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只有孩子了
第二天清早季晚睡醒的时候,地上已人去铺空,他洗漱一番后走出屋子,瞧见正在院里洗衣服的怜儿,问了一句:“怜儿,闻公子什么时候走的?”
怜儿洗衣服的动作一顿:“公子你醒了,闻公子他天没亮就走了,说是有紧急事,他还跟我说你身体不舒服,叫我让你今天好好休息,别忙其他事”
“紧急事?那他有说去哪里了吗?”
“没有,不过我看他往南边去了,清溪镇再过去几个县可就是汴河了,也不知道闻公子去那做什么”
汴河,季晚在地图上见过这个名字,那正是他之前准备去的地方,也是离京城最远的地方,可怜儿不是说那里常年战乱,敌寇凶残吗,闻云洛去那里做什么?
季晚想起昨天闻云洛一直提及南边又的弟兄们,现在南边又在打战,闻云洛武功高强,莫非他是军营里的人,这样一来倒也说得通了。
汴河,嘉陵关。
常年镇守嘉陵关最年轻的鸢国领兵元帅闻云恣,在带领将士们与敌军交战三天三夜后获得了短暂的一场胜利,敌国士兵死伤无数,最后被迫退兵,手下领将皆劝他乘胜追击,趁此将敌寇一网打尽。
闻云恣深知敌寇狡猾,不可掉以轻心,正中对方下怀,将士们已三天三夜未曾闭眼,他深思熟虑后决定撤兵回城,先让军队好好休整一番,养精蓄锐。
为免敌军突然进犯,闻云恣让人加强了城门上的警戒,让人在嘉陵关十里之外的树林里安插暗线,一有情况立即以信号弹通报。
身上沉甸甸的铠甲背了三天三夜终于得以短暂的卸下来了,闻云恣将脱下来的铠甲放在架子上,准备睡上一觉。
刚躺下,外面忽然推门走进来一人,端着碗还冒着热气的米粥。
元帅的卧房一般是不让人随意进出的,这人却跟进自己的家一样来去自如,而且一国元帅并没有感到不悦,相反还上前抱住了那人:“你怎么来了?”
“你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好好睡上一觉,一回来连东西都没吃,我给你煮了碗粥,你吃了再睡”
闻云恣看了桌上的那碗米粥一眼,咬着怀里人的耳朵轻笑道:“我家军师何事这么体贴了?”
男子一只手轻轻勾住闻云恣的脖颈,仰头与他接了个吻:“……不是累了吗,快点把粥喝了”
闻云恣应了声好,在凳子上坐下,端起那碗粥一勺一勺舀着喝完,没一会儿碗就见了底。
男子见他似乎没吃饱,问他还要不要,闻云恣将空碗搁在桌子上,一身疲惫也因为这碗粥缓解了不少,他一台胳膊,将男子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太好吃了,没吃饱”
男子羞红了脸,要从他腿上下来:“那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闻云恣忽然将他打横抱起放在床上,欺身而上:“我不想喝粥了……我想尝尝别的……”
“不,不行……”男子抵住闻云恣结实的胸膛,将埋在颈间亲吻的人推开:“你刚下战场都没好好睡一觉,今日就算了,等改天再……”
他话未说完,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一个十分没眼力见的家伙用力推了开,门板啪的一声巨响拍在墙上,将床上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哥!我回来了!听说你又打了一场胜仗真是可喜可……贺……啊!打扰了,你们继续!”
闻云洛最后一个贺字还没说完,瞧见床上姿势暧昧的两个男人,上面那个是他哥闻云恣,下面那个是他哥的军师姚竹,闭眼退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臭小子!我屋里的门可经不住他这么摔!”闻云恣咬牙切齿的捏紧了拳头。
姚竹掩嘴轻笑,有些担心:“我看他被吓得不轻,你还是出去看看吧”
闻云恣头疼的扶了扶额,在姚竹唇上亲了一下,翻身下床:“在这等我回来”
闻云洛一路跑到了城墙上才停下来,说不惊讶是假的,他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眼花了,他哥跟军师怎么可能是……是那种关系,难道他们一直都是那种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臭小子,坏了你哥好事跑得比兔子还快”闻云恣的声音突然传来,把闻云洛吓了一激灵:“哇!哥,你你你你不办事怎么来这了?”
闻云恣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小兔崽子,明明破坏了他好事的人是他,怎么反倒好像是他欺负了这小兔崽子一样:“你嫂子怕你被吓得不轻,非要叫我来看看你,不然这会儿我俩正办着事了”
闻云洛尴尬的咳了咳:“那……那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俩……你俩也不知道把门锁严实些……”
“再严实的门也经不起你那么大的力”闻云恣抬手一巴掌拍在闻云洛后脑勺上:“撞坏了你给我出钱修啊”
“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喜欢打我头!”闻云洛捂着被打疼的后脑勺,凶巴巴的瞪了自家大哥一眼。
“行了,说正经的”闻云恣敛了玩笑,看着被战火硝烟染灰的天空,耳边有风轻轻吹过,思绪好像被拉回了从前,他轻轻笑着道:“我与姚竹很早之前就已心悦对方了,只是一直没跟你说,就是怕你会像今天这样吓得不轻,等击败敌寇打完胜仗,我们就大婚,到时候你就该改口叫大嫂了”
闻云洛认真听着,觉得他哥这样也挺好的,有了喜欢之人就赶紧将人家娶回家,好好过一辈子:“哥,你与姚军师……哎哟!你又打我作甚!”
“叫什么军师,叫嫂子!”
“你俩这不是还没结婚嘛!”
“早晚都得结,你现在把口改了,以后叫着更顺嘴”
“……你俩啥时候看对眼的,嫂子怎么会看上你啊,你这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看着这么欠揍,哎哟!”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你才欠揍!”闻云恣将这只知道损哥不省心的弟拐下城墙:“打从你嫂子进军营那一刻起,我俩就一见钟情了”
“唉?好像不太对啊,那会儿军师好像没看上你,还指出了你一大堆毛病来着,那会儿你俩见面天天掐,跟苦大情深的仇……唔唔唔!”
“闭嘴!你知道的太多了”
两人正在楼梯上打闹着,一名士兵忽然拿着一封密令跑了过来,跪地呈上:“元帅,京城密令”
两兄弟敛了神色,闻云恣将那封密令接过打开阅览,闻云洛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毛,问道:“哥,信上说了什么?”
闻云恣走到旁边的篝火架前,将那封密令丢进去焚烧干净,转而对闻云洛道:“云洛,你去准备一下,陛下明日就会抵达汴河,此事关系重大,只有你我二人知情,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闻云洛奇怪道:“陛下怎会突然要来汴河?”
“汴河与京城相隔几千里,就算是乘坐马车也需要六日,密令在这个时候才传来,就是怕走漏了风声,信中并未说明陛下此次南下的原因,想来是另有打算,我们只需要做好接待事宜便是”
“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闻云洛应了转身离开,后又想起什么停住回头:“对了哥,我从朋友那带了几样好吃的糕点回来,就放在我屋里,待会儿你去拿一些给军……嫂子尝尝”
“朋友?你什么时候认识做糕点的朋友了?”
闻云洛勾唇一笑:“刚认识的,他做的糕点可比京城的香雪阁味道要好吃得多了”
“阿嚏!”
正在院子里给藤萝浇水的季晚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瘙痒的鼻子,喃喃自语道:“怎么突然打喷嚏了,难道是昨晚没盖好被子着凉了?”
“什么着凉了?”怜儿从屋子里走出来。
“没什么……阿嚏!”话刚说完,季晚又打了个喷嚏,他有些尴尬:“……可能有点着凉了”
怜儿无奈叹了口气:“公子啊,你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体质,前两天你这脸才不小心被毒蜘蛛咬了,现在又染上了风寒”
季晚窘迫的挠了挠脸颊,觉得自己确实挺多灾多难的,前两天他一觉醒来,房顶上突然掉下来一只五颜六色的蜘蛛,平时他屋子里的卫生也是经常打扫的,按理来说不该有蛛网才是,那蜘蛛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缝里冒出来的,掉他脸上还咬了他一口。
毒性还挺强,等怜儿和胖瘦两兄弟发现他晕倒在地上,把他急急忙忙送到老中医那里解毒时,伤口旁边的皮肤已经开始被毒性腐蚀了。
虽然最后老中医将他体内的蛛毒用银针逼了出来,脸上的伤口想要恢复还需要些时间,这几天季晚都是戴着面纱的,就是怕自己脸上的伤口吓到来店里买东西的客人,毕竟他自己看着也挺丑的。
“我去给你抓点治风寒的药吧”
“不用了,这点儿风寒捂捂汗就好了”季晚觉得自己还没脆弱到一点轻微的小感冒就要喝药的地步,况且他现在怀着孩子,服用各种药物之前都需要小心谨慎,怜儿还不知道他怀孕的事,之前他本来打算要说的,但春季园自开业以来就生意红火得很,他光顾着忙了就一直忘了说。
怜儿道:“……那行吧,今晚我把水烧热些,公子你泡个热水澡,如果明天风寒加重了,你必须马上喝药”
“好好好”季晚看着足足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小姑娘为自己抄碎了心,他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活得细心,实在是白长这么大了。
连绵起伏的山路上,一辆马车正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在林间悠闲的跑着,林间的树枝时常被一道道人影踩踏得轻颤不止。
落日之前,马车在路边停下,一群暗卫守在马车周边,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圈。
项楠项溪守在马车左右处,前去打探情况的暗卫回来单膝跪于马车前,对车里的人道:“公子,前面有一间客栈,确定安全,今晚可要在此处歇息?”
车里的人沉默少许后,悠悠开了口:“前面可是清溪镇?”
“是”
这一次车里的人足足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暗卫耐心等着命令,项楠项溪对视一眼,项楠忽然出声提醒了一句:“公子”
“……今晚就在前边的客栈歇息吧,项楠,你去安顿其余人”
“是”
日落之后,马车在客栈外面停了下来,项溪上前撩开门帘,一身玄色黑袍的男子从车里走出来,正是鸢国之主叶澜鸢。
他看着面前十分简陋但占地还挺大的客栈,朝院里走去。
客栈掌柜从屋里走出来相迎,他在此处开客栈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的客人,不禁有些诧异:“这位公子可是要住店?”
“掌柜的,你这客栈中有多少空房,我们全要了”项溪将一锭金元宝抛给老掌柜:“不用找了,有什么好酒好菜全都上了”
“这……”老掌柜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金元宝,点了点头:“各位客官里边请,家中小女去镇上了,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手脚不麻利,菜可能会上得慢些……”
叶澜鸢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体谅的笑了笑:“没关系,你先去忙吧”
老掌柜连声应着,将热好的茶水和昨天从镇上带回来的一些糕点端上桌给叶澜鸢吃:“公子,这糕点是我女儿昨天从镇子上带回来的,特别好吃,你慢用”
叶澜鸢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顿,而后恢复如初:“多谢”
老掌柜去后厨忙了,项楠看着那盘糕点谨慎的拿出银针试毒,叶澜鸢却抬了抬手道:“不用,这点心没毒”
“公子,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我知道这糕点是谁做的,如果这糕点有毒,吃它的人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叶澜鸢拿起盘里的一块点心咬了一口,仿佛又闻到了那股令人魂牵梦绕的花香。
“项楠”叶澜鸢将嘴里的糕点慢慢咽了下去,叫了项楠一声,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今晚,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晚间,怜儿将浴桶里倒满热水,摸了下水温合适后叫季晚进来泡澡,然后自己退出了屋子。
季晚看着热气腾腾的浴桶,解了腰带,脱了衣服坐进去。
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映,季晚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来,露出已经结痂的伤口,用手轻轻抚摸着,这几天他一直擦着药膏,伤口明显比之前小了一些,再过几天就能彻底痊愈了。
季晚忽然很荒谬的想,幸好他这副丑态没有被叶澜鸢瞧见,想完之后他又自嘲的笑了笑,想那个人作甚,他们之间已经两清了,那人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与他的皇后伉俪情深,说不定早就忘记有这么一个叫季晚的人。
季晚正走着神,肚子突然被轻轻踹了一脚,他从惆怅中醒神,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踹了他一下?
季晚以为是错觉,然而肚子里的孩子就像是在向他证明着什么似的,再次闹出了动静,这次比刚才的感觉还要强烈些,有一点点痛,季晚终于知道这不是错觉。
他忽然酸了眼眶,喜极而泣。
足足四个月没有任何动静的肚子突然有了明显的胎动,这是一个好迹象,有胎动就说明他的宝宝是健康的,只要他日后多多注意,孩子就能健健康康的出生。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宝宝,你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来到爸爸身边……爸爸就只有你了……”季晚温柔的抚摸着圆润的肚子,边哭边笑的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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