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好消息是这次霍格莫德之行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斯莱特林的球员再次倒了霉，不知道为什么摔在树桩子上了，嗑的头破血流。
庞弗雷夫人暂时没空管她，于是玄都在安安静静蹲了半个晚上以后，乘着庞弗雷夫人吹了灯的时候，偷偷变成了凤凰的样子，飞了出去。
按福克斯告诉她的，那个偷偷摸摸进禁林的小蛇已经进去好几次了，显然的对里面的路熟的很，她并不打算跟对方结伴来个禁林一日游，只是想跟着进去看看。
白天的时候，那里面传来了不少有意思的声音。
为了避免自己太显眼，她还特意找出了自己的巫师袍披在病号服外面，把自己浅色的病号服遮的严严实实。
从霍格沃兹进去禁林只有两条走得动的路，一条要通过一株残暴的打人柳，而另外一条就是海格小屋门口。
按福克斯说的，那个小蛇会在海格进入禁林一段时间以后再出现，然后进入，所以她干脆停在了海格的屋顶上。等着这个人。
没多久，她就听到一个比海格轻的多的脚步声。
拜足够出色的感知能力所赐，她总觉得这个脚步声很熟悉。
不过这个不重要，她悄然无声的落地，收敛气息，不远不近的跟在这个人身后。
晚上的禁林很黑，不过在黑也黑不过她眼前毫无光明的黑幕。
从最开始的地方越往里靠近，越能感觉到浓重的雾气。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和浓雾，能照在人身上的少之又少。如果玄都看的到的话就会发现，禁林的雾气跟外面的不太一样。或者说跟哪里都不一样。
普通人世界的雾气都是白的，或者会因为污染泛一点脏色，霍格沃兹的雾像是云朵，至于这里的雾气，却在微微发光，像是里面穿梭着萤火虫一样。
这里的气温比外面低不少，或许是因为泥土足够湿润的原因。她不太能听得到那个同学的脚步声了，对方的呼吸放的很轻，很谨慎，在现在的距离下她几乎没法听清，玄都快走了两步，跟了上去。
这里不仅有树，还有荆棘，玄都看不到，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袍子被他们勾出了一些密密麻麻的伤口。
树和树之间有很多细小的精灵，他们有的会在她肩上站一下，有些压根不敢靠近，只躲在树干上叽叽喳喳说一些她听的出几分意思却不能完全听懂的语言。
玄都仔仔细细的听着，一时忘了自己跟着人在，直到撞到了一个有点硌人的柱子。
“看来在医疗翼这几天，庞弗雷夫人的治疗并没有改善凤凰小姐的脑子……”
玄都一愣，这是斯内普的声音。
“以至于凤凰小姐不知道病患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深夜跟着陌生人，在禁林里面游荡。”
斯内普的舌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淬了剧毒。
玄都却是忽然笑了起来，甚至还走进了几步“是你啊，西弗，那真是太好了。”
斯内普就着手机提着的灯看了看她茫然无神的双眼，嗤笑了一声:“看来并不是庞弗雷夫人没有好好医治你的脑子，而是凤凰小姐压根不需要是么，在什么都看不到的前提下擅闯禁林，真是勇气可嘉。”
玄都抿了抿嘴……任谁被这么怼恐怕都没法开心。
“西弗……”她知道，斯内普是在生那天在医疗翼，玄都对他生过疑心的气，她唯唯诺诺的解释着:“我没有怀疑过你。”
“欧？”
如果玄都这会看的到，就会知道，此时此刻的斯内普脸上都是好不掩饰的嘲讽，能把任何人刺到闭嘴，可是玄都现在看不到。
“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你知道这件事而已……事实上我一直认为是我自己不慎泄露了这件事。是我自己不够谨慎，西弗。我没有怀疑过你，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安静半晌，斯内普从鼻腔挤出了一声冷哼:“跟好，否则待会可没人带你出去，凤凰小姐。”
“啊，欧，好！”玄都高兴起来。
斯内普的语气没那么生气了。
两人走了一段，斯内普偶尔会停下来，虽然看不到，但是他很明显是在找什么。
“西弗，你在找什么东西呢？”玄都在后面一只手架着一个小仙子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手掌上的小仙子抖了抖。
“药材。”斯内普惜字如金。
玄都胆子肥了肥:“可是禁林很危险呀，西弗，是什么魔药需要这么着急的做出来呢？”
斯内普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玄都也不介意，身处禁林让她觉得非常自在。
没错，是自在，好像她不应该呆在那个巨大的城堡里，而是应该呆在这里一样。
她放走了那个战战兢兢的小仙子，
然后伸手，一只身体小巧的鸟精准的落在了她的手臂上然后蹦跶到了她肩上。
斯内普有些惊讶的看着，然后很快就了然了。
看来草药课上并不是特例，她确实拥有着某些特殊的天赋。
“不是什么重要的魔药。”斯内普僵硬的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那你可以和我说啊。”玄都笑了笑，像是能看到一样，把小鸟搁在自己面前，伸出另外一只手去逗它:“我可以跟你一起，我们慢慢找，这就不需要你一个人来好几次禁林了。”
然后她顿了顿解释道:“我没有跟踪你，是福克斯告诉我的，它是邓布利多的凤凰。”
“一只凤凰告诉了你我这几天都会来禁林这个秘密……你是这么个意思么，凤凰小姐？”
“嗯。”
“看来我对凤凰小姐的了解还不够，竟然不知道凤凰小姐还懂凤凰语。这倒是跟你的名字很贴切。”
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玄都也摸不准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不过她却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
暑假的时候，斯内普去翻倒巷似乎……是卖了什么魔药给博克先生。
现在在禁林也是为了收集材料。
西弗勒斯……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着急到屡屡冒险，而且两次都跟魔药有关系。
“西弗……你这么着急的去做魔药……又把他们卖掉，是为什么呢？”
斯内普卖掉那些魔药是有了一笔不算微薄的报酬的，可是他的衣服着装并没有怎么改善，那些钱就像是蒸发了一样……
难道是被他母亲拿去还了那个在糟糕不过的父亲的赌债了么？
玄都实在很好奇，但是又有些怕这个问题会伤害斯内普，问的含含糊糊的。
对方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真没想到你会问出这个问题，我以为你知道的，凤凰小姐。”
玄都抿了抿嘴，看来她还是让斯内普不高兴了。
可是没想到，斯内普居然罕见的带着点耐心跟他解释道:“你看到过的不是么？”
他的语气有些奇特，玄都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二年级的圣诞节。
她去了他家里，可是他父母都不在家的那次。
或许斯内普并不知道，他的父亲托比亚，在巫师世界里面还算有名，但是没有巫师会主动去提到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肮脏麻瓜。
纯血们是压根看不上麻瓜，稍稍有点善心的不会踩在别人伤口上蹦迪。
玄都知道托比亚是个什么人还是在对角巷的时候，听客人们议论听到了一丝半点。
具体她也没听多少，只知道托比亚以前是个还不错的商人，但是在取了艾琳·普林特以后生意开始走下坡路，等她怀孕的时候，他一个重大的生意策略失败，导致公司被卖掉抵账，还欠下了巨额的账单。
然后这个不堪重压的男人就陷入了一个只能借酒浇愁的死循环里。
即便艾琳拿着自己婚前攒下的钱替他还了账单，还生下了一个孩子也无济于事。
原本这么下去，也不过是一个酒鬼和一个可怜的单亲妈妈的故事而已，坏就坏在，斯内普是个巫师，而且他两岁的时候就爆发了第一次魔力暴动，还被托比亚发现了。
这件事直接将母子两人从深坑挪到了深渊。
托比亚认为自己的失败，自己的运气不好，自己失去社会地位和金钱都是因为这对母子。
这对巫师母子。
暴力和冷漠随之而生。
而斯内普的母亲，那个强大又软弱的女巫，为了这个麻瓜不仅放弃了自己的魔法，还放弃了自己的孩子。
玄都抿了抿嘴：“对不起……”
是她不应该戳人伤疤。
但是斯内普却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这件事只是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玄都觉得有些心疼。
或许她没有得到过凤凰岐山的完整的爱意，所以对方才舍得在涅槃的时候放弃生的意愿从而死去。
但是她是有过母亲的，一个强大的，优秀的，曾经全心全意的教导过她的母亲。
可是斯内普呢……他什么都没有。
“西弗……”玄都低低的叫了一声：“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的，如果你有任何困难，我都愿意帮助你。”
“帮助我？”斯内普满不在意的嗤笑了一声：“怎么帮助我？我们并不一样，凤凰小姐。”
“我现在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更好的局面，而你……”声音有些沉，听不出是讥笑还是嘲讽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你一开始就站在了一个非常完美的高度，多的是人争相愿意供养你，不是么，凤凰小姐？”
是的，他一直想要一些更好的状态和局面，想要摆脱现在的环境。
是啊，其他的小巫师学杂费都有父母或者抚养人来负担，只有他……需要自己冒险去挣一些，才能补足。
这真是太可笑了。
他跟这位玄都·凤凰小姐，有什么可比性呢？
“我不是……”
她不是什么多的是人争相愿意供养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现在所承受的恩惠，来日都是要还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和斯内普应当是同类。
孤独挣扎的同类。
或许她有古斯爷孙作为家人，可那并不是真正的家人。
“快到了。”斯内普显然没有什么兴趣听玄都解释。
他们现在走到了一个相对的，荆棘没有那么多的地方。
玄都抽了抽鼻子，这里树木的味道更重，应该是比外围的那些年纪大的多的树了，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比较深的地方。
她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
“走近一点。”斯内普有些不耐烦道：“这里是护树罗锅的地盘，我们得穿过它们，这种难缠的玩意，你要是碰到他们一下或者惹了他们生气……我可不会回头救你，所以你最好跟紧一点。”
玄都明白过来了，福克斯之所以说斯内普每次出禁林都很狼狈的原因可能就在这里了。
护树罗锅，这种长得像是树丫一样的神奇生物，一般都居住在可以拿来做魔法材料的树木里面，他们有着像是柳条编织而成的身躯，头顶的叶子会随着他们的心情还有健康状态而变化，眼睛则是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以土鳖和仙人蛋为食，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攻击力也非常友好，实则非常不好惹。
奥利凡德常常会为了取得一些少见的木头跟这种生物打交道，每次都会被他们揍一顿。
这么看来，奥利凡德的身体还是挺结实的。
斯内普的也不差。
不过，今天她在这，她的斯莱特林朋友可以省点事了。
玄都前进两步，走到了斯内普身边，属于凤凰的气息一点一点铺开。
她看不到，但是她能感觉得到，那些攀在树上的小家伙们忽然顿了一下，然后逃命似的窜回了树洞里，活像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这也没错。
东方凤凰属神科，天生就能压其他的神奇生物一头，驺吾之类同样流有神科动物血脉的以外，像是护树罗锅，小仙子这种并非鸟类的小生物都还是挺畏惧凤凰的。
尤其在玄都不在掩饰的情况下。
她都能想到那些小东西藏在树洞里面瑟瑟发抖的样子了。
一定很可爱。
玄都没忍住，嗤的一下笑了出来。
斯内普黑了脸：“我想，就算是凤凰小姐身上有什么特异的地方，也不必在这里自得的像个狍子一样。”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不笑就是了。”玄都也不生气，摆了摆手，两个人并肩走在幽暗的森林里面：“你还需要找什么么？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我可以帮到你。”
斯内普看了玄都一眼。
是的，对方肯定能帮忙，光是目盲却可以几乎如常行动这点来说，大部分的人就赶不上她，更不要说……她似乎天生对一些动物有着吸引力，和压迫力。
“我需要一点恶魔荨麻。”
玄都点了点头，这个玩意她倒是知道。
是一种带着锯齿的矮灌类植物，有说法是，以恶魔荨麻做主料制作的魔药有着让人吐露真言的能力。
是魔法部常用的吐真剂的主材之一。
有的时候也用来占卜。
当然，这些都是纸上谈兵，这玩意一般藏在寻常的灌木丛里面，极难寻找。
玄都看不到，自然也分辨不出恶魔荨麻。
但是不要紧，她有别的办法。
那只漂亮的鸟雀还停在她肩上。
这个鸟雀类似于夜莺，会在灌木丛里面找吃的，是果鸟的一种。
“啾。”我的好朋友，帮我找找恶魔荨麻吧。
“啾”好。
接着，斯内普就看到神奇的一幕。
那个停在玄都肩膀上的鸟，啾啾啾的叫着，给玄都带路，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一从灌木旁边。
然后那只鸟停了下来，扭动着身躯钻进了灌木丛。
啾啾啾的叫声很快停了下来。
他们两个人站在这个灰暗的地方，斯内普很难不被旁边明亮的红色吸引。
在微弱的灯光和月光下，那头跟火焰一个颜色的长发微微泛着金色的光泽。
像是上好的宝石，又像是绚烂的篝火。
可惜的是那双眼镜空洞无神。
不过倒是正好可以让斯内普放心大胆的打量着这个同学。
肆无忌惮。
很快，这种安静就被那只小鸟给打破了。
它找到了恶魔荨麻，也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然直接扯下了一束枝叶，然后高高兴兴的给了玄都。玄都转手递到了斯内普面前：“看看这个吧，看是不是你要的，西弗。”
墨绿色的枝叶散发着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现在就在他鼻子下面。
那个鸟没有找错东西。
他狐疑的看了玄都一眼。
这个小狮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是会鸟语么？能够驱使鸟类按自己的想法行事，这个本事可了不起。
“是的，你找的很对，凤凰小姐。”
玄都笑了笑。
两个人一个鸟向禁林外走去。
直到来到海格小屋附近，那只体积娇小的鸟雀才高声叫了一声，跟玄都告别。
它要回去它应该在的地方了，霍格沃兹可不是她的地盘。
“啾”再见，希望下次还能遇到你。
“啾啾。”我会等着你的。
斯内普现在已经非常确定了，这个小狮子，确实会某种常人听不懂的鸟语。
“凤凰小姐……”
斯内普开口刚打算说什么，就被玄都笑嘻嘻的打断道：“西弗，你可以叫我玄都，说实在的，自从见到福克斯以后，在听到你叫我凤凰，总是感觉怪怪的。”
黑发小蛇的嘴角抽了抽。
所以这个哈批是现在才想起来，叫了别人的教名……就应该交换自己的教名么？
都快一年了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可真不容易呢。
“那好，玄都小姐……”
刚才的笑嘻嘻是玄都鼓起了很多勇气才能说的话。
她希望她喜欢的人叫她的名字，而不是生疏的称呼她的姓氏。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她得把她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西弗……我并不是什么有人争相供养的大小姐，我不是……”
斯内普的嘴角勾了勾，有些嘲讽的意味。
“我现在所拥有的东西，都是日后要偿还的。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甘愿付出不求回报，奥利凡德是想要看到一位新的魔杖制造师，而且他确实对我颇为照顾，至于古斯……我暂且还不知道他们想要得到什么，但是我并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当真的，不求任何回报的好意，我跟他们并不是血亲，或许他们真的是天生的好人，但是我不能算是。现在，罗伯特和奥伯对我的善意，来日，我都必将要给予回报。”
玄都心情有些沉闷。
这些话她从未对古斯家的爷孙说过，但是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或许有的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善意是希望有所回报的，但是这世间的天理，就是如此。
有得必有舍。
有舍必有得。
或许有些人会仗着自己的某些天赋违背天理。
但是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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