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148章
玄都回头的时候，斯拉格霍恩正小心翼翼的把玄都那瓶金橙色的药水放到自己的口袋里面，
“玄都，”他眼神又亮了亮道：“你想起你是怎么提纯材料的，并打算告诉我了么？”
“很遗憾，我返回来不是因为这个，教授。”玄都有些艰涩，但又十分坚定的开口道：“我是想问问举荐函的事情。”
“孩子，”斯拉格霍恩的脸色暗了暗：“我知道你是为谁来的，这件事我也很遗憾，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我收到马尔福的请求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举荐函这么重要，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把他留给我最需要的学生。”
玄都摇了摇头：“非常感谢您能这么打算，但是我并不是来指责您的，我是想来问问您，关于举荐函，您还有别的办法么？我是在想您既然是魔药大师，说不定也会认识其他的可以写举荐函的魔药大师，或许我可以试试给他们寄信。”
斯拉格霍恩教授看着她，忽然笑了声：“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称呼你么？”
“小奥利凡德？”
“是的。”这个教授摇摇摆摆的走到了讲台旁边，抽出了一些信纸，慢悠悠道：“说实话，我觉得西弗勒斯非常幸运，他有你这么一个处处为他着想，而且足够真诚的朋友。”
“可惜的是，我已经给我所认识的，所有有资格写举荐函的巫师去了信，你知道英国一共有几个魔药大师么？”
玄都摇了摇头。
“五个，玄都，一共有五个，其中包括我。”
“其中三个拒绝了我。”斯拉格霍恩把信递到了玄都面前：“他们认为，我的身份不足够让他们冒着一定的风险去一趟英国，要知道，那三个都有家室，却又不够强大，也不想依附谁，如果在这个档口离开了英国，他们的家人可能会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玄都沉默的接过了信，三张纸，不厚，也不长，扫一眼就能看完。
上面都是委婉的拒绝，露着一股对食死徒的胆怯
心下微微下沉。
巫师会害怕伏地魔真的是太正常了，现在英国巫师的世界无非就是分为三类。
一类是毫无顾忌的食死徒，一类是奋勇抵抗的凤凰社，一类，就是斯拉格霍恩这种置身事外的。
第三种又有差别，一些是凭着本事两边游走，又两边都不沾，一些就是这种无权无势无背景，只有一点本事可以拿出来说道，又或者是普通的巫师，他们想要平和安稳，又没有敢于抵抗的勇气和决心。
人之常情。
“我的面子或许不够让他们冒险，玄都，但是如果你非要试试的话，倒是可以。”
玄都抬头：“那还有一个呢？不是还有一个巫师没有回信么？我觉得我可以先去询问一下他的想法。”
斯拉格霍恩微微抬眉：“事实上，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玄都有些很奇妙的预感，一个人名脱口而出：“罗伯特？”
“正是，”斯拉格霍恩点了点头：“他没有直接回复我的信，而是托炉火跟我见了一面，说他需要考虑一下，大概这几天就会给我回复了。”
“不过他跟其他魔药大师也一样，不太喜欢麻烦，我觉得他拒绝我的概率不小，但是，玄都，你不一样，我听说你跟他一起生活过，如果你想说服一个人的话，或许说服他是最有可能的。”
玄都抿了抿嘴，低声道：“我知道了，谢谢您，教授。”
“不用谢。”
接下来的这个周末玄都过的不是很好，现在已经五月份了，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到了举荐函的截止日期。
玄都其实有把握，有罗伯特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把握，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任何要求。
可是现在是她开不了口。
斯内普和罗伯特并没有关联，而且罗伯特加入了凤凰社，他有太多的事要去做。
更何况，这次去中国参加环球赛，必然是单独去，这个情况下，单独在外面游荡，怎么想都很危险，如果食死徒知道，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杀死他……一个落单的凤凰社成员。
她或许还有把握去付出代价来试试说服其他的魔药大师冒险——他们的风险绝对没有罗伯特的大。
可是这个周末，她邮寄出去的三封信，都石沉大海，现在留下来能走的的路，就只剩下罗伯特了。
如果她说出请求，就是在让罗伯特去冒一个非常大的风险，来满足她的一个愿望。
希望斯内普能参加环球魔药大赛是她的心愿，但是让罗伯特来承担付出的的代价就太过分了。
但是除了这条路，她想不出别的办法。
焦躁的情绪一直困扰着她，斯内普多少也能感觉到，但是他不知道原因，所以每次都只能看着她，或者问她一句：“你怎怎么了？”
“我没事。”
不确定的事还是不要说出口了，免得平白给人希望又做不到。
直到周一上午的魔咒课上，玄都还在琢磨这件事，就连麦格教授讲的课都没有太能听进去。
不过这件事很快有了一个堪称巧合的突破口。
玄都在霍格沃兹的走廊上看到了罗伯特。
准确一点说，是在校长室附近，从天文课的天文台往下走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邓布利多和罗伯特两个人从另外一个走廊里路过。
罗伯特来霍格沃兹了？
玄都想都没想，把手里的星图塞给了斯内普：“帮我保管下，我马上就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冲上去想要说什么，或许是还不死心，想要在试试。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罗伯特面前。
“罗伯特，邓布利多校长！”玄都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带着期许的看着罗伯特。
旁边的邓布利多眉毛一扬，扭头对罗伯特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跟你的小朋友谈谈吧，我就不奉陪了。”
说着，这个仿佛看穿了一切的老者就摆了摆手，复又回头，走向了校长室。
罗伯特有些好笑的杵着手杖站在原地看着她：“怎么了，我的玄都，是什么事情，让你你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找我呢。”
“其实……”话到了嘴边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纵然有一百种办法把那些要求变化的好听一点，但是本质内容还是需要对方付出莫大的勇气和风险去做的一件对他并无好处的事情。
正是因为知道，只要她开口，对方就一定不会拒绝，所以她才没法开口。
她看着对方已经露出老态的样子，这个强大巫师，年轻的时候失去了妻子，养大的女儿折在灾难之中，唯一能称作陪伴的孙子离开，重孙也没能保住，留下来的只有虚无缥缈的名望，和压根没人在乎的钱财。
即便心里再怎么狼狈痛苦，他依然衣服干净挺括，胡子修剪的整整齐齐，用一种令人感到诧异的毅力，体体面面的面对这个世界。
尽管世界从未善待他。
玄都开不了口，不能在摧毁这个人仅剩的一些东西了。
“其实就是……我很久没见到你了，见到你很高兴。”玄都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决定彻底放弃这个想法。
可是罗伯特却将视线投到了她的身后。
那里有个匆匆忙忙小跑过来的少年人。
不，应该说是刚刚成年的少年人，瘦瘦高高的，体型有点干瘪的意思，像是没怎么好好吃饭过。
一头黑发随便的乱散着，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好。
像是在护食的蛇。
就差没龇牙了。
玄都也意识过来背后有人，转身看了过去。
斯内普就停在离他们大概几英尺的地方，手里还抱着她的天文课作业。
“斯内普。”玄都一愣。
“斯内普先生。”罗伯特非常优雅的点了点头：“幸会，我听玄都提起过你很多次了，能在这里见到你是我的意外之喜。”
“古斯先生。”斯内普干巴巴的叫了一声，然后站在那里，不前进也不后退，就直勾勾的看着玄都。
他知道罗伯特跟玄都的关系，准确来说大部分霍格沃兹的人都知道，玄都虽然是被奥利凡德抚养，但是她跟古斯家里的人走的很近，以至于奥伯·古斯是把她当做妹妹的。
这种关系可想而知。
可是斯内普觉得不舒服，罗伯特看着玄都就是让他感到不舒服。
那个眼神……或许别人觉得没什么，可是他却能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玄都原本还以为要给这两位互相介绍一下，结果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认识一样，这反而让玄都夹在中间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合适了。
罗伯特看出了她的窘迫，笑了笑：“斯内普先生应该不介意我跟你的同学单独谈谈吧。”
斯内普动了动嘴，看看玄都，又看看罗伯特：“如果，古斯先生，我说我介意呢？”
罗伯特像是看到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宽容的笑了笑，看向了玄都：“那这位同学，你呢？”
“我可以。”
罗伯特转头像斯内普道：“那就这样吧，就借用几分钟。”说着，罗伯特伸出手来挥了挥魔杖。斯内普的面前一团迷雾，裹住了两个人，也隔绝了视线和声音。
“罗伯特。”玄都有些不解：“有什么事要单独跟我说呢？”
“其实也没什么。”罗伯特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里面竟透出一些苦涩来：“我只是来拜访一下邓布利多教授，顺便，把斯拉格霍恩教授找我要的东西带过来。”
他从自己西装的口袋抽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玄都。
“既然你在的话，那就劳烦你，直接将这个给它应该给的人吧。”
看着她拆开，看着她目光在触及信件的时候露出不可思议和狂喜的光芒。
心里有个隐蔽的角落传来一声叹息。
“罗伯特……你愿意……你愿意这么做么？你真的愿意么？”玄都紧紧的捏着那个信件像是生怕罗伯特返回一样，但是语气却全是退意。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顾及我，这件事太麻烦也太危险了，如果你有任何顾虑，我都可以当做没有看到过这个信封。”
“我是自愿的，玄都。”罗伯特笑了笑：“这件事跟你有关系，也跟你没有关系。”
“斯拉格霍恩曾经是我的老师，虽然他没有教我多少，但是他是个非常出色的魔药大师，我跟他关系不浅，所以他来信恳请我帮一帮他的学生的时候，我答应了考虑这件事，而促使我最终下定决心写举荐函的，一方面是我知道，如果别的人没有帮他写举荐函，你一定会焦虑，非常焦虑，你总是这么乐于为别人的心愿而去想尽办法。但是比这个更重要的是，那个孩子，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得到了欧洲赛的第一。”
“制作魔药的天赋并非是谁都有的，英国的魔药世界已经沉寂了太久太久，而现在，有一个青年才俊，或许他能带领我们走到更高的高度，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我都想帮他一把。这是我作为长辈应当做的。”
玄都其实不太明白，一个行业的先驱人都是怎么想的，她乐于奉献是因为凤凰热爱生命的天性，但是她不是很能理解罗伯特为什么能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收好处的去圆另外一个人的梦想。
但是这不妨碍她彻底理解罗伯特，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的具有绅士精神的人。
“那我现在就去跟斯内普说。”玄都高高兴兴道。
罗伯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她道：“别说是我给他的……你就跟他说，说是斯拉格霍恩为他请求到的。”
“为什么呢？”玄都疑惑：“可是这明明是你看中了他的天赋，想要支持他的努力而签下的举荐函不是么？为什么要说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呢？”
“玄都，你或许不太了解斯莱特林，他们……我是说我们，很讨厌欠人人情，我们更喜欢让别人欠我们人情。”
“如果你告诉他是我特意给他的，他大概会以为我有其他的目的，但是他也会猜我是不是就想他欠我人情，欠一个比自己年长的多的陌生巫师的人情，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代表的另外一层含义其实是未知的威胁。”
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罗伯特挥了挥手，散开了自己的魔咒。
玄都这才捏着手上的信封看着不远处的斯内普。
罗伯特已经率先走了过去，笑着告别道：“我们六月再见，斯内普先生。”
接着，这个深深沉沉的看着一眼这个跟自己齐高的学生，微微低头示意，在抬头，收敛全部的笑意，面无表情的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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