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蛇何来人性
李祈骏一生尊贵。
在蛇界时，他是一蛇之下，万万蛇之上的蛇界皇子；在人界时，他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朱傲国太子。
他见过的女子，与他共度过春宵的女子，无论是人是蛇，皆美艳无比。
她们或艳，或妖，或媚，又或者天真，冷清，都有一个共同点，将他视为攀附对象，智商少得可怜。
古凰儿是个例外，她几乎糅合女子所有特点，可以秾艳，可以矜贵，可以娇羞，可以霸道，还可以像此刻般，面对强敌，步步为营，理智得无以复加。
这样的古凰儿，让他有种惊艳的美。
不，确切的说，每次见到古凰儿，他都能发现她骨子里另一面，每一次见面，她都能将他深深吸引。
像一朵带毒的罂粟花。
只是——
此番战场，他们是敌非友。
“凰儿，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孤就这么点手段吧？”
李祈骏的眼睛里再没有旁人，对方统帅明明是凌王，他却只想和古凰儿说话。
“不会。”古凰儿语气平淡，或是重生一世的缘故，又或者，这一仗，她原本就已世事如归，她内心很平静。
“古家家训，战场上，无论大将还是小卒，都不能掉以轻心，就算用最大的恶猜度对方也不未过。”
“很好。”李祈骏说，“我会让你心甘情愿跟我走。”
.
古凰儿的瞳眸狠狠缩了下：
心甘情愿跟他走？
所以，李祈骏的目标，依然还是她！另外，他说的是“走”，他打算放弃朱傲国了？
古凰儿脑海里闪过一道又一道的光，但她没有时间思考，因为李祈骏的下一波攻势已然开启。
渭河以南，无数条大街小巷，无数个大汉举着刀，疯狂朝桥的方向冲来。
他们脚步稳健，握刀的手不抖。
“不是普通百姓，而是练过的，没想到这种时候，还会有人给他效命。”
古凰儿看着最前面跑得最快的几个人，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光是那种暴虐的表情，手上绝对不止十条人命。
“人为财死。”夏昭接口，忽想到一事——
“京城往西南方向百里，有片山脉，叫清通山，又叫‘雁过拔毛山’。山体延绵数十里，盘亘了十多窝山贼，一窝比一窝残暴。”
“三年前，皇上下令剿匪，从军方抽了十万人之巨。”
“然后呢？”古凰儿迫不及待，夏昭不会无缘无故讲这一段。
“在呈给皇上的奏折中，山贼自是灭了，率兵之人得到褒奖。”夏昭说，“只是，我忽然想起，当日率兵之人是李祈骏。
这群人，看奔跑和握刀姿势，不是地痞流氓，而是习惯在山间跑，在空旷地带大开大合砍杀。
李祈骏把他们圈养起来了。”
顺着夏昭言语中的指向，古凰儿看看这群人的腿，看看这群人手臂，低声：
“没想到堂堂太子，竟会养这种暴徒！”
在李祈骏身份揭开之前，他一直以政务干练、能力卓越示人。
他们身后，凌王在古锐帮助下，重新部署兵力。
古垣站到古凰儿另外一侧，同样看着那批暴徒：“圈养是一定的，至于有没有效命，却是两说。”
他顿了一下，“我怀疑这些人被妖术控制，没有人在第一次见到刚才那番情形，能一点不怕。”
古垣示意古凰儿看后面，古凰儿转头，随即明白古垣那句话的意思。
方才第一役能赢，靠的不是他们的人有多英勇，而是准备足够充分，最后那批撑伞的，跑往帐篷的，都是先前见过虫子大军的。
或羽林军精锐，或古家精锐。
至于其他人，特别是今儿才赶来救援的，这会儿多还在双脚颤抖。
对方那些，就算山贼出生，就算残暴异常，终究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在见过刚才人.妖巨变后，很难保持心境平和；普通人在面对数十万大军，明知冲过去绝对一死，依然毫不畏惧、义无反顾，本身就不合理。
“全力应战。”古垣转身，朗声对众将士，“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东西，虽然是人，杀了就杀了！”
“这一战，等他们进来，我们瓮中捉鳖！”
他的手猛的扬起，握拳。
古凰儿微笑着看着他，忽然想到一个词语：意气风发。
古家久在南疆，南疆的军队与其他地方不同，他们面对的不是人，而是野兽，一次次兽潮。
古家军也从来不练“军阵”，甚至连兵法都用得极少，从来是人提着刀剑，直接上场砍杀。
如今，人对战人，古垣还是第一次，还瓮中捉鳖……
“凰儿！大哥！”
夏昭的声音里有太多吃惊，古凰儿看见许多人神情都变了，她心下咯噔一下，慌忙转身——
果然，敌人的凶残，无论用多大的恶猜度也不为过。
跟在山贼后面疯跑的，有普通汉子，有妇女，有老人，有小孩，甚至还有挺着肚子的孕妇，以及连路都不会走，只能在后面爬的婴儿。
每个都拿着刀，有的是砍刀，有的是菜刀，有的是小刀……
密密麻麻的人。
古凰儿毫不怀疑，李祈骏把京城以内，渭河以南的人全部控制了。
“李祈骏，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人性？！”
这一刻，古凰儿的愤怒到达顶点，她看着那个已然跑得流产，下半身全是血，却依然在跑的孕妇，看着那个爬过血泊的婴儿……
“人性？哈哈哈……”
李祈骏放声大笑，随即朗声，“凰儿，你别忘了，我不是人，我是蛇，蛇何来人性？”
他的目光掠过河对岸众人。
“对我而言，你们这一个个，都是非我族类！”
再看过疯跑的一群人：“至于那些，你们眼里，他们才是人，我的眼里，他们就是蝼蚁。蝼蚁死一个，死一群，没有任何区别！”
古凰儿下颌绷得极紧，唇角有微微的颤，几乎一字一句：
“李祈骏，你不得好死！”
“你要嫁给我，我愿意牡丹花下死。”
李祈骏接得极快，愉悦轻佻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古凰儿气得浑身发抖，随即，夏昭的手握住她的手，宽厚而温暖。
“别自乱阵脚。”先小声一句，随即吩咐，“传令下去，拿绳索，尽量不要伤了后面的百姓，把他们捆起来就好。”
山贼们已然上桥。
羽林军的弓箭手拉弓，一支支箭羽急射而出，山贼们一个接一个倒在桥上。
然，遍布的尸体并没有减慢后面百姓们的冲势。
更可怕的是，那些尸体在人群踏过他们身体后，摇摇晃晃重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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