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夏油杰跃下平台，走到楼梯处：“不用担心，就像是闻到血腥气息的野兽一样，特级咒灵不会放过送上门的猎物的。”
我翻下爬梯的动作一顿，眼神死地朝夏油杰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要把我比喻成送上门的猎物啊喂。”
你这样岂不是在说我就是上去给咒灵送经验的吗？第一次实战前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啊喂！
夏油杰站在门口帮我撑着门，见我走近后往我怀里扔过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我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喇叭。
就是菜市场上经常摆着的那种，重复播放‘大特价！大特价！’等宣传语的大喇叭。
我晃了晃红色的塑料喇叭，颇为不解：“这是干什么？”
他轻笑，令我一秒幻视成坏心眼的狐狸。
挂着奇怪刘海的大狐狸晃了晃蓬松的尾巴，伸出爪子拍了拍我的脑袋，毫不客气道：“因为沙耶你的声音太小了啊，虽说用这种普通喇叭传声可能会让咒言的效果打点折扣，但是这怎么看都比咒灵听到咒言前就把你杀死要好吧？”
“……”
我和他真·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片刻，夏油杰好像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欠揍的话，反倒是摆摆手催促我进楼。
“快去吧快去吧，一定要坚持到我给菜菜子美美子买点心回来哦。”
厚重的铁门合上的刹那，我伸出手‘砰’地一下抵住门板，在夏油杰微微诧异的目光中露出一个阴恻恻的微笑。
他笑容不变：“怎么？你有话说？”
我维持着表情盯了他几秒，然后摇了摇头，朝他友好道别后就转身钻进了顶楼的楼梯间。
我承认，刚刚有一瞬，不，是有整整一分钟，我都在思考让夏油杰再次变成光头的可行性。
然后在第无数次衡量了我们两个的战力值后，我果断选择了放弃。
如果用十分制来统一一下的话，夏油杰身为特级，各项强度在我眼中都是十分满分。他现在对我还算是放任，也不怎么担心我跑路，警惕心的话……算个普普通通的五分？不过我觉得这五分应该都用在提防我再次让他变秃头上了。
我的对于言灵的控制在这一个月进步飞速，虽然还达不到收放自如的程度，但是5、6分肯定是有的。
认真起来的话，我努努力应该能抓住时机，在夏油杰猝不及防的时候让他喜提光头体验卡x1。
但是这么做之后，我肯定会被他一个过肩摔摁在地上吃土的吧:d。
我叹息一声，小心地绕过几根横在楼梯口的钢筋，终于来到了建筑的主体部分。
依稀记得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过，这家工厂为了放置更多机器，每一层除了必要的承重结构之外什么都没留，能打通的墙都打通了。就连用作员工宿舍的地下一层也是这样——为了摆放更多的床位。
……这倒是方便我找咒灵了。
三年没有人来，这间工厂破败不堪，马丁靴的鞋跟不小心踩碎一片隐匿在灰尘中的玻璃，清脆的响声令我瞬间紧绷起来。
我谨慎地跃到一旁的空地上，屏息等待一会儿后发现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看来是不在这附近吗？
空旷的平层一眼可以望得见尽头，这里没有残秽，甚至连地板、墙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很显然没有任何生物在这里活动过。
我不在这里多做停留，顺着楼梯很快下了楼。
比起被咒灵注意到，我更希望自己能够先发现咒灵的踪迹，掌握先机。
出乎意料的是，一到五层都毫无多余的痕迹，就连我刻意释放出的咒力也没有得到回应。
我不禁握紧了手里的塑料喇叭，侧眸瞥了一眼已经生了锈的铁门。
……不会真的在下面吧。
我的身体素质没有强悍到能够瞬间适应黑暗的环境，况且地下一层是封闭的场所，对于我而言肯定是不利的。
但是目前似乎没有别的途径了。
犹豫片刻后我下定决心，伸手拉住门把手，稍一用力，整个门板轰然倒下。
“砰——”
铁门重重落地，拍起一地的灰尘。
我望着手里的半只门把手，默默地把它扔进了角落。
……还真是酥脆啊。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狭小昏暗，泛着发霉的味道和潮气，一人宽的空间内闷热不堪。
正如预料那样，这只咒灵似乎长期盘踞在这里，越往下走残秽愈发浓重。
拇指摩挲着摁开塑料喇叭的开关，我清了清嗓子做好准备。
这间被当做员工宿舍的屋子里摆放着不少高低床，只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顺序可言。
在确认过身后的墙壁、天花板上都干干净净，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咒灵给我一个开门杀后，我才放下心来踏入房间。
真是令人作呕的气息。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我很快将目标锁定在了角落层层叠叠堆砌起来的、像小山一样的床架。
那里的残秽最为浓重，而且没看错的话，那边似乎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在缓缓蠕动着。
我毫不犹豫地举起喇叭，调动咒力：“出来！”
呵斥声经过电子处理后变得有些尖锐刺耳，那团蠕动的黑色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浑身一僵，然后迅速窜了出来，堆在一起的床板如同山体滑坡时滚落的碎石般一个接一个的落下。
我眯了眯眼睛，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跑上楼梯。
“……好……好辛苦，好辛苦，好辛苦。”
啊，居然会说话的吗。
不知是不是受了我那句‘出来’的影响，特级咒灵庞大的身躯意外的灵活，不过几瞬就窜到门口。
我听着身后逐渐逼近的动静，在离门口还有几节台阶时猛然一跃，扑到一层的水泥地上时顺这力道打了个滚，和身后疯狂追赶的咒灵拉开了距离。
在地下一层作战我没有任何优势，至少要把它带到光线充足、视野开阔的地方去。
咒灵的嘶叫声就在我的耳边，这道声音若隐若现，上一秒还在低声喃喃，下一秒又立刻如同嚎哭般响了起来。
那声音像是许多人一齐在哭喊般重叠在一起。
在咒灵撞破那道门框冲出来时，我终于得知自己为什么会听到这样一种声音。
这只特级咒灵由无数‘人’组成。
漆黑如同焦尸般的躯体看不出性别年龄，只是隐约能辨别出个人形的轮廓。他们交织在一起组成手臂，扭曲成团构成一人多高的躯干，每一张脸上都是痛苦的神情，每一张嘴都在发出哀鸣。
我动作一顿，心底突然涌上来一股极其压抑的情绪。
不行，现在要办正事。
将多余的情绪暂且压下，我把喇叭的音量调至最大：“爆炸吧——”
特级咒灵躯体突然不自然地肿胀起来，我赶紧闪身窜到窗边，以防爆炸波及到自己。
随着几声巨响，走廊很快恢复了一片平静。
该不会是死了吧……
我对自己的水平心知肚明，能够被评为特级的咒灵绝对不会被我一句话就清除掉，现在解决得太过轻松，后面反而容易被反杀。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我根据学习阅览过的多部作品和游戏总结出的经验。
从墙角谨慎地探出头去，我看见地上零落的残骸和四处飞溅的残秽，缺胳膊少腿的人形躯体还维持着张大嘴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拼好的乐高模型被人一拳击碎了一样。
……这场景也太掉san了。
我咽了下口水，随后因为喉咙处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表情扭曲了一瞬。
好痛！！
可恶，看来这只特级咒灵比我强上不少啊。
等级差异带来的反噬效果完美作用在了我的嗓子上，我无比后悔出门时没带几瓶润喉喷雾之类的东西。
在确认过自己多少还能说话后，我举起喇叭，准备给这只特级咒灵补一下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异象陡生。
散落的人形躯体抽搐一下，然后如同充气一般迅速膨胀变大，他们的手臂、躯干在放大的同时分裂形成更多的焦黑人体。
——就跟我刚刚击散的那只一模一样。
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
你、你这家伙怎么会分裂啊？？我还以为打掉了这只，后面会蹦出来一只更大的咒灵之类的！
“好辛苦！！！”
完了，它们似乎被我激怒了。
爆炸过后又形成的咒灵大约有十几只，个头虽然不如初始咒灵大，但是每一只都像是叠了一个暴怒buff一样，速度快了不少。
来不及多做反应，求生的本能促使我举起喇叭：“去死。”
单纯的伤害恐怕只会让咒灵继续分裂下去，我一时间只能想到这句简单粗暴的话语祓除诅咒。
话音未落，已经有几道影子窜到我面前来。
可恶，咒言没起作用吗？
胸口一片燥热不堪，喉咙也像是刀割般疼痛，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滚开’，感觉像是自己亲手把喉咙处的皮肉撕扯开来。
好痛，真的好痛。
平时和夏油杰的训练从来没有到过这种程度。
好在这一次咒言起了效果，咒灵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飞，我趁着这个空档转头冲上楼梯，在爬到不知道第几层后才停下。
我缩着身子躲在机床的后面，咽下喉头涌起的血腥气。
至少要拖延时间到夏油杰回来。
咒灵的嘶叫声隐隐从走廊处传来，我放轻自己的呼吸，不敢放过任何一点动静。
……会分裂也太作弊了吧。
之前学习的体术技能在这种时候完全用不上，毕竟我实在没信心和十几只咒灵一起肉搏，只敢用咒言远距离地攻击。
‘砰——’
走廊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思绪。
找过来了。
“好辛苦——”
像是打碎了一个马蜂窝，十几只咒灵声调各异地碎碎念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我缩在原地寻找着一会儿可行的逃跑路线，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
“好、辛、苦。”
不会吧。
我僵硬地抬头，直接和数不清的黑色眼窝对上了视线。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肌肉记忆比大脑更先行动，我一个横踢扫过去将咒灵踢飞，分布在其他区域的咒灵被这里的动静吸引，如同倾巢出动的老鼠般涌了过来。
“——”
我张嘴，结果发出的只是嘶哑的气音。
完了，传说中的穷途末路应该也就是这样了吧？
我的身体紧紧贴着身后的窗户，不经意地往下瞥了一眼。
哦，很好，这是顶楼。
现在前后都是死路了。
刚刚被我踢飞的咒灵撞到机床后又分裂出了几只小的，我站在原地，在这种生死关头大脑出乎意料的清醒冷静。
夏油杰，我要是死在这儿了，我一定会变成专吃你头发的特级咒灵。
我面无表情地想。
真是奇怪，明明是要命的时刻，我的脑子除了这个念头之外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原来我是可以冷静赴死的类型吗？
咒灵显然没有什么耐心，我对它们而言不过是一顿盘中餐，普通中学生去食堂都会用跑的，更何况是它们？
深色的怪物一跃而起，我再次被阴影笼罩。
于此同时，我身后传来了玻璃被击碎的声音。
有什么人从我身后伸手抱住了我，我落入了一个散发着山林间草木气息的怀抱。
“[特级假想怨灵]——化身玉藻前。”
穿着繁复和服的咒灵赤脚出现在我面前。
“抱歉，是我大意了。”
我听见夏油杰在我耳边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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