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猎人与猎物（十八）
天幕公会还是老样子，一群残疾人维持着天幕公会表面的繁华，叶昭来到这里后并没有与他们打招呼，而是通过梦境领域的隐藏，走出天幕公会总部大楼。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雨点，叶昭牵着小花妖缓步走在街道上，左右的路人行色匆匆，他们的衣服明明已经湿了，为什么还要那么辛苦的奔跑？
叶昭抬头望向天空，这个世界的天空本就灰蒙蒙的,此时因为雨天的关系，天色显得更加昏暗，雨水顺着叶昭的脸颊流下，叶昭摊开手掌接住些许雨水，这个世界就连雨水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叶昭低头对小花妖问道；“妖灵星的雨水更舒服，是不是？”
小花妖笑着点了点头，两人来到一家酒馆，叶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待露娜的到来。
托秋叶的福，叶昭此时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很多,只要再休息几天就能完全恢复，当然，这也与叶昭本身的精神活性属性有关。
窗外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雨幕中，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走来，女子径直走进小酒馆，目光扫视了一圈后，来到叶昭这桌。
叶昭转头看向来人笑了一下，拉过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边,但是对方却并没有选择坐在叶昭身边，而是将椅子拉到叶昭的对面坐下，来人自然就是露娜。
“等很久了吗？”
叶昭摇了摇头，笑着开口问道；“想跟我说什么
？”
露娜皱了皱眉头；“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你了，难道想见自己的男人还需要理由吗？”
叶昭疑惑的看了露娜一眼，那只是很简单的一句问候，为什么露娜的反应这么大？
“不需要，现在见到了......”叶昭无奈道；
“跟我见面让你很为难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叶昭不理解露娜在生什么气，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转头望向窗外，但是这样一来，露娜却变得更加生气了；“怎么，你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
叶昭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看着露娜；“露娜，你到底怎么了？”
“你那么聪明，我怎么了，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事实上我确实不知道......”
“那好，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那个公爵夫人？”
“是的，她与我来自同一个星球。”
“你们之间什么关系？”露娜板着脸问道；
“她是我老板的朋友，我老板就是金刚狼，上次任务你见过的。”
“没有其他关系？”
“绝对没有！”叶昭语气非常坚定，双眼直直地看着露娜；
“你撒谎，叶昭，我知道你很擅长撒谎和伪装，当你说假话的时候，为了增加可信度，你通常会伪装出真诚的目光，并且故意不避开对方的眼睛。”
叶昭心中愣了一下，不过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而是一口咬定；“不，我并
没有撒谎。”
但是露娜根本不信，叶昭非常无奈；“露娜，别闹了好不好，咱们是来执行任务的。”
“叶昭，我承认我喜欢你，也承认我没有你聪明，但是你也不能把我当傻子！”
露娜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几名酒客纷纷转过头来，坐在一旁的小花妖也显得有些尴尬，眨巴着那双大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昭皱了皱眉头；“露娜，别闹了，这一点也不像你......”
“所以，你认为我现在是在无理取闹吗？”
叶昭叹了一口气，再次将目光转向窗外；“露娜，你知道引领者空间存在多久了吗？”
露娜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叶昭，叶昭继续幽幽的说道；
“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契约者身死吗？就算是站在引领者空间顶点的五大强者，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这些契约者中出现过无数强者，有无数人曾经叱咤风云，独领风骚，但是他们有人为情，有人为利，也有人为名，而止步不前，目空一切，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但他们终究被时间的洪流重新埋葬。”
露娜疑惑的看着叶昭；“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昭神色温柔的笑了笑；“我成为契约者的时间并不长，包括你，也包括金刚狼，你们都是我的前辈，如果你们这些契约者前辈始终在时间的累积下，持续不断的成长，那么我就不会
有机会能与你们并驾齐驱，反过来说，如果我不是心无旁骛的用命去拼，你也看不见今天的我。”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根本就不看重我们之间的感情？”
“不是的，我并非圣人，我也有我的欲望，我也有我的感情，但是这些事情在我这里从来不是最重要的，而你现在的状态就非常危险，强如帝弑天也是因为为情所困而陨落，身为契约者，对你最重要的，你最该关心和在意的，不应该是我。”
叶昭的话让露娜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才开口说道；“契约者的任务一个接着一个，好似无穷无尽，你闯过一关后面还有一关，你说的对，很多契约者都是在这种看不到终点的任务中，放飞自我，选择活在当下，你认为你自己能坚持多久？”
“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能闯过多少道难关，但我必须，也只能这么去坚持，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坚持，直到毁灭。”
露娜站起身来走到叶昭的身边，一把扑进叶昭的怀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
看着叶昭迷离且坚定的双眼，露娜突然感到一阵安心，是的，自己的男人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可能为了男女之情而影响自己变强，公爵夫人的事情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自己虽然无法强迫自己像叶昭那样去活，但自己也不会成为拖累他的人，露娜将脸庞埋进叶昭的怀
中，脸上总算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让人牵肠挂肚的情，是一杯无药可解的毒，而我却中毒太深......
看着怀中的露娜，叶昭随口问道；“露娜，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我喜欢笑起来，眼睛会发光的男人。”
“你是指超人还是迪迦？”
“......我指的是你这个大猪头！”
“哈哈哈~”
虚假水晶一共有四个，叶昭和露娜正好已经完成自己的那一部分任务，暂时无事，两人便在天幕城住了下来，其中的颠鸾倒凤，极尽欢愉，自是不必细表。
数日后，叶昭和露娜两个白花花的身体，正纠缠在一起小憩，群组内传来了布兰妮的消息；
公爵夫人；“四个虚假水晶已经全部毁掉了。”
听到提示音，叶昭瞬间醒来，露娜也同时睁开双眼，这里毕竟还是任务世界，两人就算是在激烈运动的时候，依然保持着警惕心。
穿好衣服后，叶昭和牵着露娜向着屋外走去；“走吧，去看看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两人来到大街上，入目之处满是破败，木制房屋上污迹斑斑，很多位置的木材甚至已经腐烂不堪。
街道上的行人面黄肌瘦，身上的衣物不仅破旧，还打着很多补丁，唯一和之前相近的东西，只剩下街边小摊上的果蔬，可相比之前果蔬的水嫩和饱满，现在这些果蔬都变得瘦小且干瘪，有些摊位上摆的就只是烂菜叶；
“怪不得我
一直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这个世界的食物还这么难吃。”叶昭转头对露娜说道；
也许是因为叶昭的声音太大，几道视线瞬间投向叶昭，显然，这些人都听见了叶昭这句话；
“年轻人，婆婆的葡萄很好吃，你想尝尝吗？”
一名售卖水果的老婆婆拿起摊位上的一串葡萄，向着叶昭递了递，只是这串葡萄已经失去水分，几乎已经成了葡萄干，可是老婆婆的眼中满是善意，并没有因为这串干葡萄而褪色，相比起叶昭之前看见的那虚假‘幸福’，这才是真实的残酷，虽然贫苦，但是善良。
露娜疑惑地转头看向叶昭；“虚假水晶不是被砸坏了吗？为什么他们......”
叶昭摇了摇头，具体什么情况叶昭也不太清楚，不过叶昭猜测大概与精神力有关，或者是因为这些平民已经活在虚假中太久，并不会这么快清醒。
“多谢，暂时不需要。”
虚假的幻象被解开后，很多事情也解释的通了，之前叶昭看见的景象并非是有人对叶昭施加了某种幻术，而是将整个世界加以掩盖。
“但是，就算现在咱们看见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该怎么找出旧日支配者？”
叶昭回想起在恐怖城堡中看见的那幅壁画，还有夏约克在梦境中的样子，随后开口说道；
“旧日支配者没有人类的外貌，外形怪异且恐怖，只要解开世界的虚假，想要将他找出来应该不难
。”
“问题是，就算解开了世界的虚假，周围这些人依然没有变化，难道就凭咱们四个满世界转悠，就想将旧日支配者找出来吗？”露娜对此并没有信心；
“走吧，去天幕公会转一转，思维是有惯性的，这些普通人已经在虚假的世界中生活了这么久，想要他们突然转变显然不太可能，但是那些侍神者的精神属性比较高，也许他们能够帮助咱们。”
当叶昭和露娜来到天幕公会的时候，发现天幕公会对外开放的一楼大厅，此时已经乱作一团，无数侍神者神情惊恐，状若癫狂，捂着自己的脑袋到处乱窜。
有着蹲在墙角惊声尖叫着，有的则是不断的用自己脑袋砸墙，甚至将额头砸的满是鲜血，仿佛在一瞬间全疯了一般。
听不见音乐的人，会认为跳舞的人都是疯子。
此时那些普通平民就是这样看待这些侍神者的，侍神者原本高高在上，不管是权力还是实力都凌驾在平民之上，平民们何时见过侍神者这般失态？
“大人，大人......你们怎么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侍神者大人怎么都成这样了？”
......
叶昭与露娜对视了一眼，两人默然无语，叶昭对天幕公会总部还算熟悉，所以直接牵着露娜向楼上走去。
当叶昭顺着楼梯来到十层的时候，又看见了之前那位手持长枪的盲眼女人，只是盲眼女人此时的神情颓废，呆坐
在楼梯的台阶上，紧紧的握住双拳，身体微微颤抖着。
叶昭没有理会她，牵着露娜从盲眼女人的身边走过，盲眼女人突然抬头看向叶昭；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戳穿了世界的真相？”
叶昭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既然你早知道这是真相，为什么还会这么恐惧？”
“并非人人都能接受这种真相，我们终究只是凡人，知晓太多也是一种罪。”
“......”
叶昭没有说话，只是再度抬脚向楼上走去，盲眼女人对着叶昭的背影大声吼道；
“没用的，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楼上那些人都不可能帮到你，那些人只是一群懦夫而已！”
叶昭脚步顿住，微微侧了一下身子；“他们是懦夫，那你又算什么？”
留下一句话后，叶昭没有再理会盲眼女人，而是继续抬步上楼，盲人女人蹲在墙角，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我吗......我只是一只不敢挣扎的可怜虫而已，连懦夫都不如......”
第二次来到天幕公会总部的顶楼，这里与叶昭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两个人，除了叶昭上次见过的瘦弱老头和残疾老妇之外，另外还有两个人，当然，这两个人同样是一副年老的模样，身上同样带有残疾，四人此时正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听到叶昭和露娜的脚步声，几人猛然回头看向叶昭，当看见叶昭和露娜之后，几人的神情皆是
一怔，名叫波伊娃的老妇率先开口；
“你怎么又来了？难道又想敲诈我们天幕公会，随便吧，你想要什么，自己去库房取便是。”
叶昭没有理会对方，而是找了一把凳子坐下；“看起来，你们应该是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什么，谁能跟我解释一下？”
四名老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古斯通开口说道；“阁下不需要幸灾乐祸，这个世界就要完蛋了，难道阁下以为自己还能活的下去？”
叶昭瞬间眯了眯双眼；“看来你们是知道有人正在吸吮世界的，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不跟我说？”
“就算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你救不了这个世界，当初那么多实力强大的星光战士都无法消灭黑暗，归根结底，他们的善，不足以战胜那些恶。”
“呵呵，但是你们不是对外宣传，星光战士是被你们打败的吗？”
古斯通老脸一红；“那不是我宣传的，那是很多年前流传下来的说法，虽然这并不是事实，但是既然星光战士们已经死光了，为了维护我们天幕公会的统治，宣传这种说法并没什么错。”
“可笑，将那些为了拯救世界，付出生命的悲壮英雄，打上迂腐的‘旧神’称号，你还认为这没有错？”
“但我们至少承认了他们的强大，将他们尊为神，不过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你如果想为那些星光战士们正名，那么大可以去付诸行动，我
们是不会阻止你的。”
“笑话，我想做什么，你们本来也无法阻止，不过我对为星光战士正名并没有兴趣，我现在只想询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是否还有勇气反抗？”
古斯通等人惊奇的看着叶昭；“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昭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如果你们想，我可以替你们去宰了那个家伙。”
叶昭的回答让古斯通更加惊讶，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叶昭良久；“年轻人，我并未在你身上感受到黑暗，说明你并非侍神者，你又何必去送死呢？”
“他拿了些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我要找到他，揍他一顿，要回东西......所以，现在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哈哈哈......你真是一个疯子，居然想去向他要东西......”
这次开口的是另一名老头子，这个老头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身体仿佛一坨史莱姆，并且缠绕着铁链，用铁链将自己倒吊在天花板上，头下脚上的看着叶昭，古斯通赶忙介绍道；
“这位是莫汉，他得了一种怪病，体内的血压不足，血液无法供给大脑，所以他平时只能将自己倒吊着，他是我们天幕公会前代会长，曾经就是因为反抗他......才落得如此下场。”
叶昭瞥了莫汉一眼；“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们侍神者都是些软蛋，没想到也有反抗者。”
莫汉没有在意叶昭的无礼，
他的脸部肌肉已经变形，所以说话的语调非常奇怪；“年轻人，你叫做什么名字？”
“格宁兰。”
“格宁兰，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知晓的越多，就要承担更多的危险，你想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叶昭掏出石英怀表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可以，不过你说话的语速要快一点。”
莫汉；“......”
“快说吧。”叶昭扣上石英表；
根据莫汉所言，叶昭得知，这个世界在很多年以前就是现在这副模样，那时候，年轻的莫汉救下一名身受重伤的星光战士，对方为了感谢莫汉，就传授莫汉修炼之法。
当然，那时候的莫汉并不知道自己修炼的是什么东西，不过那名星光战士在不久后就死了，没有了后续功法，加上无人指导，年轻的莫汉成长速度非常慢。
眼看身边那些资质不如自己的朋友，仅仅只因为喝下启灵水，实力就大幅度超越自己，莫汉心中出现强烈的不甘，最终他并没有抵挡住诱惑，也喝下了启灵水。
果然，莫汉是一个天才，喝下启灵水之后实力增长快速，很快就超越了他认识的所有人，成为天幕公会的银袍侍神者，年轻气盛的莫汉坚定的认为，世界不应该是这副模样，他发誓一定要找出世界变成这样的原因。
后来，莫汉几乎走遍了世界的各个角落，根据莫汉的调查，他得知了原来所谓的旧神就是星光战士，而
星光战士修炼的东西自己也同样修炼过，而且这些星光战士并不像传言那样不堪，他们甚至为了这个世界，一直在反抗着什么。
一次偶然的机会，莫汉在某个遗迹内获得一本古秘典，秘典上记载着，启灵水才是祸害世界的根源，唯有星光战士才能反抗‘他们’，让这是世界恢复正常。
那一刻，莫汉的整个世界观崩塌了，他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但是回想起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莫汉又不得不相信，这很可能就是真相。
回想起自己曾经也获得过星光战士的传承，莫汉的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自豪感，他决心一定要改变这个世界。
如果这是在动漫，或者的世界，莫汉绝对是主角一类的人物，再不济也是主角身边重要的人。
但现实是残酷的，莫汉耗费了很多时间去调查这个世界的真相，并且聚集了一大群志同道合的强者，一同去反抗这个世界的黑暗。
不过最后莫汉失败了，自己成了现在这副史莱姆的模样，还必须每天将自己倒吊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格宁兰，也许在你的眼中我们只是一群无能的懦夫，但是我们曾经也曾轰轰烈烈地反抗过，就是因为反抗的力量源源不断，所以‘他们’才会用虚假覆盖在这个世界上，麻痹人类的心智，让我们安于现状。”
“但是，现在‘他们’连这份虚假都不愿意伪装了，我想这个世界真
的走到头了。”莫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叶昭抽了一口氧气烟斗淡淡的说道；“不，世界的虚假是我和我同伴解除的。”
“你说什么？”莫汉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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