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对赌
“老唐，我们是急单，不是赔偿不赔偿的问题，你这交不了，我如何与我的买家交代？”
“没错，不是银子的问题，我的信誉跟着你们被毁了，家业不存，如何见先祖！”
“我粗略算了一下，你们要赔偿的金额加上自身的损失是七位数，万一你们夜里卷铺盖走了，我上哪找人去？”
无论唐叔如何出主意，譬如安和堂写个声明，交付不出是安和堂的过错，譬如暗示王妃在京，不可能离京等等，他们都不依。
这三家分工倒是明确，有人打苦情牌，眼看就要掉眼泪；有人信誓旦旦为了声誉只要药材，不要赔偿；有人强势说狠话，就要今日拿到赔偿。
这三家的动静闹得比刚才十来家人还大，引得人们纷纷驻足看热闹。
风华冷笑，这事就是闹到公堂也只能是按契约赔偿，这几家苦苦相逼，无非是有人授意。
她看了看手中的信息，这几家以往都是在御春堂采买大头，沁心堂买小头。近几月御春堂落魄，他们便在沁心堂买大头，在安和堂买小头。因着沁心堂一心备货军需药材，他们才将订单下给了安和堂。
以为是赚钱的大单，没想到是烫手的山芋。看样子，这三家是要替御春堂出气，嫌安和堂损失不够大。
“那你们说个数呗。”风华带上帷帽走到外堂，打断了吵吵嚷嚷。
“这是我们顾家主。”唐叔介绍道。
这几个买主都知晓安和堂背后是恭王妃，可却从未见过。早前就有人告诉他们，恭王妃对安和堂十分看中，很有可能会出面，但大家可假装不知其身份，以免气势上被欺压。
这群买主走南闯北，财大气粗，也曾见过女子经商，也与皇亲国戚同席过，区区一个在京中根基的恭王妃，并无可惧。
买主们叫了“顾家主”，便要继续倒苦水。
可才开了一个头，风华便截断了他们的话头，“别扯那些没用的，到底是真委屈了，还是嫌赔偿的银子不够，你们心中有数。我赌我们明日能交货，你们要不要也赌一把？”
几家人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如此直白，相互对视一眼，疑惑道：“顾家主就如此笃定官府能把另一半货找到？”
“都找到一半了，另一半还远吗？”风华做出一副十分信任官府的模样。
“找到了也不一定是完好的，指不定被烧了呢？”买主追问。
风华不屑地撇撇嘴，“所以我说的是赌，都知道了还叫什么赌。”
“顾家主想如何赌？”
风华令唐叔写下对赌协议，递给了三家买主。
“若安和堂明日无法交货，十倍赔偿；若安和堂明日按时交货，你们付双倍银子，如何？”
原本的协议中，无法交货须赔偿三倍银子，他们估算过，这一壶就够安和堂喝的了。没想到还有个败家的提出十倍，贵人们亲自管生意真是当玩一样，没看到旁边的管事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
买主们商量了一下，他们猜测或许恭王妃是有了药材的线索，但当地官府是他们的人，就算真找着了山匪和药材，也能一把火烧掉。
于是，他们虚伪地夸赞顾家主好气魄，装出无奈的样子签下了契约，并让现场人为证，才离开安和堂。
也不知这些买主们是不是太兴奋而一夜未眠，第二日天不亮，他们就到安和堂的外厅中候着了。
“我们走早了，按契约拿赔偿，亏大了。”
“我也是，早知道安和堂有个败家的家主，我也留下来闹一闹。”
“哼，早就叫你们跟我们一道闹，见点小钱就眼开，没出息。”
“那不是想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何况人家皇亲国戚的......”
“今日过后，也没什么日后，十倍的赔偿呐！”
买主们有遗憾的，有得意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而恭王府里头，风华按时起身、练功、喝药、查账，与往日并无不同。而叶炎柒也一早就跑到西院，悠悠闲闲地品茗、看话本。
忙完了手头的活，风华也拿起了话本，与叶炎柒相对而坐。
树荫下，王爷和王妃各捧着书，王妃时不时咯咯地笑，王爷时不时抬头，温柔地看着王妃笑。
梅影看呆了，只想把这岁月静好的场面画下来，却恨自己不会丹青，只能暗暗祈祷时间就此停住，别让外头的污浊脏了这画面。
“一早来盯着我做什么？”风华头也不抬地问道。
到昨日早上阿默回来，告之风华小明山的山匪被剿了，捉不到头头，但他知晓药材藏在哪，也确认过药材还在。
于是，她便让阿默带人去把药材运了回来，随后又找了叶炎柒查小明山剿匪一事。很快，叶炎柒便传来一则有关小明山的消息，两月前当地府衙剿灭小明山土匪，为民除害，还得到了嘉奖。
叶炎柒以为风华与买主签了对赌契约，是因为找回了这批药材，有了底气。可今晨药材运回，他发现这不过是这批交付量的两成左右，才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还有后手。”叶炎柒翻了一页书，回道。
“若是你，你会怎么做？”风华又问。
其实她让阿默去小明山找人，不过是想新仇旧恨一起算，却没想御春堂做事如此滴水不漏，到底是官府剿匪还是杀人灭口，不言而喻。
小明山确实不是她的后手，因为她行的是先手。
叶炎柒思量了片刻，放下手中的话本，笑道：“原来你布了一盘大棋。”
“不。”风华摇摇头，“我只不过入了他们的局。”
她是备了先手，但若每个人都本本分分，这先手便是废棋，只可惜有人非要与她过不去。
望着这个有些失望，又有些兴奋的女子，叶炎柒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将领，眼中总是有着深深的忧虑。
她打得赢，却不想打。
她时时提防着险恶，却永远期盼着善美。
只可惜，这个世间让她失望了太多太多次。
日挂中空，风华命梅影拿上帷帽，与叶炎柒招呼道：“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让江河备马车。”
“骑马。”叶炎柒提议。
风华不可思议地挑眉，两人出行叶炎柒一直都要求坐马车，以前是为了显示他虚弱，后来是为了两人同乘显恩爱，今日倒是难得。
她不晓得，叶炎柒是想让她畅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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