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你刚才说了什么？”
离开超市后夏油杰像是重新通上电一般意识回笼，他终于注意到周围人强烈到几乎要实体化的视线，在人群不那么拥挤的大路上发出疑问。
咳，我当然不能说为了让他社死，我用一句话把他塑造成了发财后就抛弃爱人的渣男。更何况超市收银员每天要见成百上千的人，这点小插曲她们才不会放在心上，顶多是八卦个一两天就不了了之了。
也正因如此，我才敢那么说。
第一次社死是社死，但如果社死还有更加死亡的后续的话，那就是尸体火化了！
就算是我也不能忍受那种尴尬的场景！
“没什么，就是她误以为我们是情侣。”我挑出能说的部分解释道。
夏油杰步伐一顿，转过头来看我：“然后呢？”
“……”能有什么然后啊喂！我肯定是澄清了啊！虽然是从另一个角度澄清的。
“然后我就解释了一下我们不是情侣。”我一脸严肃地说道。
夏油杰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回到了那副没什么反应的模样，直到我将要走进下一家店铺——
他眼疾手快地在我进门前拽住了我的小臂，眼神凶得像是要吃人，他瞥了一眼我身后商铺的招牌，然后低头看我：“你要买什么？”
嗯？买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转过头去扫视一圈里面的商品，非常自然地说道：“买内衣啊，我总得有几件替换的吧？”
夏油杰的表情更加诡异，而我也在这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落地的橱窗内是被各色蕾丝内衣包裹着的人体模型，这家品牌主要的目标群体是年轻女性，范围从还在上学的青春期少女到已经工作的成熟大姐姐，宣言是要让这个年龄段的女性都能在他们家找到合适的风格，可以说是非常big胆了。
我扫了一眼店内的装潢和门口挂着的巨大海报，一下子就明白了夏油杰为什么会突然拽住我。
嚯，原来夏油杰是那种看见内衣店就羞涩得不敢进去的类型吗？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点不得了的东西呢。
他眼神一瞬不瞬地钉在我身上，看不出来是真的在专心等我回答还是因为害羞而不敢乱瞟。
我心领神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咳，要不你在门口等我？我很快就好。”
“那正好，我去给美美子和菜菜子买她们想吃的点心。”
夏油杰自然而然地顺坡下驴，态度坦然道让我怀疑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他想避免和我逛内衣店，不过之前菅田真奈美确实和我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她说菜菜子和美美子是夏油杰救助的双生子，从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在身边，是他的养女。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两个女孩会是夏油杰的妹妹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养女。这样来看，怪不得之前在镇子上她们会来找我询问夏油杰的下落。
夏油杰从钱包中掏出一张卡递给我：“买完在店门口等我，不要乱走。”
他把单薄的卡片放在我的掌心，同时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我的腕骨，莫名让我感受到了一种警告的意味。
这哪里是劝我别乱走，你明明是想警告我不要乱跑吧！
我忍不住眼神死一瞬，我连自己的地理位置都不清楚，跑能跑到哪里去啊！
不过看在他这么大方地把卡直接给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计较这点了。
刚要把银行卡收紧口袋里，我突然感到掌心一凉，一股非常不和谐的黏腻感正在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
我下意识地手一抖，夏油杰松开我的手腕，没有了遮挡，我毫无阻碍地和掌心那只蜗牛形状的咒灵对上了视线。
“……”
怎么又是这玩意儿。
我忍着恶心把这只咒灵托到夏油杰面前，质问他：“这是什么？”
他丝毫不闪躲地站在原地，微微颔首示意道：“一点小小的措施，不会打扰你购物的。”
不，把这家伙带在身边就已经很打扰我了。
在这种事情上我显然没有任何话语权，夏油杰也没有对我信任到让我放心地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独自购物，这只咒灵应该就是用来监视我的。
夏油杰也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直接干脆利落地转身走掉。我看着那道穿着袈裟、和周围路人格格不入的挺拔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十分怅然地和掌心的蜗牛咒灵对视。
他还不如让裂口女来看着我。
我伸手捏了捏咒灵的身体，它两枚顶在触角上的眼睛转过来，看上去十分诡异。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那么恶心的咒灵吗？
我思绪一动，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确认四周没人注意到我这边后，我低下头去让发丝遮住脸庞，悄悄运用几分咒力：“离开我身边。”
胸口泛上一层浅浅的燥意，蜗牛模样的咒灵仍旧盯着智慧的眼神和我对视，半分也没有离开的样子。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是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失望。
该说不愧是特级吗，之前我两次对他使用咒言成功，他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会再让我用这种方法作弊成功第三次了。
叹气。
认命般把蜗牛咒灵放在肩头，我转身进了店铺。
店铺把所有的货物根据不同的风格进行了分区，我熟练地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一区域，开始专心挑选起来。
购买内衣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有心得的，爷爷说他对于照顾小女孩这种事情非常苦手。于是小时候他没少请雄一妈妈帮忙，等我稍微大了一点，购置内衣的任务就是我自己去解决。
把选中的几套塞进购物筐里，我开始对着手上两件颜色不同的睡衣犯难。
出现了，选择困难症虽迟但到。
“小姐好运气哦，这款睡衣今天买一赠一呢！”
穿着a字裙和小马甲的导购员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她掏出购物袋，从善如流道：“请问需要我帮您装起来吗？”
我顿时眼神一亮，太棒了，都买回去我就不用纠结了！我全都要！
“那麻烦你了。”
导购小姐朝我友好一笑，开始专心叠起衣服来。她的手法干净又利落，明明只是在叠睡衣，却让人在视觉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将最后一件睡衣塞进购物袋里，导购小姐顺势接过我的购物筐，微笑道：“请问您需不需要再看看新款？有折扣哦。”
“不用了，我买这些就够了。”我不经意地朝门口瞥了一眼，空荡荡的，看来夏油杰还没回来。
“小姐请看看这款吧，虽然是复杂的蕾丝设计，但是穿上去完全不会不舒服呢。”
诶？
导购小姐仿佛没有听见我刚刚的拒绝，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般自顾自地将对话进行下去，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拎着一件吊带睡裙挡住了我的退路。
嗯嗯？这是在干什么？
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发展让我眼皮一跳，忍不住警惕起来，并且开始默默准备好用咒言跑路。
借着吊带睡裙的遮挡，导购员小姐迅速凑过来，一改之前的营业模式，语气凌厉却又不失温和：“椎名小姐，我是恭先生的部下，请问你突然休学是碰见什么麻烦了吗？他很关心你。”
逐渐攀高的警戒值在瞬间归零，紧绷的肩膀也蓦地松了下来，我眨眨眼语气不自觉地带了几分亲近的意味：“恭先生？”
“对，是恭先生让我来找你的，他担心你碰到了麻烦。”导购小姐温和地注视着我，语气也软了下去。
我知道她说的恭先生是谁。
云雀恭弥。
这是资助我在并盛上学的人，同时也是生长于并盛本土的良心企业家，听说他在中学毕业后就和自己的同学一起创业，现在生意都发展到了海外。虽说云雀恭弥的企业本部仍旧在并盛，可是他那么忙，我们见面的次数也不过寥寥。
我没有云雀恭弥的联系方式，之前每次都是他身边的草壁哲矢先生上门验收成绩，因此离开小镇时也没法给他发一条致歉的短信。
现在他的人找上门来，我反倒后知后觉地羞愧起来。
“……他是不是很失望？”我垂下眼睫，不敢去看导购员小姐的表情。
肯定会失望的吧？
他花钱资助我，是希望我好好读书的，可我却一声不吭地休学跑路……甚至还和邪·教混到了一起。
就算是我，也会后悔资助这种没良心的家伙。
头顶传来一阵温热，我抬头，导购小姐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发顶，眼中闪烁着关切的光芒：“不是的，恭先生知道你不会放弃学业，所以办的是休学而不是退学。椎名先生和并盛中学的口径并不统一，所以恭先生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困难。”
困难？
这何止是困难，夏油杰简直是地狱！
我在心底默默谴责一下夏油金刚，然后违心地对着导购小姐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这边的事情自己能够解决。”
注意到导购小姐眼中未减半分的担忧神色，我又补充了一句：“你让恭先生放心好了，我过一阵子就会回去上学的。”
任何事情都会有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夏油杰总有一天会信任我，等到那时我再向他提出回镇子上学的要求。他想消灭咒灵，那我就答应他在必要的时候帮他忙就好了，这和我的要求又不冲突，更何况夏油杰之前也承诺过让我回去。
我暗自决定下来，说话时底气也足了几分。导购小姐见状才微微放心下来，她直起身子，脸上重新挂起营业的微笑，在给我递购物袋时往我手新塞了一个小卡片：“我知道了，如果有任何问题请及时联系我们。恭先生很快就会从意大利回来的。”
我紧紧把购物袋握在手里，点头保证自己遇到问题会及时求助。
才不会。
夏油杰还没回来，我在店铺门口的长凳上坐下，在心底暗自反驳刚刚说过的话。
恭先生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咒灵咒力这些已经脱离常识的东西……他是无法解决的。
我叹息一声，默默把外套扣好。
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还好导购小姐没有说云雀恭弥的全名，夏油杰应该不至于小气到找资助人的麻烦吧？我不知道通过咒灵他能看到多少东西，只能默默叹气。
街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我循声望过去，发现是一堆撒酒疯的社畜。
穿着西装的男人乱作一团，其中一个正在大声地和身边的金发男人嚷着些什么\"我要拿下那个单子\"。
金发男人似乎对于这一场景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在乎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双手捉住身边人的臂膀，防止他脚滑把自己摔破了头。
我一向不喜欢这种借酒撒疯的人，于是不再关注他们，低头开始刷起了手机。
过了没多久，一双皮鞋停在我的视野内。
我：？
我抬头，发现正是刚刚那个金发男人。
“……您有事吗？”
可恶，该不会是碰上变·态了吧。
他看向我，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拽着同伴的手陡然一松，我看见那个酒鬼立刻歪歪扭扭地瘫在了地上。
金发男人的视线在我的肩膀定格，我浑身一僵，咒灵冰冷的气息在此刻尤为明显。
他该不会也能看见咒灵……？
“失礼了。”
金发男人在我思考出结果前出声，然后右手飞快地出拳，我感到耳畔有什么东西蓦地炸开，令人不适的气息也渐渐消散。再抬眼时，他已经拎起酒鬼同伴，飞快地离开了原地。
“哈？”
我摸了摸空荡荡的肩膀，顿时呆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上来就把夏油杰的咒灵祓除了啊？我要怎么跟那个小眼睛混蛋解释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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