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疫（10）瘟疫医生
两人靠着墙走到拐角，前方是一个岔路口。
穷奇做了一个手势。
棱镜点了点头，快速地左转探身，与此同时端起步枪形态的不变。
同时，穷奇则右转半蹲出身。
空荡荡一片，没有人，只有一排紧闭着的房门。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推进一段距离的时候，一股不寻常的吸力仿佛要凭空把他们的枪械夺走。
两人背对背死死抓住自己的武器。
穷奇顾不上冰吟还没能完全降温，便赶紧单手抽出了它。顺着往前走了两步，找到了一个房间的门，身体后仰，将冰吟插进门的缝隙中，用手扶稳了身体。
这股吸引力越来越大，看来对方也是刚刚启动装置，正在渐渐加大功率。
两人重心也逐渐下沉试图保持平衡。
行动靴与楼层的光滑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响。
“这是什么情况啊，我的手要脱臼了！”棱镜因为过于用力憋红了脸。
他虽然此时装载了枪战的模块，但本身的力量并没有显著提升。
他手中的不变像是一只疯狂的枪形风筝，拼命想要挣脱束缚。
“我只知道目前有一种装备能做到这样的效果，”穷奇用脚卡住身体，显得尚有余力，“但应该还没有成熟到能够装备单兵的地步。”
棱镜脚下一滑，“卧槽”了一声，整个人被手中的不变拖着飞向了另一端的拐角处。
“把枪放了!”穷奇背对着快速远去的人形拖把喊道。
“来不...”话没说完，棱镜一个甩尾，猛地拐弯，人形拖把便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逐渐远去的声音说明拐过这个弯还有不短的距离。
穷奇衣服上的金属部件不断地脱落，背在背上的雪叹拼命想要推动他。
穷奇看着自己衣服金属部件的飞行轨迹，果断贴着内弯的墙开枪。
子弹贴着墙飞行，在空中走过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但依旧没有拐过九十度的拐角，斜射在墙上。
手枪已经拿不住了。扳机勾着手指，生生作痛。
他扔掉手枪，拔出冰吟，就在快要失去平衡的瞬间，贴着墙飞剑出手。
短剑先是走了和子弹一模一样的路线，但是撞在墙上发出巨响后，它调整了轨迹继续飞行。
穷奇也索性半躺在地上，仍由背上的雪叹推着自己滑行。
剑飞在前面，人跟在后面，一前一后越来越快，竟有一丝玄幻。像是仙侠小说中的主角施展御剑飞行。
只不过，穷奇没有潇洒地站在剑上，而是半躺着跟在剑的后面，在光滑的地面滑行。
在有些惨烈的碰撞过弯后，穷奇看见飞在空中的冰吟如同自动巡航导弹般朝着几个扶着装置的鸟嘴人飞去。
那个装置其貌不扬，高度只有半人，用液压装置吸附在地面上，而主干部分就是一个碗状的厚重电磁铁。
虽然知道对方有高超的技术人员，但穷奇还是很怀疑这个研究所的安保系统是那根线短路了才能放这么大的装置进来。
棱镜抓着不变，一路磕磕碰碰，撞到了走廊的长椅，又磕到了一盆盆栽。
扶着磁铁装置的鸟嘴人也是第一次看见连着武器一起被吸过来的人。
棱镜发现再不松手，他马上会狠狠地撞在磁铁上。便把手一送，不变重重的砸在磁铁上，甚至打出了点点火花。
惯性继续带着他往前，他滚了数米，停在鸟嘴人面前几米处的地上。
三个鸟嘴人好笑地俯视着躺在地上一脸尬笑的棱镜。
“你们好呀，”棱镜有些尴尬地打了个招呼，起身拍了拍灰，“你们想见个面也太直接了。不过除了腰和手有点疼，好像也挺有意思的啊。”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几步。
三个鸟嘴人互相看了眼，便站在装置后面掏枪开火。
但子弹在飞了一段距离后，却如同在水中射击一般，无力地坠落在棱镜的身前。
“哦吼，看来你们忘了装置还开着呢。”棱镜嘲讽道，“来吧，真男人不如用拳头解决问题。”
三个鸟嘴人有互相看了眼，扔掉手里的枪，走到装置前方的禁枪区。
其中一个煞有其事地脱掉了黑色斗篷，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背心，将他的肌肉线条展现地淋漓尽致。
“好啦，打架又不是选美。”棱镜翻了翻白眼。
棱镜其实也一直在等待能够使用格斗模块的机会。
今天他装载的是以《街头霸王VR》版为核心的《街头霸王》全系列模块。
作为几十年前曾经风靡一时的街机游戏。
和《拳皇》一起瓜分了当年街机厅的大半江山。
对于轻度玩家来说，注重酷炫特效，能无限连击的《拳皇》，可以给他们带来酣畅淋漓的格斗体验。
但《街头霸王》的玩家，很多是真正的硬核格斗玩家，他们注重出招的时机和连招背板，一招一式都有相应的门道，只有勤学苦练才能成为制霸街机厅的靓仔。
几十年后这个IP经典重做，作为VR游戏上市，立马引起了轰动。
可由于过于硬核，且太费体力，这个游戏很开便沉寂了下来。
留下来的都是最坚定的硬核玩家或者VR健身的狂热爱好者。
棱镜曾经靠着惊人的反应速度，靠着格挡反击登上过榜首，一度开创了防守反击的流派。
他可以说是这个游戏里最靓的仔中最亮那个。
结合早年混迹社会的经验，棱镜摸索出了一套在现实中融入格斗游戏的格斗术。
一个鸟嘴人一马当先，出了一记漂亮的勾拳。
棱镜闪过之后，抬脚朝他裆部踢去。
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棱镜摇了摇头，“啧啧，看来你们没什么斗殴的经验啊，让我来给你们上一课吧。”
他一本正经竖起一根手指说道，“所谓斗殴，就是一个对赌游戏，赌的是对方第一时间究竟敢下多毒的狠手。”
棱镜很清楚的知道，对方人多势众，唯有瞬间击倒，扭转劣势才有获胜的希望。一旦被拖入乱战，自己必定难逃一劫。
另外的鸟嘴人看着满地打滚的同伙，显然怒火中烧。
嘶吼着冲了上来，疯狂的挥动着拳头。
“接下来要看清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不是这样瞎动。”棱镜一边说着一边躲闪过几轮攻势，拉开一个身位。
扯掉斗篷的鸟嘴人立马跟上，飞身追腿。但就是这一个追击动作，导致他和另外一个人的位置脱节了，难以互相掩护，形成了相对单打独斗的格局。
棱镜找准机会，预判般地俯身躲过鞭腿，然后突然从下起身出拳。
“耗油根！！”棱镜用散装日文大吼。
在他的视野里，他飞身而起，如同出水蛟龙，对面血条瞬间清空。
这是游戏中的招牌绝招，升龙拳，格斗游戏的里程碑式动作。
曾让无数的男孩在街机厅里和隆一起大吼怪叫，看着屏幕中飞身而起的动作热血沸腾。
棱镜的拳头正中对方下颌，然后在空中第二次发力。他在空中旋转了一周，大大的“KO”字样刷满了屏幕，伴随着夸张的音效和泼墨般的打击特效。
棱镜落地，看着最后一个人。
他猛地躲了下脚，那人就浑身抖了一下。
棱镜走到他身边，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关掉了电磁设备，拿下不变，看着因为撞而已经枪管扭曲的步枪模块问道，“你们赔不赔啊？”
那个人愣住了。
棱镜挠了挠头，面露难色，“肝帝怕是又要口吐芬芳了，我好难啊。”
他换下步枪模块从腰带里掏出另一个，数秒的枪身变化之后出现了一把霰弹枪。
“新世代的霰弹枪，相信我，你不想吃上一发的。”棱镜枪口抵住呆滞的鸟嘴人，“跟我走一走呗。”
“鼠人...怪物...”那个鸟嘴人自言自语道。
“哈？啥？你在说啥？”
“怪物..”鸟嘴人反复地说，然后竟然也发出了似曾相识的狂笑，“哈哈哈，我们果然是对的！”
“莫名其名啊一个个的。”棱镜朝躺在地上的两人各补了一脚，哀嚎声暂时停止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笑声。
棱镜押着这个陷入癫狂的人走到穷奇那一头，却只看见了惨不忍睹的现场，显然穷奇已经解决了这一头的问题。
“咦，每日噩梦。”他默默转身，押着人走回了研究人员所在的房间。
穷奇已经在那个房间等他了。
“老大，我们算是任务成功了？”
“嗯，现在我们只要撤离，接下来的交给警察处理吧。”
之前还在远处的警笛几乎已经在耳边回绕，可以想象警方此刻应该已经包围了这家医院。
穷奇看着从这栋医院撤离的人群，有的病人拄着临时拐杖自己走了出来，有的被人抬出来，场面十分混乱。
“喂，恐怖分子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哇，几十年了，他们能不能换换台词啊。我小时候看的老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棱镜说道。
“赶紧把直升机遥控过来，等警察的空中力量到了，我们就走不掉了。”穷奇看着远方正在快速逼近的警用飞行载具。
但是棱镜忽然脸色煞白，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外面的另一个方向。
穷奇的金色眼眸快速锁定那个方向。
是游猎者。
但是却在飞离现场。
核载五人的直升机上坐着四个人，全部披着黑色的斗篷，戴着鸟嘴面具。
其中的一个甚至摘下面具，打开舱门，兴奋地朝他们咧嘴大笑，金色的头发在风中狂舞。
那是一个英俊的少年，面部轮廓有着欧美的立体感，五官却带着东方的精致。
他们知道，穷奇能在这个距离看清他们的表情。
所以摘下面具，用夸张的表情，嘲弄着对手的愚蠢。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鸟嘴人，面具没有其他人那把复杂的花纹。他戴着考究的高礼帽，手里拿着手杖，黑色的披风一丝不苟地扣紧，活脱脱就是从中世纪穿越过来的鸟嘴医生。
瘟疫医生用手杖敲了敲自己的耳朵，指向了穷奇的方向。
如果是一般人的眼力，一定会认为指向了自己。
但是，穷奇的眼睛却能清楚的分辨。
瘟疫医生，手杖指向不是自己，而是在场的一个东西。
是什么？
穷奇顺着手杖的方向，找到了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那是一开始指挥杀害人质的鸟嘴人。
穷奇摸向尸体的耳朵，一个小巧的黑色无线耳机塞在耳洞。
因为面具的遮挡，穷奇没有发现。
一切顿时豁然开朗。
这群人指挥这具尸体的主人，让另一个鸟嘴人去枪杀人质。
所以在开枪的时候才会犹豫，刻意放缓，并再次询问！
他们两个都是人质！
穷奇拿起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
一个变声器变化过的低沉声音说道，“首席执行员穷奇，亚巴顿的顶级杀手。很精彩，但你们的任务完全失败了。”
这个透过现代的变声器依然犹如阴影中的幽灵。
令人毛骨悚然，后背发寒，但又让人深陷，期待他诉说一个幽怨的故事。
“你是谁？！”穷奇压住内心少有的怒火。
“我是谁？好问题”穷奇看见他在直升机里用手杖抵了下帽檐，“我是医生，这个世界生病了，我是来救它的。我和瘟疫一同到来，以后可以叫我瘟疫医生。”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们根本没有和组织谈判是不是。”
“不愧是你，”瘟疫医生轻笑了一声，“我们只是想拿走点东西，顺便杀了你，可惜。”
“哈哈哈，你们太傻了。”对方的语音里一个年轻的声音透过变音器说道，“这个世界可不是非黑即白的，穷奇！究竟谁是人质，谁是绑匪？还是全都不是呢？从一开始就陷入了错误的思维，哈哈哈真是逊毙了！”
“我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找人送死。”
年轻的声音接着说，“你可以去看看扛火箭筒的和拿塑料枪的两人的尸体。”
穷奇分别揭开面具，瘦小的女人面具下是张枯槁的脸，而那个扛火箭筒的男人也是一样。
真的不知道他怎么用这样的身体扛起单兵火箭筒的。
“他们是两个drug addict，说给他们一人一包‘白天使’，他们就跪下来求我。”金发少年半个身子探出直升机，以令人胆战心惊的姿势斜吊在游猎者上，“说要为我死呢！真是像狗一样！哦，对了，他们还把孩子交给了我们，我们答应会好好照顾，他们就这样心怀感恩地出现在了你面前。”
金发少年停了一下，他朝着穷奇做了个夸张的鬼脸，“下次让那个孩子来找你玩怎么样，最年轻的首席大人？”
“我们得走了。”一个冷清的女声说道。
坐在直升机里的鸟嘴人让金发少年让卡了位置，端出狙击枪，几乎没有瞄准便直接开枪，棱镜带来的鸟嘴人应声倒地。
“我靠？杀自己人？”棱镜惊呼出声。
“哈哈哈，看那个呆逼！”金发少年在语音里笑道。
“差不多就行了，巴勃罗。”瘟疫医生的声音重新出现，戴着略微的不满，“穷奇，祝你在局子里蹲的开心，人生总是充满着惊喜和不顺，你只能学会享受。对了，这个月的下旬记得看新闻。”瘟疫医生朝穷奇礼貌地摆了下手。
语音断开，穷奇和棱镜被警用直升机的探照灯照的惨白。
数个激光瞄准辅助器的红点在他们身上闪烁。
“把手举起来！”几个全副武装的武警冲进了房间，拿枪对准了两人。
吹入房间的风，楼下人群的吵闹声，警笛声。
都没被二人听见。
天已经完全入昼。
棱镜抱怨了句，“都大白天了，还拿大灯照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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