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小把戏
马车的门被锁上了。
姜德书颓废地坐在榻上, 一脸无奈。
她如今知道符奚为什么生气了,就好比小时候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父母平息了要去理论的怒火后, 拉着她语重心长地教育:“别人欺负了你, 你就要欺负回去,别人打了你, 你就要打回去。”
这种理论她完全认同,也觉得就应该如此。譬如苏璃沫要杀她,她也有勇气拔刀去刺伤她。
但是让她拉开弓续上箭,将利箭射进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皮肉里,将其杀死, 她真的做不到。
符奚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做不到, 在他心里, 她的大概是个心软甚至懦弱的人。
姜德书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了一会儿,又开始站在符奚的立场上换位思考。
她几次被背叛都很凶险, 符奚虽都救了她, 但是总有他不在的时候。他气的或者说害怕的, 是他脑子里臆想出来的危险场景, 万一有一日他不在身边,而她却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哎,这个小病娇真是爱惨了她。
确实是在这样特定的世界背景和特定的战争环境下, 她这样显得有点无能且圣母。
她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防身匕首, 猛地一下抽出来, 在空气里唰唰唰刺几下。然后晃了晃刀刃,让上面的反光挪到自己眼睛上, 强忍着要眯上的眸子, 恶狠狠道:“我要杀人, 我要杀人!”
这没有让她代入到很凶狠的氛围里,反而有点蠢。
她有点挫败,收了匕首放好。
符奚所生气的不无道理,她开始复盘自己之前遇到的危险。
云香、清萍、清杭,三个都是她的贴身侍女,也都是最终背叛了她的人,除了云香之外,另两个她大约都是吃了没有界限的亏。她秉承着现代思想把婢女当朋友看待,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如果多观察多试探保持距离,结果肯定会好很多。
符奚让她想清楚,这应该也算是想清楚了吧
姜德书敲了敲马车窗,唤随行婢女过来,盯着对方好一会儿,才道:“你等一下。”
这件事一出,她已经有点草木皆兵,无法信任身边的人了。
在榻下箱笼中翻出纸笔,非常认真恳切地写了一份反思书,中心思想大概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谨慎你就别生气了”。
虽然这件事对她的冲击也很大,受伤的心灵急需有人安慰。但是在生死大事上,符奚显然不会因为心疼她受惊而让步。
事有轻重缓急,等她安抚了符奚再讨回来也是一样的。
她折好反思信,用自己的小锦囊装着,打了个紧紧的结递给婢女:“帮我递给大统制,必要他亲启。”她看着对方神秘莫测道,“这里面的东西看了就会被杀头。”
婢女瑟缩了一下,抖着手捏着锦囊跑走了。
不一会儿婢女就回来了,将锦囊地给她,道:“大统制说,姑娘没想清楚不必去寻他。”
她都能脑补出符奚说这句话时冷漠的样子。
姜德书拥在被子里叹气,方才还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她总不能直接说我想清楚了,万一他真的拖一个人过来给她杀,那真的要了命了。
在气头上的人怎么说好话都没用,最直白的方法就是卖惨,惨到他没办法继续抓着前一个问题生气。
她令起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细节描述,譬如:我刚才摔落在地上,胳膊好疼,可能骨折了。我的脚被清杭的剑刺伤了,现在还在流血呢。方才好惊险我好害怕,现下惊魂不定兴许晚上又要梦魇,急需要人关心
其实惊吓有余,受伤的话,除了手撑在地上磨破了点皮,其它的伤却是没有的,不过这不妨碍她卖惨。
姜德书又装好塞给小飞鸽婢女,这次更快,不到片刻小飞鸽婢女就回来了:“大统制说,姑娘只管反思,不必走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他真这么说?”摔!这么明显的戳穿,也太过分了!
小飞鸽诺诺道:“是。”
她蔫了,心里想着方才的危险场景,忽然也有点生气,更多的是委屈。气恼地拥进被子里窝着,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尽了,兵士就地修整,姜德书被婢女唤醒吃晚饭。她虽然生气,但是中午没吃好又到现在,早就饿了,开始摈弃烦恼,专注吃饭。
小飞鸽忽然开口:“姑娘,方才大统制来了,见姑娘安睡又走了。”她也看出两人生了龃龉,抱着主子好大家好的心态打小报告。
姜德书忙问:“可有说什么?”
小飞鸽摇头:“进了车厢片刻便出去了,没有留话。”
姜德书瞬间心情好多了,嘴硬心软,这才是符奚的作风。
他如今行军,与兵士同住,又生着气,晚饭后到她睡前都没见到他人。第二日开始,姜德书便开始写肉麻的情话,鹅毛一样由小飞鸽传去符奚手中。
他不仅毫无触动,一句话也无,也不来看他,还没收了情书。
“真的全扣下了?没有扔吧?”
小飞鸽道:“大统制全都收在怀里了。”
他这人还挺一码是一码的,生气归生气,情书还是收的。行军半月余只要她不松口杀人的事,他就当真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姜德书听闻他每日等她睡了都来,特地装睡了一回,准备将人按下来好好沟通,但是他却像是有读心术一样,就只那晚没来。
大军进了扶风郡,城内将士和百姓列队相迎。
这次没有住郡守的府邸,而是住的前郡守将修缮好还没住过的外宅。
据小飞鸽说前郡守作风有问题,一房正宫十八房小妾还有一水儿的通房侍婢,那宅子简直就是个盘丝洞。
符奚嫌弃,不让落榻在那里。而他自己则去了军营处理军务,让她自己住进了空荡荡的外宅。
下马车前还是他过来抱她下马车进宅子的,手在她胳膊腿上捏了捏,确认没有她卖惨所说的伤口就走了。
她拽着衣角拉了半晌也没能把人拉回来。
日头还早,将过了用早饭的时间,她又寻摸了婢女送来的点心藏着,开始装绝食。
入夜天黑尽了才听闻他回来了,人在外院,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姜德书忙喊肚子疼,让婢女去门房找人请郎中,还要务必越过符奚,不准去报他。
这个法子效果奇好,不肖一刻钟,符奚就先郎中一步风尘仆仆地进来了。
她拥在被子里抱着袖炉,闷出了一脸的汗,听见脚步声进来,脸更埋进去几分,手脚并用地打哆嗦。
头顶的被褥突然被先来,来人动作又凶又急,语气也慌乱:“哪里不舒服?”
她垂着眼睛不肯抬头,道:“我没事。”说完了没事又期期艾艾地问,“我肚子疼,一日一口饭也吃不下,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符奚的脸瞬间就黑了,将她拢着被子抱起来,斥:“不许胡说,我已快马去找郎中,马上就能进府。”
她垂着眼流泪:“不用请郎中,你且去忙吧,你这么多日都不肯见我,我也不好扰你。”
深觉得自己委屈,这泪又急又汹涌,非常真情实感。
符奚手上用了力,将她抱紧了些:“我让你想清楚,你可想清楚了?”
又是这个问题,她不准备回答,只低着头继续难受:“有什么可想的,我都反思过了,你就是不认。”
她突然抬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质问:“你是不是吃干抹净就准备始乱终弃,说什么想清楚,不过是冷着我的借口。”
她颠倒黑白的本事三年过去,越发炉火纯青,符奚的脸也青了几分,想要发火,见她一脸的苦楚,又舍不得,忙道:“又胡说!我不让近身的人,必定有我的打算,你不应该让她到跟前伺候”
“啊,我好痛。”她苦着脸去揉肚子,不肯听他的指责。
指责声戛然而止,符奚忙将手探进去抚她的肚子,急道:“哪里疼?”他行军多年,关于腹痛的病症有些了解。
姜德书覆上他的手,委屈道:“不知道,就是疼,你不理我,我就疼的吃不下饭。”
他顺着她的姿势轻轻揉了揉:“我没有不理你。”
“你就有!”哭音轻颤。
“好,我的错。”
郎中来问了脉,拧着眉头断了半天没断出个所以然来,看了眼符奚阴沉的脸色,道了个心神不宁,需要静养,便下去开药了。
符奚反应过来,手在她肚子上捏了一下,道:“小把戏耍上瘾了?”
她抿着嘴挤眼泪:“我有病的,他一看就是庸医!”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抱着他的胳膊怕人跑了,忙道:“你别走,你要是不走,我宁愿真病了。”
头上传来一声叹息,手摸到她脖颈上抚了抚:“那个婢子在你被污蔑时言语有附和之意,不论是不是跟风附和,我都会杀了她。后来听说你爱吃她做的点心,便忍了下来,把她支到厨下,每日命人看着不准她做手脚。”
“我调离了的人,你便不应该再唤到身边伺候。”
“行事太过随意,万事不肯多深思一分,被人欺了伤了也不敢杀回去,令你反思,也只知道插科打诨,半点看不出知错的样子,我如何不气?”
他的手落下来在她脊骨上抚:“多日不理你,只是想让你长个记性。”
姜德书松了他胳膊,挪进他怀里窝着:“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多思多想,你别生气了。”
符奚鲜少说这么多话,他顿了顿,道:“我军务还没处理完。”
按照书里的剧情,他最后会杀了太子,立太子幼子为帝,临朝摄政。
虽然现在剧情严重偏移,但是结局依旧是在往那个方向靠拢,她问:“现在战事如何?”
他安静一刻,耐心道:“勿吉在边疆蠢蠢欲动,我命死士伪作汉人,使勿吉名刀杀了盘瓠蛮大将。暂时勿吉不会与姜鸿璋结盟,盘瓠蛮人也与姜鸿璋心生嫌隙。今日有大梁大将来投我麾下,明日便可于雍州城下交战,我主烈马快战,又有人从内呼应,此间看来,攻下雍州应不过半月。”
他说的很细节,姜德书放心不少,从他怀里出来,道:“那你先去忙把,我等你回来。”
符奚摸了摸她的脸,倾身拉了被她甩开的被褥将人包好,掖最后一角肩颈的被褥时,摸到了她藏在枕头下的点心。
他沉眸:“一天没吃饭了,嗯?”
作者有话说:
感情流的我,只能在感情里走剧情,宝子们想看剧情吗?我也可以努力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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