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五百三十四两三钱
诸多打手将赌场中凑热闹的赌徒全部赶了出去,这是自他们自开店以来的头一遭,足可见坊主对慕容渊的重视。
不论怎样,这一次都令大三 元损了颜面,连挫赌师、赌尊,这份殊荣放在赌界也是少之又少。
连赌神和赌圣都没有把握的人,也只有自己坊主亲自出马才能挽回些颜面。
慕容渊看向坊主,“莫非你也是个赌徒心态?不赢一局不想走?”
那坊主微微笑着,两眼若有若无的打量着慕容渊,心中暗暗估计他的实力,瞄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眼神,将一双精悍的眸子光华内敛。
“老夫本就是个赌徒,否则又怎会开这家赌坊?”
慕容渊笑而未答,脑海之中想到了自家弟弟那副熊样。
赌徒之所以称作赌徒,便是明知道前方是无比的深渊,依旧抱着翻盘的希望,毅然决然的走到赌桌之上,将自己钱袋、妻女甚至是生命交给赌坊。
就算巨债缠身,性命堪忧,哪怕是濒死垂危,只要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挣扎着爬向赌桌,赌他一手。
慕容渊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但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不免也沾染了一些赌徒的习气。
他现在明白了自家弟弟一些行为,明白他为何会这般痴迷于赌坊,即便换做是自己,也对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欲望所侵扰,所以慕容渊很愿意继赌下去,即便没有理由。
而对于坊主来说,却有一个必须要赌的理由,那便是大三 元的声誉,断不能葬送在这样一个女子手中。
一个赌场,接连输给这样貌美且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富贵大小姐,若是传扬出去,恐被江湖同道笑掉了大牙,今后还怎在江湖之中立足。
行有行规,在他们这一行里,不允许赌输。
否则也不会有赌尊、赌圣、赌神、坊主,这些赌场悍手。
慕容渊道:“既然没有赌本便算不得赌博,这也是大三 元的规矩吧。”
坊主笑了笑,颇有玩味的瞧着慕容渊,他早就料到这件事,不论平时有多么强的定力,但凡走到了赌桌之上,这人也就身不由己了。
“那姑娘便说说想要赌些什么?”
慕容渊道:“我也不知......倒不如咱们就赌这间赌坊如何?你输了便将这赌坊给我。”
坊主身子微微震了震,这大三 元可是他的心血,输了这大三 元可比要了他性命还要难受。
他定了定心神,估忖着自己的赌术,问道:“既然姑娘要我这赌坊,那我也可挑姑娘的赌本,是吗?”
“倒也符合规矩,你说说要我什么吧。”
那坊主挺着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用一双带满五光十色戒指的双手在油光满面的脸上擦了擦,又用那一对满是精光的眼睛打量了一番慕容渊。
思虑许久过后,才缓缓开口。
“双手双脚太过残忍,我也不想姑娘就此以后变成了残废,赌命又不太符合咱俩的身份,倒不如姑娘就赌自己吧。”
慕容渊笑道:“仍旧是想将我卖到烟花之地去?”
坊主摇了摇头,“我这赌坊中缺一名赌尊,你若输了,便在我大三 元二楼常做,做我大三 元的赌尊,也很体面!”
“成交!”
慕容渊笑颜如花,同是赌自己的一生,坊主赌的是自己前半生的基业,慕容渊赌的是自己后半生的自由,公平的很。
“那咱们怎么个赌法?”
坊主道:“你摇骰子,自己说大小。说对了便算你赢了,说错了便算我输了。”
这一语而出,引得满堂哗然,连赌圣和赌神两人都惊讶不已。
论赌,便是要公平对垒,而坊主这赌法根本就是在送死,骰盅掌握在别人手中,大小也任由别人猜,稍微精通一些赌博之人便能控制骰盅之中的点数,更不用论慕容渊这等厉害之人。
慕容渊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他,但他面上流出淡淡的笑意,似乎并没有将这不公平的赌法放在心上,反而有些胸有成竹。
“这样好吗?”
慕容渊问道,语气之中已经没了底气,若非艺高人胆大,坊主又怎会如此?
坊主道:“来者是客,又怎能难为客人。”
慕容渊心中忐忐忑忑,摇晃骰盅,“哗啦啦”迸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徜徉在大三 元赌坊之内。
两个人的命运都在这小小骰盅之中,两个人的高下也都在此,慕容渊心里没了着落,而那坊主却似越发的风轻云淡。
坊主时刻盯着慕容渊,眼神如水般平静,随着骰盅摇晃,他那一双眸子也变了颜色,仿佛追捕猎物的老虎。
“终是我胜了!”
坊主心中想着,正见慕容渊要将骰盅放下,却见一个僧人缓步而来,一袭白衣出尘不染。
“慕容施主,且慢!”林谢缓缓言道,动作却快,一伸手按住了慕容渊。
坊主见此略微一愣,问道:“你、你是何人?”
“一个出家人。”
林谢淡然回答,尽显得道高僧风采。
坊主道:“莫非大师也好赌上两手?”
林谢笑而不语,默默的行了个礼,摇了摇头,“小僧从未赌过。”
对于坊主来讲,林谢实是个异数,出家人应不会参与这种事情,但以他经验来看,但凡能伸手参与的,大多是些厉害角色,慕容渊尚且连赌神和赌圣都及不过,那这和尚恐比慕容渊更加厉害,他说自己未曾赌过大多是骗人的。
不过再厉害的人也未必能抵得过坊主,常言说得好,术业有专攻,论及赌术,在这世上强过他的可没有几人。
林谢见他面目从迟疑变得淡定,知其不妙,暗中施展出‘他心通’的神通来。
“贫僧不曾赌过,但总不能将自家朋友仍在此处,故而前来相助!”
坊主尴尬笑着,笑林谢不懂规矩,言道:“可是,两人同赌却不符合规矩,大师莫不等下一局吧。”
林谢道:“都说买定离手,骰盅还未落下,点数也未曾说,这一局便不算。”
他说的有些道理,坊主脑中正想着如何推辞,便听林谢又道:“小僧想加些赌注,与慕容施主一样,小僧本人也算在这赌本之内,您是要杀要剐、还是卖做奴隶,都随坊主。”
坊主冷笑一声,“和尚可不值钱!”
话语一出,满堂轰笑,均笑林谢自不量力,更笑他被折了颜面。
而林谢却依旧淡淡的笑着,似乎并没觉得有甚不妥。
“其实对坊主而言并没什么,你仍用这大三 元的基业,并未多损失什么,而你赢了之后却可多些钱财,毕竟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坊主一听,心里可开了花,买一送一,这买卖倒是赚的很。
他心中是这般想的,可面上却装作犹豫,略作踌躇,低头苦思了一阵后,才装作勉强答应。
“既然大师这般盛情,我也不拂你颜面了。”
林谢双手合十到了声‘多谢’,旋即又道:“小僧既然已是赌注,便已在这赌局之中,既在这赌局之中便可参与这赌注,所以这一局需由小僧来赌!”
“这......”坊主有些犹豫,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看起来颇为老实的和尚饶了进去。
直到看到林谢嘴角有意无意带着一抹笑意,这才心中恍然,叹道:“好邪的和尚。”
话已出口便不能反悔,否则他这大三 元的名声一样扫地。
不过他自信有必赢的本事,多一个厉害的和尚也没甚大不了的,当即朗声道:“就依你吧!”
慕容渊瞧着林谢,眼波流转之间尽是疑惑,不知他在车里呆的好好的为何会下来,更不知他为什么非要替自己赌这一局。
樱唇趴在林谢耳边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林谢道:“小僧一直以‘天耳通’之能偷听里面的动静,从那坊主的心跳声知晓,此番咱们定然有败无胜。你既以自身为注小僧怎有不救之理?”
慕容渊嘴撅的老高,一脸的不服气,“你怎知我会输?!”
林谢笑而不答,手以抄起了骰盅,轻轻一晃,向赌桌一掼,“嘭”的一声,扣在赌桌上。
坊主问道:“大师可知买定离手的规矩?”
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本以为面前这个看似邪之又邪的少年和尚是个酒肉僧人,酒色女人或许雨露均沾,竟没想到他说的乃是个大实话,从他摇骰盅的动作来看,还真是个从未赌过的人,怕他不懂规矩,到时候胡搅蛮缠,这才出言提醒。
林谢笑道:“自然知晓,不论是何等结果,这骰盅我是动不了的!”
坊主道:“既如此大师说点数吧,说大小也可。”
林谢双手合十,细不可查的将眼睛看向坊主,结结实实的瞪上一眼。
“我说,这里面乃是三个六,乃是个豹子!”
坊主难掩惊讶,他也听出这骰盅里面乃是三六之数,不过既然是赌桌便会有老千,坊主能逢赌必赢并非他运气超群,而是他的千术冠绝天下,便是身边站满了人,百十双眼睛真切盯着也无济于事。
他笑着问道:“大师不改了吗?”
林谢道:“不改了!”
“很遗憾,大师输了!因这骰盅里的点数是三个一!”
还未开盅便知里面点数,换谁都不会认,但大三 元里的赌师都知道坊主的能耐,他说这里面是三个一便是三个一,绝不会错!
林谢摇了摇头,打开骰盅,在众人一声惊呼之下,坊主惊的满面惨白,跌坐地上,两眼睁的如同铜铃,怎么也不肯相信骰盅之内竟真的是三个六!
他惊慌道:“不、不可能,不可能是三个六!”
林谢淡然笑着,“小僧曾听说过傀儡术,便是用内力操控傀儡。坊主学艺不精,控制些骰子罢了,所以不论我摇出何等点数都是必败无疑。不过,小僧另有一门术法,可慑人心神,故而坊主对上小僧,只能有败无胜!”
“你......这......”
坊主被林谢说破法门,面色更白了,他这前半生的心血就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林谢又道:“不过小僧不会赌博,要这赌坊无用,只要五百三十四两三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银钱拿来就此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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