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狗七心酸
从盛京到北境大军全力赶路也得半个月的时间。
而此时的戎狄人在结束了屠城和扫荡式的搜刮后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分赃，沉浸在屠戮的狂热情绪中不可自拔。
呼和延在尝到了搜刮一城财富的甜头后，改变了攻打大理城的计划，打算改为进攻更为富饶的梁城。
而此时距离辽城比较近的几个城池皆是人人自危，已经有一些富裕的人家连夜裹挟着钱财，架着马车逃命去了，辽城被打的猝不及防，只坚持了五天，换做梁城又能坚持多久呢？
而此时，在盛京西南郊外的一处精致灵秀的温泉庄子里，却又是另一副场景。
沐青烟双颊微微驼红，四肢舒张的大字瘫在一个热气氲氤的温泉池子中，微闭着双眼，睫毛上和鼻尖上都还挂着细微的水珠儿。
他慵懒的伸出手从浮在温泉水的托盘上端起了银制的小酒杯，微啜一口，瞬间酒水的甘甜和辛辣便一同从喉间滑到了胃里去，端的是浑身舒泰，沐青烟直忍不住舒服的哼哼了几声。
温泉池子是建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中，大殿名为汤泉殿，因此即使是在冬天，殿中也是温暖湿润的。
盛京周边的温泉庄子极少，仅有的几个温泉庄子，几乎都被皇家占了去，就连镇国公府，都没有这样的庄子，因此沐青烟极少能有机会泡温泉。
他之前倒是一直都想借住公主表妹的温泉庄子沾沾光，但是镇国公却以不能贪于享乐，况且公主尊贵，他们作为臣子，又是男子，理应避嫌而拒绝了。
因此这是沐清烟第一次泡上温泉。
不得不说，泡温泉这种事情真的是舒服的让人上瘾。
沐清烟恨不得天天都泡在里面，奈何温泉也不能泡太久，泡太久，脑袋容易发晕，身体也会浮肿。
此时沐清烟完全扫除了之前被强迫扮女人的悲伤，他甚至内心深处深深地觉得：
做女人，可真好！
不用天天被逼着读书和习武。
天天就泡泡温泉啊，弹弹琴啊，遛遛弯啊，再和女婢们聊聊天，侃侃大山，多么美妙而幸福的生活啊！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公主贴身照顾的人里面，都是女子，如此这般天天混迹在女人堆儿里像是什么话，怎么也没有个太监呢？
沐青烟被一群侍女服侍，生活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不方便。
比如此刻他想让人给他搓搓后背，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比如此时唐突闯进的甜杏儿，就让沐清烟十分的慌张。
“啊！你干什么！你别过来！”沐清烟将身子沉到池子中，缩到角落里身子瑟瑟发抖。
甜杏儿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他还真没见过哪家高门大户的少爷如此的纯情，都十五的男子汉了，很多大户人家少爷了连通房都有了，这位小哥儿还一副被人非礼的模样。
“二少爷，我是进来提醒您，您都泡了一个时辰了，再泡，小心把自己泡晕了。”甜杏儿貌似关心实则幸灾乐祸的着重提醒。
“你跟你家公主就是这么说话吗？别忘了，公主临行前怎么交代的，小心我告你黑状！”背有靠山，沐清烟心中不虚。
“是！我的公主，请您更衣吧！”甜杏儿表面附和，内心吐槽，还假扮殿下？看这位除了相貌确实是像，其他是有哪点儿像是殿下了。
无论是柔弱的小身板儿，还是咋咋呼呼的单纯性子，还是没见过世面的短浅样子，就怎么能和尊贵大气典雅睿智端庄美丽的公主殿下相比较呢。
不在一个档次，完全没办法拿来比的啊！
此刻，赵乔这边仍旧还在艰苦的前行。
冬天的夜晚通常是最难熬的。
在最初的几天，大军路过的地方往往都有村落城镇聚集，过夜的时候寻些房屋避寒倒也是不难捱。
路程近半的时候，越是向着北走，就越是人烟稀少，城池与城池之间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到了第九天的时候，大军只能在野外过夜了。
赵乔被黄英扶下了马，开始大腿分着叉用诡异的姿势走路。
就在过去的八天里，赵乔受过了她这十五年加起来都没受过的罪。
原来日夜骑马赶路是如此受罪，赵乔大腿内侧娇嫩的皮肤直被摩擦的鲜血淋淋。
沐老将军心疼的直皱眉头，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让赵乔用一层层细布将大腿包裹起来来减少摩擦的痛苦。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待腿上来来回回结疤好几次之后被磨出硬茧来就好了，这里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祖父当时一脸愁苦的对赵乔说。
“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然不会被这点苦头吓到，左右别人都挨的下来，我又有什么可矫情的。”
赵乔当时如此一脸坚定的回到。
如今想来，说的容易，但捱下来可真痛苦啊。
虽然有惨痛的经历，但是也有比较幸运的事儿，想到这儿，赵乔珍惜的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她由衷的在严寒的冬日这样的面具应该人人都来一张。
夏天戴这玩意是真受罪，但冬天带上这个，既挡风又保暖，简直是出门旅行的必备良品。
出征带个面具是挺奇怪的，赵乔对外的说法是脸上受过伤，不愿以真面目见人，这种说法也太烂大街了，但正因为烂大街，江湖中或者因为毁容或者因为装逼或者因为隐藏身份戴面具的人确实不少，士兵们往往也头脑简单，因此反而没什么人去好奇。
“公子，您先休息一下，我来把帐篷扎好，等会儿帐篷扎好了您就过来上药吧，您那皮肤娇嫩，被伤的着实吓人，还是早些歇息的好。”黄英心中有些担忧。
“你先去吧。”赵乔摆摆手，“今天我们要在野外过夜，天气寒冷，我去看看将士们的情况。”
这次出门远征赵乔只带了黄英一人跟随，其他人都留在了表哥身边。
一是因为人多眼杂，她是出来打仗的，不需要带太多伺候的人，二是因为这几个婢女里面也就黄英武艺高强，是自幼就被挑选出来进行过严苛的训练的，关键时候，也许能够有些助力。
此次扎营的地方其实算不上特别好，向阳、近水源，但是没有树林，这就很不好了。
越是向北走，越是缺水，地形近于草原，但是树木并不多，这就造成大军没有办法用木栅栏扎营，只能建造土坝，费时也不会很坚固。
而且身在平原，又没有大量的树，就算是土坝也挡不住冬天凛冽的北风，风如果太大还会将篝火吹散，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帐篷和物资，一旦失火，后果真真是不堪设想。
“今天风大，营火不然就不要生了，太容易失火。”
沐老将军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赵乔的身后。
“可是今天天冷，不生火的话，将士们容易生病。”
赵乔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有了个主意，“不然我们将营火生在壕沟中，这样不容易被风吹散，还能烘烤土层，类似奔放的土炕。”
“不错，可以一试。”沐老将军赞同道，欣慰的看着自家孙女，捋了捋胡须。
天色渐黑，将士们忙于安营扎寨，赵乔也不时的给搭把手，慢慢的，外围的土坝慢慢的搭成了，壕沟挖好了，火也生了起来，因为有土坝和壕沟的遮挡，虽然外面是寒风肆虐，营火倒也燃烧的稳稳当当，散发出暖融融的火光。
将士们开始热火朝天的生火做饭，一般行军的主食是粟米，还有谷子、高粱和大豆混合在一起的杂粮饭，配菜就只有腌菜。
这种伙食在军中是常见，其实已经挺不错的了，有赖于国家富裕，以及长久的与民休养生息，将士们一般都能够吃饱饭。
大米饭和白馒头是想都不要想了，这种赵乔平时都不爱吃的细粮在平民中竟是颇为奢侈的东西。
对于赵乔来说，剌嗓子的粗粮饭和只有咸味的不新鲜的腌菜简直是让她难以下咽。
看着一脸喜气洋洋的将士们端着碗筷大快朵颐，呼噜噜的扒拉着碗里杂粮饭的粗鲁样子，赵乔撇撇嘴，没有食欲的走开了。
让赵乔和将士们一同吃那种黏糊糊的大锅饭那是不可能的，赵乔心安理得的准备回自己的营地和祖父一同啃烤羊肉吃。
不过想来红薯是应该被大面积推广开了，这玩意儿产量大，好吃，又能顶饱，关键是易储存也易携带，若是行军的粮食加上这个，就能大大丰富行军的食物种类，那将士们的幸福感就得蹭蹭的往上涨啊。
回到营帐，赵乔看着已经布置好的帐篷满意的向黄英点点头：“帐篷扎的不错。”
接着却又皱了皱眉，“就是会不会有些太奢侈了，怎么还有地毯？我又不睡在地上，有些没必要了。”
“公子，这还算奢侈？”黄英睁大眼睛有些惊讶，“比起当初在……在城里的时候不是寒酸太多了？而且地气湿冷，还是铺着毯子暖和些。”
黄英觉得现在已经很委屈公主了。
“今日不同往日，这个毯子就是很没有必要，与其铺在地上，不如…”
不如去刷刷好感度。
赵乔灵机一动。
“黄英，你把毯子撤下来吧，将士苦寒，身为他们的将军，应该体恤自己的手下，好东西不能独享，我将毯子送去给他们取暖。”赵乔一脸的大义凛然。
“将军真是仁善。”黄英星星眼的望着自家公主，一脸的崇拜。
赵乔老脸一红，不自然的咳了几声，含糊的说，“应该的，应该的。”
赵乔拿着两张毯子就出了营帐，先给了狗一一张，狗一马上感恩戴德，激动的脸颊通红，在周围众将士羡慕的眼光中挺起了胸脯，一脸的春风得意。
啧，还是不够稳重啊，啊…不行，看来除了狗一，其他狗蛋们也得好好的去刷刷存在感才好，看他这得意忘形的样子，哪有将军的风范，看来得多做打算，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所以…第二个毯子，要给哪个狗蛋儿才好呢？
哎，物资少，狗蛋儿多，本殿下很难雨露均沾啊！
还是点兵点将？
按照优先级，应该是狗二最为合适，当初排序号的时候赵乔就是按照他们个人武力水平的优先级排的。
但是最终一番挣扎，赵乔还是来到了七号的身边，然后把毯子迎头罩在了狗七的脸上。
“晚上盖着点儿脸，免得风吹的头痛，冻着脑袋就不好了。”赵乔一脸严肃的嘱咐。
心里的潜台词其实是，哎呀呀，看着这张俊脸这几天就被风刮得眼见得粗糙了很多，本宫心里面儿滴血呦，可保护着这张小脸蛋儿吧，美人儿变成糙汉那真是惨不忍睹的场面，本宫都好几次有种冲动直接把自己脸上的面具揭下来给他罩上了。
当时狗七刚刚刨完三碗饭，正摸着饱胀的肚皮听周围的老兵们唾沫横飞的吹牛乱侃，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是熟悉的脚步声。
狗七神色未动，也并没有回头，这种情况在这几个月里常见的很，他对她的脚步都很敏感。
狗七脸上虽然仍旧一脸津津有味儿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听着老兵吹牛，思绪却早就飞了。
她过来了，狗七的心跳稍微有些加速，是找我的吗？狗七有些慌。
突然间，哗啦一声，世界一片黑暗，一张羊毛毯子披头盖在了他的脑袋上。
“晚上盖着点儿脸…”赵乔清冷的声音响在狗七耳边。
狗七慌乱的情绪瞬间冷静下来。
呵，她从始至终也只是看上了我这张脸罢了。
何必自作多情。
等到狗七将毯子扯下，转过头来就看到狗一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毯子一脸挑衅的盯着自己，狗七握着毯子的手不由的抓紧了些。
呵，原来还是先给了别人啊。
狗七心里莫名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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