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情愫
周知许坐下时脑子里浮现出最后一句话。是她初中时不知从那本书上看来的。既然闪过了周知许不会太过认真的追究什么。特别是感情上的她就更敏感不知所措了。
一但去深究她害怕她会陷进去。
老师叫他们把卷子拿出来，她回神照做，从文件夹里取出，拿了红笔出来订正。
大半节课周知许都处于简单的梦游状态，卷子上只画了几笔，字倒是不至于爬着，当在旁边写批注时，因为笔不动的关系，她卷子边被晕了些红她才猛然回神，自己在干什么。
凌寒一下课眼镜都没来得及摘就先和班长说了一声，他们要去半公室，成绩有些问题，要找老师核实一下。说罢看班长点头就看见凌寒到周知许桌子前，说：“英语卷子拿着，走。”
“哦。”周知许将地理卷子装进文件夹，拿了英语试卷走了。
班长没想到一走还走两个，当即看着他俩离开教室的背影摸起了下巴。
四中教学楼地上铺的到处都是大理石，下雨下雪天走廊就比较滑，来往人大多一个搀扶着一个避免摔跤，像他俩这样的就难说了。
周知许从门口出来倒还好，下楼梯的时候差点摔了，好在她平时喜欢靠着扶手走，脚打滑时，反应极速地抓着了扶手，没摔个屁股蹲儿。
周知许感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站稳后捂着胸口咕哝一声：“吓死我了。”
凌寒在她前面走的极慢，回头提醒她说：“小心点儿，抓着扶手别松。”
周知许答应一声，便缓缓挪动步子，凌寒则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揣在兜里。依他们这个速度周知许但心能不能赶回来上最后一节课。
办公楼就在教学楼斜对面，和艺术楼并排，距离倒不是很远，就是楼梯上的雪太多，走路贼慢。他们英语老师的办公室还在五楼。
“咱能赶在上课之前回去吗？”
凌寒边底下注意脚下的雪，边斩钉截铁地说：“不能。”
“老师会记旷课的。”
“我下课和班长说过了，他会和代课老师解释的。”
周知许这才放心地“哦”了一声。
教学楼外是一片空地，道路两旁栽满了梧桐，直达办公楼的路程不远，踩着积雪，北风刮得很急，周知许冷不丁从还算暖和点的教学楼出来，被风一吹，立刻打了个喷嚏。
她把校服拉链一下拉到了头儿。凌寒也是，他回头对周知许说：“把卷子给我，我拿着。”
“不用。”周知许闻言才想来了卷子还在她手上拿着，而那只露在外面的手，此刻已微微犯红。
北方冬天的温度时常低至零下二十七八度，如果有风，那就更冷了。
周知许快速将卷子对折，折成小方块塞到上衣兜里。手也塞了进去，做完这一切，她抬眸对凌寒说道：“这下好了，走了。”
凌寒下半张脸埋在领子里，看不见他嘴角的微笑，却见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行，走。”
五楼办公室的老师们在隔着门谈论什么，周知许上了五楼就听见了，好像是关于早恋的。她在楼梯拐角停了步子，偷摸瞄了眼走廊，回头指了指凌寒说：“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进去吧。”
凌寒看她像贼似的，“上课之前不还让我和你一起去吗？又不怕英语老师了？”
“怕。”周知许蹙着眉，“但你还是别进去了，像家长带小孩儿似的。”
“那你把我叫过来！受冻啊？”凌寒笑说。
周知许静了片刻，“我木有。”
走廊上不少老师已经从各自办公室里出来，拿着伞和保温杯要上课去了，顿时响起了不大的吵闹声，凌寒和周知许往边上靠了下，腾开位置。
来往办公室的学生平时不少，其实也不妨一男一女搭档着来，结伴而去。对于凌寒和周知许老师们的视线自然也没有在他们身上多停留几秒。
其中一个男老师对另一个女老师说：“我们班倒是没有早恋的，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我没发现，小孩么，又处于青春期心动是难免的，笑起来很好看，打球特别帅，都能让他们心动，我们要正确的去引导他们，而不是一味去阻拦他们。”
女老师边下楼梯边说：“话是这么说，但万一耽误了成绩，这谁负责？”
男老师慈眉善目地说：“成绩也同等重要，既然在一起了，为何不敢为未来努努力，共同上同一所大学不好吗？”
女老师笑了笑。
两位老师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周知许想给那位男老师竖大拇指，她小声对凌寒说：“这老师好明智啊。”
凌寒低笑了一声，“怎么？你想早恋啊？”
周知许猛地摇头。
他垂眸看着她说：“…行了，你赶紧进去吧。”
“哦。”
英语老师不戴眼睛，扎着高马尾，穿着黑色呢子大衣，五官精致，单看面容完全看不出她脾气不好，但一开口说话语气自带冰凉，刻薄又死板。
周知许到门口喊了声报告，老师从电脑后探出头来，凉飕飕地问：“是有什么事儿吗？同学，快上课了。”
说罢她就将头转过去继续盯着电脑了。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你最好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儿说，没有就趁早滚蛋！
这女人说话就是这个德行。班里学生都不敢和她多说话。
周知许边说边把兜里装的卷子掏出来，展平。温声说：“呃……老师，我卷子上估计的分数和批下来的有出入。”
闻言英语老师从鼻子里疑惑地哼出一声，目光依然粘着电脑，片刻不离地问：“怎么可能，机改不会出错。”
周知许状着胆子，把卷子正面摊到老师面前，周知许又说：“可我英语成绩白白没了十二分。”
英语老师这才垂眸去看那红色的数字。
十二分，可不是个小数字。一分都能干掉千人，这十几分意味着什么就不用多说了。
周知许的排名将会突飞猛进。
老师这时也注意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拿起周知许的卷子，蹙着眉从前翻到后，片刻后放下，对周知许说：“这样，你先回去上课，卷子我先拿着，下午我去问问调一下你的小题分，看看是哪儿给你少算了。”
周知许点了点头，又问：“查出来了，排名还会改动吗？”
老师靠着椅背慵懒地说：“这个应该不会了，每次考试结束总有人来说自己少加了几分，但就算给你加了，成绩的排名也不会改变，成绩已经录入系统了，不会变动。”
周知许低声“哦”了一声，“那老师我走了。”
英语老师把她卷子往边上一放，喝了口茶对周知许点了点头。
凌寒在外等了不到两分钟就见周知许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垂头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到他身前，说：“我那几分估计是加不回来了。”
“……怎么了？”凌寒下意识地瞥了眼英语老师办公室的门。
周知许蹙着眉，大家说客套话不都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下一秒就把答应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吗？
而且和英语老师相处了大半学期班里同学其实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她不负责任，那倒也不是，考单词背诵她一样都不落。就是比较懒拖延症患者，还有外加不大管事儿。
周知许最后说：“她说就算加回来了，排名也还是不会变动。”
凌寒眉心间微露出一丝不爽，他瞥了眼紧闭着的办公室门，看了很久。这隐约的不爽持续了一天。
“先回去吧。”凌寒淡声说。
周知许拐到楼梯口的时候还往那扇门瞄一了眼。不甘心。
楼梯人来人往，班干部跑办公室送东西的，同学用雪打人的，嬉闹的，十分热闹。
凌寒这次长了个心眼走到了周知许后面，避免她万一滑倒掉下来。他们依旧像传送带似的，周知许的手先离开扶手上某个凉意十足的位置，随后凌寒会附上，有时候，他们的指尖或者手边会触碰到对方。
周知许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躲了好几次。也许是班里上课前那一幕刺激的吧。也许，是刚刚在办公室老师提起的早恋，还是那句话，她本质上抵触和名草有主的人有过多的接触。
可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指尖无意间的碰处都可以乱人心智。
上到三楼，周知许又不知道怎么了，在快到五班门口时忽问：“你笑起来好看吗？”
凌寒扭头看她，半天才憋出来一个字，“啊？”
周知许接着问：“你打球帅吗？”
凌寒：“？”
周知许蹙着眉像是在思考世纪难题，嘟囔一句：“那赵雪怎么会喜欢你呢？你又没有那老师说的让人心动的点。”
凌寒：“？？？”
周知许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一会儿意识到哪儿不对，忙说：“别误会，我没喜欢过人，我就是好奇而已。”然后往前走了。
凌寒这才懂了，这丫头估计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不一定非得要有那老师说的点才算喜欢。很多时候哪怕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会让人的心乱了套。
凌寒看着她背影摇了摇头，回到班里时，桌兜里的手机亮了起来，有微信进来。等到下课放学他才得空按亮解锁手机，是赵雪发过来的转账。
昨天赵雪收了他礼物以后，他晚上回去没搭理她，在她半夜十二点多说她睡不着以后，他依然没回。
赵雪就给他一个劲儿的发消息，导致他手机翁翁震不停，他也按耐不住心里的困惑，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为什么收了礼物才给我回微信？”
问题是个明眼人都能看明白，其中的暗语。
但赵雪避重就轻地解释说她那几天太生气了。
之后对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转账金额是520。
班里同学去吃饭的吃饭，回家的回家，凌寒在一阵拖动凳子的刺耳声中，打了个问号发过去。
赵雪：收啊
凌寒：不了，你上大学用钱的地方很多，还是自己留着吧
赵雪：……看不起我，生气（jpg）
凌寒看着那个表情包面前就是赵雪生气的样子，不经失笑，拇指在屏幕上敲。
凌寒：真的不用，照顾好自己，广州天气还好吗？这下雪了
赵雪：阴冷的要死，室内室外两个世界
赵雪：拍…
凌寒不等她说，就出门对着窗外的堆满积雪的梧桐树卡了一张发过去。
赵雪立即回复，好看！怀念以前上学的时光
凌寒：嗯，特别好看
明明告诫过自己别这么把自己放的那么卑微，可当面对的是赵雪，凌寒就是忍不住的想亲近。有时候真的很想扇自己一巴掌。
宋阳没走，他背上书包出门时迎面就撞见凌寒正边打字边笑，不用说他也知道凌寒在和谁聊天。
但回忆起昨晚在校门口的那件事，他便忍不住想和凌寒说点什么，却在开口的时候转了话头。
他笑了笑说：“和赵雪聊天呢？”
凌寒头也不抬，“嗯。”
宋阳问：“昨天晚上回去再和她聊了吗？”
凌寒这才抬头看他，“有。”
宋阳对他打一巴掌放一个屁很不满，他说：“你能不能别问一句答一句！”
走廊尽头一个是三班一个是四班，这俩都是实验班，其他班放了，他们还在上课，这会儿才解放了，大批量的学生涌出教室。
托前面同学的福，走廊上的雪已经被踩化了，走廊不是露天的，所以没有结冰。他们下楼的速度倒是比他上节课和周知许下楼的时候快得多。
人群熙熙攘攘从他俩身边经过，宋阳和凌寒并排靠着走廊墙壁上。
沉默了许久的凌寒，说：“现在处于有隔阂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它拆掉。”
他倏地仰头向上，目光落在天花板的某个顶灯上，叹了一声气，说：“我再看看吧，回头放假了等她回来好好聊聊。”
宋阳张了张唇，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只点点头。
两天讲试卷的时间一过就是周末，周六路上的雪依然没化，下午的时候雪势忽地变大，导致周知许原本去凯撒的计划泡汤，只得待在家里发霉。
高中生的周末弥足珍贵，假期一共一天，从周六下午五点放到周日下午。
绝大部分人都选择宅家里补觉。周知许亦是，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一点。
许是拼了大半学期累了吧。也有可能是但心她的英语成绩能不能加回来。
老妈老爸今天在家，做了一些周知许爱吃的菜，拔丝地瓜，油焖大虾，小黄鱼。
她脸都没洗就刷了个牙，来到餐桌前迫不及待地夹了几只虾，戴着手套，剥了一只。
老妈瞥她一眼，笑说：“看把你饿的。”
周知许没说话，只顾吃。她的确是饿了。
老爸不说话坐在她对面，夹了几只小黄鱼在她碗里。
周知许忙说：“我自己来就好。”
老爸依然没坑声。不是生气是他原本就那脾气，闷闷的。
老妈边吃边说：“对了，你哥说他大概一月初就回来了，会和你燕叔一起回来。”
“燕叔不是去旅行了吗？怎么会和老哥一起回来？”周知许纳闷道。
“你哥说是偶然碰见的。”
这他妈都能遇见！世界真小！
周知许满脸震惊，老妈手肘拱了拱老爸问他：“燕秋雨是不快结婚了？那孩子都二十多了吧？”
老爸不冷不热丢出来一句，说：“他还小，连女朋友都没有，上哪儿结婚。”
老妈被他敷衍的语气惹恼了，她历声地朝老爸耳朵喊：“二十四了，还小么！谁说他没有女朋友，我那天出去买菜看见一个女孩挽着他胳膊，那不是他女朋友那是谁！”
她顿了顿又说：“都二十四了还不结婚，好姑娘早就都被人挑走了！”
老爸完全不想搭理她。自顾自地吃饭。
老妈看他这样也不说话了，她睨着老爸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筷子，使劲儿在碗上磕了一下，闹出不小的动静来。吓得周知许剥虾的动作都停住了。
她脑子里不安地冒出一句，“求你们千万别吵了。”
那一幕幕地一晃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却仍旧落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根深蒂固，以至于经年留影，再难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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