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口罩
四中校服袖子有收紧，冲了一小会儿周知许的胳膊就被压出了红色带棱角的印子，她不在意。
潦草的将手背冲洗了下放下卷起的袖子，拿起旁边的水杯，快速跑出了水房。由于她是打铃才从水房跑的，尽管她速度飞快，掠过层层人群，回到教室的时候还是迟到了。
她脸上透着狼狈与焦急，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她这一声惹得早早回来的马思行朝她看了眼，也只是看了眼而已，接着她就兀自垂眸看书去了。
班主任彼时正坐在讲桌的椅子上翻看教案，闻言朝她这儿偏了下头，说：“进。”
周知许将水杯换了只手，两步走到位置一侧，放下水杯的同时，余光却见凌寒往她这儿看了眼，又很快低头翻书。
等她坐下凌寒就晃到她身后。周知许再没有搭理。
同桌在安静的看书，她从桌兜里掏出下午买的习题，选了份数学卷出来，按凌寒说的，先做专题训练，做自己一看题目有思路的。
她不去回顾课本，初中时老师说过，有时候做题比看书管用的多，理科一向如此，文科就是死背，然后往上套。
手背执笔时有微微的刺痛感，她蹙眉忍着。
同桌翻页时目光无意中扫中，他睁了睁眼睛，凑近问：“你接个水怎么还被烫着了？没去医务室吗？还是找不着医务室在哪儿？”
周知许睨着他，讪讪一笑，说：“我不小心的，这节课下了就放学了，等回家处理吧，我家小区对面就是一家诊所。”
同桌“嗯”了一声，视线还是满脸不放心地盯着她手背看。周知许反倒一笑，心里热热的，她胳膊拱了下同桌，说：“嗨！真的没事儿，我从小练跆拳道特别能忍疼，这点疼算不了什么。”
同桌惊讶地问：“你还练过跆拳道？厉不厉害吗？”
周知许偷瞄了眼老师，班主任不动如山地坐在上面，她得意地比了个四，说：“红黑。”
同桌笑了起来，“那挺厉害的，你什么时候考带啊？”
周知许“唔”了声，思考下，说：“放暑假或者有空。”
“哦。”
“好了，学习吧。”周知许说。
班级里无人说话，同桌也转了回头。笔尖触碰纸页的沙沙声，翻书声，从窗外去看，他们都是被梦想赋予无限勇气的少男少女，周知许十分享受现在的状态。
做了选择填空后，讲台上班主任合上了教案走到讲台中间说：“都先停一停，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努力老师很欣慰，接下来我调一下座位，所有人现在轻声轻脚出去到走廊按大小个排队，男女各一队。”
班里先是一片哗然，接着面面相觑，仿佛是刚听到消息似的。过了没多久便响起了一阵拖动声，五班的人鱼贯而出，纷纷走到走廊边排队。
周知许一出去就站在了女生列第一个，蒋文香出来时拍了她一下，小声说：“可以啊，这么自觉。”
周知许泯了下唇，说：“没办法，身高有限。”
蒋文香冲她一挑眉，抬手指了指后面意思是说，我先走了，周知许懂了，立刻点了点头。
凌寒出门就见周知许站在了第一个，他朝周知许笑了一下，拍了她脑袋一下损道：“十分有自觉。”
周知许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跟随着他的背影看到他站在了男生列倒数第四个。
同桌就她对面，看来他俩这次又是同桌了。
有人做同桌很容易，但有些人却不这么容易了。
马思行虽和许巍成绩差不多，但他俩一个站在了凌寒后面，一个还隔了几人在蒋文香身后。
按男女一一对应的话，根本不可能做同桌。
周知许看向男生那列，许巍脸上的表情有些烦躁，他不断地伸脖子去瞅班主任，似乎有话和班主任说。而马思行则一直心不在焉。
等班主任出来时，他把队伍观赏了一圈。指了指周知许和她同桌，说：“你俩进去，原位置。”
周知许和同桌跨门进去了。班里陆陆续续进来些人，周知许透过窗户，看到许巍正和班主任说着什么，不久许巍和马思行一块进了教室，但到位置时却开始搬桌椅。
许巍把马思行的桌子先搬了过去，又走回来搬自己的。
看来和班主任的谈判条件是换位置。他们搬到了第三组后门处靠墙的倒数第三排。
凌寒和宋阳是一起进来的。周知许看着宋阳和凌寒同桌对换了位置。
周知许转回头，垂眸扒拉着做到一半的数学卷，被热水烫伤的右手背，传来隐隐的灼热和刺痛，她附上另一指尖，轻轻触碰了下，过了很久才重新提笔把视线投到了卷子上。
其实脖子某处也有些疼，是中午被凌寒揪着领子拉链划出来的，不过没有手背疼。
全班调了位置，下课时响起一阵椅子桌子的拖拉声，尖锐刺耳。周知许收拾了书包，和调到中间第二排的蒋文香说了一声再见，便迈出了腿，下楼取车。
四中有严格的停车区域划分—其实就是个摆设，学生大多把车停在校外，只是少部分放在车棚。
车棚在教学楼右侧，靠墙，全校通用。周知许随着人群到地方取了车，推着往前走。
校门口堆积的人依然像刚入学时多，推搡拥挤着过了许久才出了大门。周知许踩着脚踏，她一般回家都是饶大路，因为那条近路没有路灯。
她一路拐过学校对面马路，又向右拐，路过天桥底下的第一个红绿灯口停下。
开春了，温度升了起来，晚上不戴围巾和帽子也没有冬天冷了。但是……凌寒依旧头戴滑雪帽，将两只耳朵遮挡着，校服拉链拉到头，遮住了脖子。
周知许刚开始没看见他，直到绿灯亮起，并排往前骑的时候，凌寒经过她身边拍了她脑袋一下，她“啊”了一声，捂着脑袋，转了一圈，才发现是凌寒。
凌寒已经踩着脚踏往前骑走了。
周知许紧跟了上去，问：“喂？你什么时候跟在我后面的？”
凌寒不冷不热地丢出一句，“我不叫喂。”
周知许斜睨了她一眼，不屑地说，“切。”
凌寒哼笑一声，转过头瞥了她一眼又偏回头，看着路面，说：“脾气挺大。”
周知许没理他。
凌寒问：“你数学卷子写了没？正确率如何？”
周知许迟疑几秒说：“还没有对答案，剩下四道大题还没有做。”
凌寒边骑车边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回去，“你两整节晚自习不会都在写数学吧。”
“不是啊。”周知许说，“我还干了点别的。”
凌寒贱笑起来，问：“干了别的？你做了什么？”
周知许心里只想啐他一口，嘴上说：“看书！历史，地理，化学。”
数学题又难题量又大，第一节晚自习俩小时，第二节一小时半。她第一节前俩小时都在预习新课本，数学，化学，地理和历史。
文科看的都快睡着了。
第二节才做的数学题。一小时半能搞定选择填空和一道大题速度已经快飞起来了。
不过她还没有对答案。速度太快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到第二个红绿灯口停下时，凌寒倏地轻咳了声。
周知许瞥了眼，想起书包里还有一副未拆封的口罩，鉴于凌寒免疫力不好，她斜拉下书包拉开拉链，找出来往凌寒面前一递说，“给，新的，均码。”
凌寒盯着她手里的黑色口罩，要面子地说：“不了，马上到家了。”
“那你万一感冒怎么办？”
“吊水呗。”
周知许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见他不动没有接过的意思，于是揪过他校服往他兜里一塞，然后便蹬着自行车跑了。
凌寒来不及叫她，垂眸从兜里取出口罩，捏了捏包装纸，口罩上有一个字母a，他抬眼再看周知许时，对方早就骑远了，他在黑夜中静静地维持现状犹如一座石像。
第二天早自习，凌寒买了幅新的，另外还带了周知委借给他的数学学霸笔记将它们一一给了周知许，把口罩丢向她桌子上时一垂眼却见周知许的右手涂了些药膏。
他蹙着眉，问：“你手怎么了？”
周知许上了药，将药膏装进塑料袋里，然后塞到桌兜里，拿起笔记翻开，说：“昨晚接水烫着了。”
“接水被烫到了？你当时注意力在哪儿？”凌寒不解。
周知许当然不能说因为她在思考马思行和许巍的事，更不会将他们在教室接吻的事说出来，她嗯了半响，从满是小标签的笔记上抬眸扯了个慌出来，说：“我在思考题啊，顺便考虑考虑选文选理的事。”
凌寒沉默了片刻，问：“那你想出来了吗？”
周知许放下笔记楞了下，“啊？”
怎么还问上了？我还没有想好呢。
“选文还是理？”凌寒问，脸上没什么表情。听语气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这下换周知许沉默了，凌寒正经起来让她有些措不及防，她与凌寒对视一眼，说：“快填表的时候再说吧，我现在还不知道。”
她把口罩拿起犹豫之下才塞到了书包里。
凌寒和她有点见外了吧，还是礼尚往来？她心想。
凌寒不知道她心里的小算盘在她桌前紧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周知许以为他有话要说，谁知他站了一会儿便走了。
周知许纳闷地回头朝他位置扫了眼，见他坐下拍了在睡觉的宋阳脑袋一下，宋阳爬起来蹬了他一眼，随后打了哈欠和凌寒聊了起来。
周知许回身耸了耸肩，翻开笔记琢磨起来。
新学期学校取消了美术音乐课，把它们改成了主课双排，只剩下一周两节的体育课供大家放松，昨晚课表下来时，q群里都快把学校骂死了。
今天开学第一天就是数学双排。
数学老师没有换，以前周知许上学时，班里的老师总是隔三差五的换，导致成绩下降，跟不上进度。
小学时她觉得一个人的成绩一半取决于自己的智商，一半是老师的讲课方式适不适合脑子不太聪明的自己。初中时老师再没有变动过，但成绩依然不上不下。
高中了她觉得一切都在自己。她坚信勤能补拙。
晚上的自习她照样勤奋的学习，照猫画虎的整理笔记，圈题干，找解题关键，考察点。
累了枕着堆积的书本趴着侧头，透过窗子她看到了明星与美好的未来。
街边的桃花依然没有开，像是学校的梧桐一样，绿芽附上枯枝，她期待着春天的早长莺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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