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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生日


易不厌和凌寒在说什么,语气轻快,没了之前和文主任谈话时的烦躁和不愿意。

        三个人走在高一和高三互通的走廊上,窗边的玻璃,太阳的直射光,将他们的侧脸照的一片金黄。额前的头发上都带着打篮球洗过脸的水渍。

        易不厌个子最高,其次是凌寒,最后是宋阳,仨人站在一起就像手机上的信号源。

        易不厌怎么会和他们走到一起?

        她一边看着他仨由远及进慢慢靠近她,一边拿出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凌寒偏过头和易不厌说了句话。

        距离近了些,她听到最边上的宋阳又说:“估计?你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吗?”

        中间的凌寒说:“小点声。”

        他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惊喜嘛,懂不?”

        宋阳闷闷地“嗯”了一声,把篮球放在食指上转了起来。

        周知许擦手的动作一顿,宋阳口中的她是赵雪。她垂下眼眸看了眼有积水的大理石地面。

        大理石似乎有种魔力,即使被脏黑无比的水迹覆盖,也能映出了人的影子。

        倒影里的自己,穿着宽大不合身的校服,因为懒的原因,她没出去找裁缝改,裤子像是能把她整个人装进去似的。

        一脸泛红的小痘痘,就连脑门上也有几颗。

        为什么凌寒脸上一颗都没有?

        脚步渐近,她抬头想笑,可是嘴角忽然变得有些酸涩,怎么做似乎都不能露出一个甜笑,眼神死盯着凌寒,脑袋里一片空白。

        回想刚才凌寒口中的惊喜嘛,懂不懂,那样透着傲娇的语气,是单对赵雪的,也只会是赵雪。

        再看眼前不远处,潇洒自信的凌寒,她觉得眼前的场景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聪明的脑袋和潜意识告诫容不得她多想细品这份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最先能做出的反应,就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笑对他们打了声招呼,“好巧。”

        凌寒非常不给面子地说:“不巧,我一早就看到你了。”

        周知许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本来以为她装的够好,她只希望从她看到凌寒再到凌寒站在她面前的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能撑得起她撒的慌。

        她脸上如此细微的变化,希望谁也察觉不到。

        周知许的眼睛看着凌寒此刻透着放荡不羁的傲气,片刻后将笑容扩大,笑得真心。

        “哦。”她说,“是啊,不巧。”

        然而笑容面具下的一丝丝苦,可能只有她能感觉到。时间的缝隙太短暂了,她说完凌寒只是盯着她了几秒,她笑得太真心,骗过了他。

        凌寒短促地笑了一下,向易不厌介绍起了周知许,说:“我朋友,同班周知许。”

        易不厌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易不厌。”

        “你好。”周知许说。

        “走吧。”凌寒朝她身后抬了抬下巴。接着对易不厌说:“那我先回去了,改天一起再打一场。”

        “行,我也该回去了,拜拜。”易不厌说着越过站在对面的周知许,走过六班和七班中间通往厕所的过道,赶往四楼。

        “一班的?”周知许看了眼易不厌的背影,回头问凌寒。

        凌寒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又看着易不厌消失不见的走廊,有些羡慕又有点妒忌地说:“是啊,一班的,总分九百多的学霸。”

        周知许想说,你也不差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三人离开了厕所门口,到教室后门口的护栏前。

        宋阳颠了颠手里脏兮兮的篮球,说:“今天和他们班几个打友谊赛,我以为学习好的,都是体育废物……”

        凌寒偏头看他,说:“你这波及范围有点广啊,连我也骂进去了。”

        宋阳笑嘻嘻地说:“除你,除你,当然也除过我,”他看向周知许,“这家伙篮球打的和老寒不分上下,他们班一共来了四个,加上他五个人,咱班就我和凌寒,人不够,还好碰到了许巍又叫了俩高一的学弟,他们队全靠他拿分,他投三分球贼厉害,一场比赛下来,他一共拿了二十多分,凌寒拿了十八分,然后他就要和凌寒约战了。”

        “学霸真是什么都要和人一起比。”宋阳感慨地说,“太可怕了。”

        “今天来看我们打球的多了好多妹子。”宋阳抛着球幽怨道,“我以为是来捧我们场的,毕竟我俩以前经常到操场打球,积攒了一定的粉丝,结果易不厌进球的时候,她们全在场外疯狂尖叫!气死我了,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挺厉害的。”

        凌寒说:“就那样,我有点嫉妒他,凭什么他那么火,成绩还那么高。”

        “你都八百四十多分了,知足吧,还有,你没他帅,还是个有对象的人,你收敛点!”宋阳说。

        “有对象怎么了?不能有粉丝给我加油吗?”

        宋阳无奈片刻,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周知许只是点头,她对易不厌无感。片刻后,她忽然问宋阳:“你为什么要叫他老寒,而不是老凌?”

        宋阳:“啊?”

        周知许顿了顿说:“平常人不都是老字后面加姓吗?你怎么加名啊?”

        宋阳“哦”了一声,看着凌寒说:“因为他做题的时候总是板着一张脸,和数学老师一样,寒气逼人,我都不敢和他说话,所以就叫他老寒。”

        “哦。”周知许说。

        凌寒打了他胸口一拳,不服气地说:“我哪里像数学老师了?他头发那么少,我比他英俊潇洒多了。”

        宋阳“嗐”了一声,说:“来劲了是不?数学老师人家头发不少。”

        “那我的看起来难道很少吗?”

        “我是在和你讨论头发少不少的问题吗?”

        俩男生互相朝对方挑衅似的一挑眉,下一秒便瞬间扭打起来,一个勒着一个脖子死不放手。周知许看着摇了摇头回了教室。

        男生间的乐趣她不懂,让他们玩儿去吧。

        外面的男生互掐了对方半天,教室的某个角落里同时也在进行着拷问。

        门外的人在质问了一遍遍的服不服之后,终于在上课铃响之前的三分钟松了手分开了。

        门里的人,逐渐扛不住质问和变相的侮辱红了眼睛。

        宋阳呲着牙,警告他停手,凌寒嗯嗯点头。

        宋阳怀疑地看了他好一会才往前迈了一步,凌寒找准几会揣了他屁股一脚。

        “你!”

        凌寒只笑不说话,弯腰从地上捡起滚到一边的篮球和宋阳擦肩而过准备进教室。

        李娜的眼睛有些发红,冲出教室的一瞬间和凌寒来个对撞。凌寒练过擒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因为惯性太大向后退就差摔倒的李娜的胳膊。

        李娜身体前倾,站稳了之后,对凌寒说了声,对不起,谢谢,然后就跑厕所了。

        凌寒张嘴想说没关系的,见此他也只能闭上嘴。

        不过,她这是受欺负了?

        相处一学期来班里人都挺好,怎么会……如此突然?不提起发酵一会儿吗?

        怀着疑问进到班里时,从后门到他座位的距离并不远,放了篮球往过去走时,他听到中间一组有人小声用嘲讽语气说:“就她,也就成绩好。”

        凌寒脚步一顿,蹙着眉,眼神迅速定位讲话的人,那人是中间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女生,和李娜隔着两排人,她转过身来和后桌在说话,凌寒厌恶的眼神在说话人脸上扫过,那人沉浸在谈论李娜的一些“小癖号”完全没有察觉到。

        什么喜欢上课的时候小声自言自语,看到图片会“哇!”一声,好像傻逼似的,没见过似的,每本书上都写着许巍的名字。巴拉巴拉说一堆,听者说,真的吗?原来她这样啊?!

        鄙夷不屑。

        凌寒从零碎的话中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女副班长提醒大家别说话了。

        那人才安静地转了回去。

        “哎,凌寒,赶紧回座位。”副班长说,“你同桌宋阳哪儿去了?”

        “…厕所,马上回来。”凌寒看了一眼班长,又扫了眼那人,然后听话地回座位了。

        李娜这人没什么印象,他倒是知道班上有叫李娜的却对不上号。他整天除了学习和打球,和赵雪联络感情之外就无其他事做了,也不太关注身边有什么事儿。

        怎么突然觉得自己也挺冷漠的。

        凌寒无奈自嘲似的地笑了笑,看了眼风光无限好的窗外,掏出卷子来。

        有心事做题注意力就有些不集中,在宋阳回来坐凳子上时,他和宋阳简单地说了一下他所看到了,宋阳瞪着眼睛,扫了眼刚进门恢复原样的李娜,李娜周围的人声响了起来,不过声音都很小。

        宋阳小声和凌寒说:“不会吧,校园欺凌?原来李娜喜欢许巍啊?可许巍不是和马思行在一起了吗?她是暗恋许巍,那她……岂不是很辛苦。”

        凌寒神色凝重,看了眼李娜的侧脸,小声说:“先观察观察,应该没那么严重,校园欺凌倒还算不上,这种情况从小到大每个班都会有,千万不要把自己扯进去,有些人吃了教训依然不长记性,我们有时候可能不是在帮他们,我们也有可能被牵扯其中……好了,学习。”

        宋阳沉默了一会,偷偷瞄了眼已经找卷子做的李娜,见她同桌给她递了纸巾,便微微松了口气。

        班长交了照片,第一节晚自习下站起来说:“下周五学校组织了清明节扫墓,然后周六放假,放到周一,周五早上六点全体师生到操场集合,徒步来往五十公里前往陵园祭拜英雄先烈,吃的和水自备。”

        “不允许迟到,也不允许请假,实在是身体有状况的,提前一天让家长给班主任打电话,还有,最近几天多关注关注天气,如果那天下雨我们也得去,不可以打伞,可以带雨衣,鞋子你们自己想办法。”

        “另外,”他把视线转移到前门考墙最后一排的某人,说,“凌寒,你负责举咱班的旗,站在队伍最前面。”

        凌寒看着他,沉默一会,点了点头。

        班长说:“照片评优结果清明节收假揭晓,好了就这些,该干嘛该干嘛吧。”

        体委翻过来仰头看着他,天真地问:“为什么不能打伞?”

        班长垂眸盯着他眼睛,回答小朋友似的说:“因为,我一把他一把的,还怎么走啊,戳着别人怎么办?”

        体委明白了,他嘿嘿笑了一声,抓了抓头发,“哦”了一声,转了过去。

        班长吸了口气,打算拉凳子坐下时却忽然顿住了,他余光瞥了眼他后几排一脸平静地李娜,蹙了下眉毛,站直了身体,说:“今天班里的事,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都是同学没什么好争锋相对的。”

        许巍懵道:“今天班里怎么了?谁和谁吵架了吗?”

        马思行:“……没什么,就有人互拌了几句嘴而已。”她讲完眼睛瞟了眼伏案刷题的李娜。

        许巍信了。他点了点头,起身去了外面吹风。

        班长坐下了,全班静了几秒,同桌间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猛地起了声浪。

        他们高兴地探讨着放假要干嘛,追剧,追番,把攒着的小说一天看完,第二天写作业,逛街,打游戏,补觉。

        凌寒和宋阳商讨着要不要去郊外野餐。凌寒有点不太想去,他提议要不要叫易不厌出来打球?

        宋阳眼前一亮,拍了下桌子,说:“行!可以!”

        周知许托着下巴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假期肯定少不了作业,写完作业干点什么?

        无聊。要不去改校服?

        一周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各科老师把试卷讲完把他们骂一顿,再上一天就放假了。

        周末就是一直重复重复,周日睡到自然醒,写作业——其实就是装模作样地写点东西,下午把背回来的书本再背回去。

        周知许比写点东西强点。

        她会做点题,认真地做。但往往和大部分学生一样,背回来动了的甚至是能把书从书包里掏出来的概率极小。

        今天老妈老爸都在家,大早上老妈就开始洗衣服。卧室隔壁就是卫生间,洗衣机造成的噪音吵得她睡不安稳。

        卧室门被推开时她还窝在被子里,老妈看都没看她,过来翻起她挂在衣帽架上的衣服,一边拿一边说:“十点了,赶紧起床。”

        平淡无奇。

        还好不是呵斥。

        周知许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踩着拖鞋去洗漱。

        她忽而想起来什么,折回去对卧室里的妈妈说:“你手里那些衣服,我昨天洗过了,已经干了,我忘记放衣柜里了。”

        老妈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又不得不把周知许的衣服放回去,说:“那你不早说,睡糊涂了?”

        周知许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刚醒,脑子没反应过来。”

        老妈把衣服一一归位,笑了一声,“把脸洗了,你爸一会儿回来做饭。”

        “哦。”

        这个周末过得还不错,老妈没骂她,中午写了一个小时半的作业,下午背着几张一字没动的卷子去了学校。

        周日下午同学都比较激动,一进门都在叭叭说个没完没了。好像都在说马思行放在那个包装精美盒子里许巍写给她的情书。

        她没再注意听而是放了书包去了趟厕所,亲戚还没有来看她,于是便烦躁地甩着手上的水珠回来就见自己位置边上站在凌寒和宋阳。

        她不解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问:“你们站我座位边上干嘛?”

        凌寒和宋阳对视一眼,憋着笑从后背各自掏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并大声喊:“生日快乐!”

        不少人都朝他们这里投来了谴责的眼光,周知许忙不迭地,在嘴边竖起食指,“嘘,安静点。”

        凌寒和宋阳无动于衷。保持着把纸袋递给她的动作。

        周知许特别感动,连父母都不给她过的生日,竟然有人记得,她沉默着垂眸看了他俩手里的纸袋好一会儿,忽然皱起了眉,她接过宋阳手里的纸袋,轮到凌寒时,想起在楼道里凌寒说起来的“我朋友周知许”那既然是朋友……

        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来,对他们说了声谢谢,又问:“你们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生日已经过了,就在三月末。”

        本来打算接受表扬的俩人,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啊?”

        “我是过阴历生日。”

        “你q上个人资料是假的?”凌寒不可思议地问。

        周知许摇摇头,“不是,那个就是我的阴历生日。二月二十一。”

        凌寒张成o型地嘴巴,缓缓合拢,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原来是这样啊,你早说么,害得我俩出糗。”

        周知许讪讪地一笑,问:“你俩生日什么时候?”

        宋阳:“阳历,八月一。”

        凌寒:“阳历,十一月二十一。”

        周知许点点头,“哦”了一声,“那等着吧,等你俩生日,我给你们更大的惊喜。”

        宋阳大气地摆摆手,说:“嗐,我们不在意,到时候出来一起玩玩就行了。”

        周知许点了点头,把纸袋拎起来晃了晃,问:“里面装的是什么?我能打开吗?在这儿。”

        凌寒说:“都给你了,随意处置。”

        周知许把纸袋放在桌上,慢慢拆开,包装精美的礼盒就躺在里面,她拿出来打开其中一个,是一个发箍,水钻流苏式,很适合她的披肩发。

        这个是宋阳给的,她又对宋阳说了声谢。宋阳哭笑不得,说,快别说了,再说我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凌寒笑着不说话,他指了指桌上的另一个纸袋,提醒她说,赶紧拆。

        她把发箍放进去小心翼翼地装好,然后去拆凌寒给她的礼物。

        激动的心,颤抖地手。这一刻她对这几个字深有体会,拆礼物的过程变成了一场盛大的仪式,神秘而又心动。

        凌寒送给她的是一个用白色不织布做的小熊头,算是装饰品。边角的缝合处有很多不工整的线头,有很多s型的线。

        周知许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手心里好像攥了个宝贝,她要好好珍藏。

        她不是没收过礼物,这是第一次收亲手做的生日礼物,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很少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质,她也不太喜欢与人分享,不是自私,而是同样的一处风景,在她眼里就是与旁人看到的不同,它更安逸,更漂亮,更有安全感,想要把它藏起来,独自观赏,因为它特别能俘获她的心。

        就像那天蒋文香他们几个问:那几个打球的你觉得谁最帅?

        她说:凌寒

        如果说那片金黄色的海岸是她特别喜欢的一处风景,那么凌寒就是她想要带去与她一同观赏的人。

        周知许胸口起伏跌宕,凌寒说:“白色刚好搭你蓝色的书包。”

        周知许一瞬间心里暖流迸发,她想说什么来着,但被凌寒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也不想说了。

        凌寒嬉皮笑脸起来,“我是不是很聪明,快夸我细心。”

        周知许泯泯嘴唇,笑了笑无奈极了。

        我该说什么好呢?

        我好像有种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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