和父亲碰杯，都是浅尝辄止，洗碗的宿命是逃不掉的，就看谁先投降了。
“半斤八两。谁喝不了就主动投降，再打碎了碗，不许喝酒。”钱母给两人各夹一块肉，肥而不腻，正宜下酒。
“爹才这样呢，我可没打碎过碗。”钱小乙先开始了，主动干杯。
抿一口连忙吃菜，“娘，真奇怪，别的事情我也学得挺好啊。偏偏就这做菜，怎么做都是一个味儿。食之无味，弃之不可惜。”
“巧了。我别的都学得慢，就是这下厨，我认第二，只有你娘是第一。”
钱小乙心悦诚服，饮一杯甘拜下风。
“吃菜。”钱母见二人开始有来有往，不厌其烦地提醒道。
终究是钱父认输了。
钱小乙回到门口赏雪，一顿饭功夫，院子里已经垫起来。
外面那些小侠客们也被各自的长辈喊回家吃饭，偶有几个摔倒的，必然被母亲心疼，父亲责怪。
身后传来父母收拾锅碗瓢盆的声音，父亲和钱小乙都没有喝醉，母亲也没有丢下父亲一个人洗碗。
烟火透过砖瓦青云直上，世界开始洗白，唯有那烟火熏陶之处，仍然不改本来面目。
“明天可以堆雪人。”钱小乙冲着父母喊道。
第二天，等钱小乙终于从被窝里起来，母亲已经开始做饭，父亲将雪铲成一堆。
看着要拿洗脸盆的儿子，他说道，“还洗什么脸，过来拿雪一搓就好了。”
钱小乙欣然出来，臭男人的手艺就是差：父亲堆了一个尖尖头的孩子，孩子堆了一个扁脑袋的父亲。
钱父首先骂道，“臭小子，你爹的脑阔，圆润的很嘞。”
钱小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眼睛看着父亲的肚子，“您老的肚子才叫圆润嘞。”
“臭小子。”两个男人真的打起了雪仗。
你来我往，只不过钱小乙的准头实在是差，总是打不着。
这场突如其来的雪仗因为把各自的雪人的头打掉结束了。
二人开始合作，堆了一个女人，各自的妻子和母亲，与其说是堆起了雪，不若说是雕琢了冬天。
钱母看着雪中的另一个自己，微微一笑，“好了，吃饭吧。”
钱小乙喜欢冬天。
春天说来就来了，红石镇进入了春耕的农忙季。
钱小乙终日穿着母亲缝制的新衣，无聊的时候他还给自己做了一柄折扇，扇面上画着红石镇，有山有水有钱家。
除了在家，钱小乙一定在红河边的临江轩。
因为妻子染了风寒，莫掌柜原本打算歇业，钱小乙接过了活，甭管他如何经营，最后少了多少酒，他一律补上。
“唉，一起耍的时候不觉得。到干农活的时候，才觉得你是个少爷呢。”
认识的少年郎路过，看着独酌的钱小乙说道。
钱小乙送给他们一碗酒，自己却提着一壶茶来到了河边。
红色的镇河石本是没有的，去年他在水里下潜，却发现了一块，费了不少心思，才把它打捞出来，最后放到了这显眼的地方。
“万事俱备了。”钱小乙任由彼岸的风将他的长发吹起，他把茶水喝的像美酒，折扇展开，似遗世人。
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钱父说要整理祖宅，为钱小乙的成人礼做准备。钱母则不停地裁制新衣，冬天的，夏天的，现在的，以后的，以后太长远了。
街道喧哗起来，呼朋引伴的去红河边观看。
钱小乙好奇，同样来到了红河边。
“楼一样的船？”
钱小乙并不知道红石镇还有这样的船，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但他心神剧震，最重要的拼图，出现了。
王家。
不，重要的不是王家。
一杯接着一杯，这不是茶，而是真正的烈酒。
“小乙，给我一杯。好大的船啊，把船横起来，从这头上船，那头下船，不就过河了吗？”
钱小乙看见了，看见了那黑暗深处的记忆。
在那场无人生还的灾难中，一栋阁楼漂浮在洪水中，那就是幸存地。
他不仅看见了，而且本可以抵达，只是虚弱的他一心求死，他放弃了。
钱小乙起身，走到众人前面，大声喊道，“此处是红石镇，诸位远道而来，不妨下船休息一下。”
声音在在随着红河水铺开，又为群山阻隔，仿佛全被挤上了船。
船上很快出现了人，他们神情各异，有惊喜、有不屑、有好奇、有毫不在意……有人听见了声音，有人看见了红石镇围观的人，有人看见了钱小乙。
大船的阁楼里。
一位老者说道，“十三少爷，按照族里的要求，你应该去青山地界才对。”
“让他们再享受一下恬静的夕阳吧。万界山，这可是禁地，若不是跟了过来，哪有机会见识一番。”搭话间十三少爷听见了喊话，笑道，“很有趣不是。上人划出的禁地，里面却生活着凡人。”
老者却细细品味着青山绿水间的回音，“当年顺手布置，如今却也有了收获。十三少爷，既然来了，不若欣赏一下养龙法？”
“不。等等吧，人家都邀请我们了，不应邀就太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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