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虫潮灰飞烟灭

接下来做的事情很简单，夏昭派给秋景伦的是个体力活：抡起火油罐，狠狠抛向虫子的方向。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极浪费火油的方式，如同之前救羽林军，烧死的虫子与虫潮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

        只区别是，救羽林军时，火油罐摔在地上，碎成四分五裂，火油肆意流浪，再一支燃烧的箭羽插在地上，大火腾起。

        而这次，夏昭一点不急，他很随意弯腰，在地上捡一把沙石，待火油罐抛至半空，再随手一扬，沙石疾射出去，击打在火油罐上，穿透无数小孔，火油如小股喷泉向四面八方洒出。

        罐子在空中滑行向前，漏出的火油浇在虫子身上，也浇在泥土地上。

        几十个火油罐，看起来虽多，抛起来一点不费时间。

        半盏茶时间不到，所有罐子以院落为中心，呈扇形抛出，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火油味。

        古凰儿也没闲着，随手削了三支细长的木箭，在火焰上晃过，点燃。

        然后搭弓，拉弦，姿态肆意。

        离弦的箭，带着火光，如流星般划过黑夜，渐远成细小的点。

        “轰”的一声，火光冲天而起。

        远处院落陷入火海，那是他们白天参观过的地方，停放着许多无法埋葬的尸体；那里靠云泾山更近，必定爬行着许多毒蛇毒虫；那里的墙角屋檐有他们白天浇灌过的火油。

        无数双眼睛看向那边，那里有他们共事多年的熟人，经此一战，或可说战友。

        火光映红眼睛，有人潸然泪下。

        夏昭视而未见，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他从火线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木头，很随意抛出去。

        火油沾火星就燃，一团火迅速变成一条火龙，顶着火油冒着火光的虫四处乱窜，眨眼将整片地点燃。

        原先为了阻断虫子的火线变成阻断火焰的防线。

        众人依旧站在火光里面。

        他们看见——

        潮水般的虫子在火焰中翻滚，哀嚎，四面都是火，它们无所可逃，如末日审判。落在虫潮最后面的虫子和毒蛇有短暂呆滞，随即掉头就跑。

        “叫他们射箭。”夏昭淡淡吩咐。

        秋景伦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喝：“羽林军，准备！射箭！放！”

        羽林军一天内怂了两次，后来见夏昭使唤小弟般使唤秋景伦，谁的心里也不好受，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老大，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任务，精气神全部亢奋起来。

        所有人一字排开，用最快速度抽出箭羽，拉满弓。

        箭羽离弦，气势如虹。

        他们的目标不是毒虫，而是毒蛇。

        那些毒蛇在来时经过匕首阵，许多已经阵亡，但因数量实在太多，退时依旧挤挤攘攘，这会儿箭羽射过去，只要力道够大，射程适中，一支箭足将一条蛇钉在地上。

        羽林军平时的训练，射箭是很重要的一项，这会儿完全是用强项打压敌人。

        一支箭接着一支箭，每个人随身箭筒里都有30支箭，毫无间隙的拔箭，射箭，漫天寒光。

        对蛇类来说，这是一场箭的雨，触之冰凉，随之要交付的，是性命。

        半个时辰后，除了院落前的火线，远处依旧熊熊燃烧的放尸体的院落，面前一大片空地上的火光已渐渐熄灭。

        空气里，火油的味道早变成虫尸的焦臭，那些轻易要人命的虫子已付之一炬。稍远一点的地方，毒蛇们死的多，逃的少，余下钉在地上的，也只是苟延残喘。

        乔大人做梦也没想到，困扰他们多日的虫潮，就在他们以为今夜必定是死期时，夏昭仿佛只挥了挥衣袖，轻易将他们从阎罗殿拉出来。

        “夏将军妙招，乔某自愧不如。”乔大人抱拳，他是真心佩服。

        “不过仗着会点武功。”夏昭笑，“若非有乔大人提前备好的火油，夏某也是无计可施。”

        目光看过收弓列队站在旁侧的羽林军：“还有羽林军的神箭手，若非他们，根本收拾不了那些毒蛇。那数量的蛇，一旦放回山里，这地儿很快会变成蛇窟。”

        乔大人见夏昭不但不肯居功，还顺便捧了羽林军一把，心下不由对他再高看几分。

        同是年轻人，这差距！

        平时听兵部尚书“犬子犬子”的成秋景伦，偶尔还摇头叹息，本以为是自谦，如今看来，还真是……

        人比人，气死人。

        不得不感慨的是，古家运气真好，怎么就得了这么个神兵天降？

        “夏将军果然还是太谦虚，说是灭一半，就这个数量，怕是十之八九。”乔大人感慨，“以前听人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今总算明白其意。”

        他看过周围众人，那一张张年轻的劫后余生的脸，不由笑了，整衣冠，朝夏昭行礼：“乔某谢夏将军救命之恩。”

        他顿一下，想起遗漏了什么，又朝古凰儿行礼：“下官谢古小姐救命之恩。”继而是秋景伦等人：“谢秋将军仗义相助。”

        古凰儿摆摆手，这一役，她几乎没出力，甚至，连脑子都没怎么动。只是习惯性等某人做决定，然后躺赢。

        可怕的是，那个人是夏昭。

        她不知道骨子里的信任究竟从何而来，明明应该带着冲天的恨意，却不由自主忘记。

        士兵和衙役们跟着行礼：“小的们谢夏将军救命之恩，谢古小姐救命之恩……”

        羽林军朝夏昭抱拳，多余的话没有说。

        唯秋景伦犹豫了一下，喊了声：“夏大哥。”

        心悦诚服的语气太过明显，羽林军们纷纷看他：怎么回事？老大被人使唤着扔了几十个罐子，扔出伏小情绪了？

        感觉到众人目光，秋景伦很快接了后半句：“夏大哥，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众人好想捂脸，这语气，和他们平时征求老大意见完全一样，他们这帮人，果然要多个大哥的大哥吗？

        “战役结束，当然要清理战场。”夏昭说，“火线先不要撤，每个人扎紧裤脚、袖口，把露在外面的手脸包好，拿一个火把，把所有虫子再烧一次。如果不嫌恶心，可再踩一脚。”

        “至于那些蛇，简单一点，割下头颅就好，今儿晚饭不够，就用那些蛇来加餐。蛇羹不错，烤蛇味道也不错。蛇胆更是好东西，待会儿蒸熟后，一人吃两个。”

        夏昭顿一下，“如果还想品尝野味的，可试试大蝎子的那对鳌钳，我看过了，肉质很好，味道应该不逊于蛇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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