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实点
第十三章
贺一洐愣了一愣，捻了下指尖，突然有种这种情景万分熟悉的感觉。
唐焰以身高弱势躲在某人身后，越过他的肩膀偷偷看向便利店外，林笑似乎是有些迷惑的样子，然后也往便利店这边过来。
“完了完了……”唐焰搓着脸，又想起来自己脸烧的慌这一搓怕是得红透于是赶紧放下手。
“什么完了？”
面前的小靠山发声，唐焰这才正视了被他当做背景板的人。真巧啊，他还认识。
但现在也不是聊天的时候。唐焰左看右看想找个货架躲一躲，但这校门口的小便利店一眼都能望穿底，他又开始急得挠脸，指甲刚碰到面皮就被贺一洐抓住了胳膊。
“脸怎么这么红？过敏？”
“不是。哎呀，你别抓我，我妈要看到我肯定知道我退学了！”唐焰甩了甩没甩掉，眼睛却越发盯紧了店外，林笑已经越来越近，她绝对铁了心要看这个神似自己儿子的到底是不是唐焰。
贺一洐也顺着唐焰怂巴巴的眼光看去，在认出林笑的瞬间，有点难以相信：“她是你妈？你……”
你就是贺云枫那个继子？在一中念高二，好像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贺一洐立刻在心里把爱学习划掉，这是他脑补的东西。
贺一洐松了手，无奈看着唐焰在店里乱窜：“我帮你把你妈打发走。你别躲了。”
唐焰立刻停了下来，只是半个人还藏在冰柜后：“你能行吗？”
没得到回答，贺一洐推开店门走了出去。
林笑是来给贺竹送运动服的，小孩子汗多，又要开运动会，所以头晚给他装过备用衣服，一早贺竹忘了没带到学校，林笑怕他流汗吹风会感冒只好亲自送来，下了车莫名其妙好像看到了唐焰。
唐焰还跟她说最近一中学习紧，周六周天都不见人回来，现在这才周几？唐焰跑到明川来干什么？
抱着确认一下的想法，林笑提着衣服就往便利店走，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身高腿长的男生进入她的视线里。
男生气质冷冽，睥人时带着点不在意的漫不经心。
这是林笑第二次见贺一洐，明明也是跟唐焰一般大的孩子，就是有种上位者的高不可攀。
“好巧啊，小叔。今天学校运动会我来给贺竹送点衣服。”林笑朝贺一洐点点头，掂了掂手里的衣服：“有空的话晚上来家里吃饭啊。我现在去店里看看。”
贺一洐没接话，而是将下巴朝外面抬了抬：“有事。我们借两步说话。”
被猝不及防“约谈”的林笑自然随着贺一洐又走远，她看了便利店两眼什么也没见着，好像刚刚神似唐焰的人是个错觉，不过这种情况她不可能要进店再看看。
直到快走出这条街贺一洐假装回头看林笑，视线却飘向便利店，那家伙果然猫着腰从店里跑了出来。
贺一洐本没什么话要跟林笑说，但看到林笑手里拎着的衣服突然有点不舒服。
这边开个什么都不是的运动会都会特地来送下衣服，那边退学了现在都不清楚，到底是真心大被瞒住了，还是也跟他们贺家人一样瞧不上这么一个有污点的唐焰？
“我听说你有个孩子在一中念书？他在那边怎么样了？”贺一洐问。
林笑没想到贺一洐会问到唐焰，所以反应了一会儿：“他在学校里还好，马上不是要高三了，课业抓得紧很忙……”
“我觉得你最好现在给一中打个电话问问。”
林笑有些不解，但贺一洐这么说她还是点了点头。
贺一洐重新回去便利店那边的时候，找了一圈才看到唐焰蹲在一棵树下，缩着脑袋像一颗白胖胖的丸子。
见贺一洐过来，他仰起头皱了下鼻子：“你跟我妈说什么了怎么这么快她就走了。”
“没什么。”贺一洐低头看了下就算蹲着还晃晃荡荡的人，一会儿不见连眼睛都开始水光潋滟起来，再闻闻他身上的味道心里也明白不少：“喝多了？”
“这点算什么？别小看你焰爷！”
“这点是多少？”
唐焰伸出两根手指，贺一洐默数了个二，然后唐焰又慢慢伸了一根，贺一洐在心里记下了三。
贺一洐把之前买的水贴在唐焰脸颊上：“走吧，别这边蹲着了。蹲久了腿麻。”
唐焰收了水，然后朝贺一洐伸手，大概是要他扶的意思，自作多情一次的贺一洐这次谨慎了点：“干什么？”
“拉你焰爷一把啊！腿麻了！”
这个时候男生才屈尊纡贵拉住唐焰的手，唐焰跟软脚虾一样站起，靠自己完全站不住，于是他把头抵住贺一洐的胳膊，沉默地盯着水泥地。
果真是醉了。
贺一洐没少见过醉了的人，却从来没谁敢在醉的时候还来烦他，更没人敢把他当墙柱靠。一般在这种情况发生前，贺一洐都会先卸了他们的头让他们清醒一点。
少年身上的味道不难闻，淡淡的薄荷香夹着一点点微醺的气息，让他都有点飘飘然。
不然他怎么会直接顺手把唐焰拉到自己背上，还耐着性子问他现在住在哪里？
感觉自己可能也有点儿晕的贺一洐立刻摇摇头：“快点说，住哪？不然把你扔街上了。”
“住……我们家。”
“你们家是在哪？”
“我们家就是……我们家。你看，好大一个电灯泡。”唐焰指了指亮晃晃的太阳。
贺一洐看了眼太阳，扣着唐焰的腿往自己身上抖了抖，开始盘算现在该怎么办。
“帮忙关下灯，谢谢。”唐焰下巴搁在他的肩窝，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去，贺一洐有点气得想笑，真有人把他当成人肉床垫？
在附近找间酒店开房的想法因为二人都没带身份证而没实现，贺一洐只得背着唐焰回了他自己家。
路不远，但好歹也是背了个结结实实的人，贺一洐还是冒了一身汗。男生一进门就把唐焰重重丢在沙发上，唐焰也是糙，就这么也没能把他摔醒，而是翻个身继续睡。
见唐焰老实，贺一洐直接扭头去了浴室，冲了个澡出来，边走边低头擦头发的时候就在地板上看到了一圈饼干碎，还是延伸前进的饼干碎。
再一抬头，贺一洐差点怀疑这他妈都不是自己家。
抱枕还有周博城跟肖东拎到他家来却被打进冷宫的零食丢的到处都是，医生给他用来治疗病情的乐高积木本来都已经搭了大半，现在全拆得不见原型，沙发上一个人在疯狂跳跳，手里拿着他刚刚给他降温的苏打水，拼命上下摇着，嘴里唱着奇奇怪怪的歌。
“……小乌龟，真可爱，蹦蹦跳跳好奇怪，小兔子，跑得快，白白胖胖好炒菜……”
贺一洐忍下脏话，扔掉毛巾想直接把人拽下来给他一个锁喉，正是到了人前，那瓶苏打水恰好被拧开盖，里面的液体“噗嚓”一下直冲着天花板喷去，又天女散花的反落回他和唐焰二人一头一脸。
刚把自己洗干净的贺一洐还是没忍住骂了出来。
偏偏罪魁祸首完全不知道他的愤怒还摸着脸上的苏打水好笑。
“下来。”贺一洐甩了下滴水的头发。
唐焰安静下来，不跳也不唱了，乌溜溜的眼珠就盯着贺一洐。贺一洐这一次声音更冷：“你给我下来。”
他怀疑如果再让他说第三遍，真保不齐会直接对唐焰动手，这小子居然还是穿着鞋踩在他的沙发上！
心里还在保不齐保不齐的贺一洐突然眼前一黑身上一沉，唐焰直接从沙发跳到贺一洐身上，双手盘着他的脖子，乖乖的，撒娇一般将自己的脸又埋在了他的脖颈间，这次还悄悄地蹭了蹭。
一腔怒火瞬间被春雨剿灭。想骂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想打他的手也环在了他的腰上，让他能盘的好好的不从自己身上掉下去。
“还是躺在床上舒服啊。”唐焰喟叹一声，把贺一洐烫的耳阔一缩。
敢情这又是把他当床垫了。
一次两次的，贺一洐已经完全没脾气，也没意识到自己对唐焰纵容太多次，只当自己最近心理治疗成效不错，或者说海城这边果然适合修养，以前烦躁总想打打杀杀见点血的暗黑心理总算收敛起来。
而且，他现在也算是唐焰的爷爷了吧？长辈本来就该对晚辈宽容点。
之前还敢让他喊他焰爷，贺一洐冷笑一声，是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辈分都想翻了天。
可能是这么抱着不舒服，唐焰开始哼哼唧唧，贺一洐无意识拍了拍唐焰的背，这时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贺一洐皱眉，找了片干净的沙发把唐焰放上去，一手捞起他的手机，不知什么人的微信语音电话，头像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自拍照，名字是一串毫无意义的英文字母。贺一洐想挂，却不小心摁到了接通键。
“焰爷！你怎么回事，怎么一声不吭的买完单就跑了呢，不是说好要跟我们来学校玩玩吗？”
贺一洐又冷了声：“你们是谁？”
“……”
“是你们给唐焰灌的酒吗？”
“……”
“下回让我知道了试试。”
给唐焰联系的俞友红使劲摁了挂断，他站在操场暖暖的阳光下，突然打了个寒颤，旁边的几个人照样是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才有人打破沉默：“那人谁啊？”
“感觉像是焰爷的爹。”
意识到唐焰可能要倒霉的俞友红又赶紧开始打字：“叔叔对不起，我们不该让唐焰喝酒。”
点了发送俞友红还要再说两句话解释解释，然后前面就出现了红色叹号。
小红同学，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贺一洐拉黑完人直接把手机静了音，看了一下满屋子狼藉决定一会儿再打电话让家政的来，现在他要收拾下自己……还有唐焰。
唐焰一沾沙发就又开始兴奋，他在贺一洐打电话的时候想爬起来继续跳直接被贺一洐逮住了脚，想够着桌上的薯片被贺一洐摁住了手。
但喝多了的唐焰完全不厌其烦，没管住手就动手，没管住脚就动脚，完全不给贺一洐歇着的时候，他身上还带着黏答答的苏打水，在贺一洐的沙发上蹭过来蹭过去……
闹得一身汗的贺一洐最后烦的只得压住唐焰双腿，半身倾在他身上，双手将他手腕摁住举高在头顶。
“老实点！”贺一洐说。
唐焰的的确确静了下来，却连瞳眸也开始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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