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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尽在掌握(上)


  二月初九。

  昨日才是春分,自古以来便是帝王祭祀庆典,这一天的祭日礼制源远流长,《礼记》“祭日于坛”,大明天子也遵照习俗日坛祭天。

  这一日后,北直隶之地绿意便会渐浓,城外庄子上,农户们开始要忙着春耕,城中百姓踏青、放风筝的也很是不少,街面上的青石板还有些湿意,却是不见片白。

  京师东城,朝阳门内,有一处外在门楣低调朴实,实则却是高大阔达的宅院,门匾上写着“三晋会馆”的大字。

  进到里间,其坐南面北,布局中轴对称,轴线上依次为戏楼、大堂和后堂,另有东西厢房、耳房、钟鼓楼和东西配堂,左右两侧略有变化,又有九龙壁、文昌阁、魁星阁,气势宏大,富丽堂皇。

  此般情状,若是在国朝初年,便是会被状告欲与官衙争风头,有违规制,但在现今,却无人追究了。

  后堂中,下人打扮模样的人来往穿梭,或是手持文书,或是交头接耳,很是忙碌,一身华服的范三拔斜靠在卧榻上,眯着眼,白皙富态的面上神色轻松,手指轻轻敲击着榻上的小几,嘴唇翕阖,似乎在哼着什么。

  与往日不同,这会却是没有身材姣好的大同婆姨在一旁伺候着,只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文士,偶尔俯下身去,时不时低声说着什么。

  “这么说来,礼部姓徐的已经点头,让喀尔喀部遣人入京了?”半晌,范三拔面上愈发放松,眼皮都没有抬,轻声问道。

  “是,少爷神机妙算,原本徐侍郎是说要严加勘合的,前日却是突然改了口风,”中年人一脸敬畏,瞥了眼面前在京中翻云覆雨的范家长子。

  “呵,”似乎一声轻笑,范三拔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此毫不意外:“对了,阁老府中可有回信?”

  “.....却是没有,”管家略微迟疑了一下,方才回道:“只是银子却是收了下。”

  “呸!”范三拔猛地睁开眼,面上浮起一丝阴沉:“这些个当官的,比猴儿还精,好处一个不落,却是一点把柄都不愿留,几万两银子,连个回声都没有,再怎么说也是同乡之谊!”

  管家不安的看了眼四周,似乎担心隔墙有耳,但那模样确是落入了范三拔的眼中:“怕甚,今次之后,阁老不也得奉我等为座上宾?”

  他的眼中浮现出一股狂热和自矜,自家的商人手段在帝国中枢同样所向披靡!

  “是,少爷,”管家犹豫了一下,终是点点头。

  确实,若是范家能成功牵头开市,今后地方文武、藩王、皇亲国戚,宫中大珰,以及阁老重臣,谁不抢着去其中分润好处?外还有鞑子建奴的武力,真真算得上势可敌国了,今后宣大之地,不是由范家一言而决?

  “皇帝今日去了馆中?”片刻后,范三拔的心绪慢慢平复,声音变得有一丝低沉,眼神中夹杂嫉恨、轻蔑。

  “是,少爷,晌午去的,”管家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去看公子的眼神,毕竟那馆中的女子可是被老爷安排养了好几年年,公子心心念念日久,却不可得的,今次却送予贵人.....

  “呼,那小儿全无人君之相,皇后有孕在身,昨日还郑重祭天,今日便迫不及待出来偷腥,”范三拔长出一口气,先是一副智珠在握的释然,而后轻蔑道:“去给父亲送信,就说京中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预备的那些手段,暂时不用了罢。”

  “是,少爷,”眼见所说的话愈发悖逆,但这毕竟不是宣府大同之地,管家不敢多待,闻言连忙躬身拱手,匆匆而去。

  范三拔没有理会离去的管家,只是捏了捏拳头,眼中含恨,目视门外:“你小儿不过替我试试深浅罢了,日后定让你鸡飞蛋打!”

  ******

  范大少爷口中的会馆,便是京东外一处庄园,原本是那个贵戚的庄子,今年前后却被人盘下下,之后便改了名,现今唤作“云中馆”的便是。

  本就是初春时节,此时河溪绕园,绿树掩映,经过寻常百姓以为这里是富家庄园,可帝都的高官富绅们才知道,这是当下整个北直隶内最好的行院别馆。

  最好的也是最贵的,不过似乎却不怎么指着赚钱,因为这园子内能并不能轻易留宿,内中都是绿林园景,而且这边的吃穿用度,从家具陈设,待客的茶酒餐点,到丫鬟们的衣服首饰,都是名贵货色。

  当然,丫鬟们各个也是姿色出众,怕是有中等人家做妾都有体面的,更不必说那和苏州一样的戏台,还有花费重金从苏州买回来的戏班子,番邦来的洋马,数十个青春少女,各个曼妙。

  这园子是京师豪商们用来招待贵客用的,京师许多人日进斗金,但想要维持住自己的财势,背后就得有种种的官场背景和关系维系着,而据说是三晋豪商们出钱维持的“云中馆”,便是贵人们相交的所在。

  贵人们坐拥万金,也要有个彰显身份的场所,如“云中馆”这般,想要进入其中,对身份身家有这般那般的限制,只要能进入,就代表其已然是京师城中的一号人物了。

  因为有财势、权力滔天的重臣豪商做倚靠,这里是城狐社鼠是决不敢碰触的,甚至要帮着做事,官吏差役也不敢过来滋扰,据说即便是朝官,也只有五品以上的红袍,才有资格入内,更不用说周围的庄子豪强了。

  自打数年前开馆以来,这“云中馆”名义上的主人,都年轻貌美的女子,但大多每年都要更换,只这三年来始终是一人,未曾被换过,便是今岁年方十八的柳烟,其也是近几年来,云中馆能够声名鹊起,更进一步的缘由所在。

  能在这园子里做主人待客,归宿都不会差,被豪贵人物带回京师或去到南京做侍妾,或者带到任上伺候,有机会就可以扶正,不止一个人想给柳烟赎身,却没有一个人成功的,据说其中竟还有部堂、藩王之类的人物。

  她算得上人间绝色,娇媚无双,风尘中女子往往都是穷苦出身,做不好矜持贵,而那些从小孩子时候养起来的瘦马婆姨一等,往往又太过做作,不甚自然,这等角色在富贵饮宴中往往支应不好,即便做得好了,也是表面文章,贵人们面子上客气,可心里还是将其当成风尘卑贱的人物对待。

  只不过这柳烟不同,她不光绝色娇媚,肤白如雪,琴棋书画精通,而且自有一股雍容贵气,这气质放在普通行院还好,放在这边就让达官贵人们疯狂了,因为这样的气质他们只在自家女人身上见过,偏生这贵气中还掺杂了些娇媚魅惑,又有传说中大同婆姨的“神器”,求而不得之下,这怎么不让人神魂颠倒?

  如此天姿国色、气质出众的女人,行院是养不出的,不过这“云中馆”的客人们消息都足够灵通,都隐约知道这个柳烟的底细,据说是山西某位大人的女儿,家里遭遇了大变故,亲朋故旧都束手旁观,这才沦落风尘。

  行院青楼买来的良家女子不少,书香门第的也不稀罕,可这些女人强颜欢笑总让人觉得别扭,除了有古怪癖好的,谁愿意看着人哀怨哭泣不情不愿,这个调调偶尔为之还好,久了让人厌烦,这柳烟却好像没有一点悲戚怨恨,她在这园子里很看着很是淡然欢欣,待人接物都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要说其甘愿沉沦,但她平时分寸把握的极好,不会主动卖弄风情,却又不会故作冰冷,拒人千里之外,有人评价,这自然而然就是最佳,让你生不起可怜的心思,可也没有轻贱的态度,相处一块,彼此都舒服的很。

  和那些自恃美色,盛气凌人的头牌红牌不同的此般种种,甚至连远在南京那等顶级豪贵的圈子里,都有人记得、说起。

  更何况,赴京三年还是个清倌人?也是因此,即便是家中豪富,见多识广的范大少爷,也是对其念念不忘了。

  初春之时,万物复苏,可不就是个慕艾的好光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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