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黄雀
“这消息是我无意中看到瑞王的情报而得，信与不信在于你，时间线在此，你自己斟酌。”倾歌塞给风华两张纸条，“此外，我们还截获了一个西戎粮草补给的紧急军情......”
每个字，风华都听见了，可脑子却像锈了一般，难以转动。
直到倾歌说完，咳嗽了几声，她才缓了过来，木然地给倾歌拍拍背，“我都知道了，谢谢你，快回去休息吧。”
倾歌吸了吸鼻子，看着没有表情的风华，也不多留。
她如何不知道，风华表面越是平静，内心越是波涛汹涌。
走到拐角处，她又回头看了风华一眼，眼中关切、愧疚交杂，只有漆黑的夜看见了。
其实，瑞王处今晚截获了两个紧急的军情，一个是运送粮草补给的，一个是西戎调配兵力的。
谢副将询问倾歌，能否将这两个军功都吃下，再去攻西南线的最后一城？
倾歌推演了一番，认为最多只能吃下一功，建议将粮草补给的军情上报。
“粮草补给走的都是险路，绕路去歼灭他们实在不划算，且若破坏了西戎的兵力调配，粮草补给看起来并非那么重要。”
“我想一想。”瑞王眼中有些迷茫，屏退左右，只留下倾歌。
不知为何，倾歌总觉得今晚的瑞王有些心不在焉，贴心问询：“殿下有何心事？”
瑞王眼神明灭不定，“这是舅舅传来的消息，母妃他们连公平的机会都不给我。”
倾歌心中长叹，瑞王终究过不了贵妃娘娘那一关，这军情若是正常截获，或许并不会如此纠结。
她很小就失去了母亲，纵使知晓贵妃并不喜欢她，知晓贵妃一些心狠手辣的筹谋，她也打心底羡慕，瑞王有个如此倾尽心力的母亲。
但贵妃娘娘也是狠心啊，明知道瑞王最想要的就是公平，却直接把军情给了谢副将来传达。
瑞王欲按规矩上报军情，可谢副将据理力争，让瑞王为手下的将领着想，瑞王两难矣。
如今两路攻城难分伯仲，这两个信息对瑞王来说无疑是多拿军功的好机会，也是倾歌胜风华一筹的机会。
瑞王久久无法下决断，就这样背对着她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番计较之下，倾歌决定替瑞王做决断。
来找风华之前，她一如既然地整理瑞王桌上繁多杂乱的情报，这些情报都是贵妃的密线。两人虽无约定，但瑞王查阅前，倾歌不会看；瑞王看完后，都会给倾歌。
只是，这一回她无意在一张纸上瞥见了“顾铮”二字。
难道顾铮有消息了？她心中一喜。
虽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顾铮死了，但风华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朝中需要风华稳定军心，也依着她的意愿对外宣布顾铮失踪，而非牺牲。
倾歌立马抽出那张纸，快速浏览，却被里面的内容泼了一头冷水。
里面并没有顾铮踪迹的消息，说的是恭王的一桩旧事，但是越看，她却越心惊。
恭王居然一直在装残蛰伏，试图搅乱京中的格局，两年前顾铮中的箭，竟然出自恭王之手！
**
风华从倾歌带来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细细看着倾歌给的时间线，与自己所了解的情况拼凑在一起。
两年前，叶炎柒退出镇西军，回京争取到与她联姻后，又暗中潜回了镇西军。
这个消息，她前几日也看到了，但并不觉得有异，因为与西戎配合的并不是东宫。
西戎小王爷此前已暗中传信，告之摄政王说与西戎合作之人为陈弘，顾将军父子的死也是他们里应外合的结果。
那为何哥哥那一箭又是叶炎柒所射？
她细细思索那日的情景，她埋伏在后方山坡，看见一个黑衣人疾走搭弓，但师父出手带毒，很快就将黑衣人撂倒。
可防不胜防，另一只冷箭从别处射出，哥哥因此受伤。
师父去追射箭之人，可却被他逃脱。
当时她十分惊讶，附近的地形他们已经踩了很多次了，居然还有人能逃脱。
呵，如今想来，那人是叶炎柒，就不奇怪了。
为何？风华苦笑，仔细揣摩也不难理解，他们一向喜欢当黄雀。
他们早就知晓爹爹战死有异，知晓镇西军不干净，他许是不小心撞见了黑衣人，许是察觉到了什么。
总之，叶炎柒肯定是尾随黑衣人，来到那处山坡。
又见黑衣人不发箭，他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便替黑衣人射出了那一箭。
是啊，他一贯擅长牺牲不影响大局的一小部分，去换取更大的胜利。
哥哥，在他眼里，不过也是一小部分而已！
牺牲了哥哥，他就有借口彻查镇西军，甚至彻查爹爹的事情，将贵妃一派置于死地。
她怎么忘记了？镇西军不仅是贵妃想要，东宫也想要啊！
那往日的旧情，究竟有几分真心？
呸，有何真心可言！顾风华，你是不是蠢！
他选了你，只是因为你能帮他对付敌人。
你以为人家将你的梦放在心上，不过是博取信任的权宜之计罢了。
风猎猎而响，心空空如也。
风华颓然地站在营房外，想了个透彻，心堵到不行，甚至乱了呼吸。
房内响起了叶炎柒痛苦的呻吟，今夜的第二次腿疾开始了。
她麻木地走进房中，望着弯着腰抖着身的人，习惯性地拧干毛巾，却又一下子回神，“啪”地将毛巾扔回水盆中。
“华儿......”叶炎柒口中起了呢喃，还喊着她的名字。
她一靠近，手就被叶炎柒一把抓住，想抽出，却被抓得更紧。
“叶炎柒，我是谁？”她寒声问道。
“华儿......”床上面色苍白之人应道，也不知是梦语，还是回答。
但风华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快速问道：“两年前，在溪口坡射杀我哥哥的人，是不是你？”
没有回答，风华被握住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蓦地看到叶炎柒嘴唇喏喏，她附耳到他唇边，听到了细微的三个字：“对.....不起。”
因着在郊北村那次照顾叶炎柒，她隐约知晓，叶炎柒犯腿疾的时候，并非对外界全然不知，亦或是事后能想起来，因此她才在这时开口询问。
“对不起”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难过吗？伤心吗？可为什么，泪，却一滴也流不下来？
倾歌说得对，知晓一个人城府颇深还动情，就是蠢！
想起倾歌，风华猛然想起，刚才倾歌还传了军情！
她用力地、一个一个地掰开叶炎柒的手指，甩了甩发红的手腕，心中冷笑：呵，为一个男人伤什么心？这世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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