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待价而沽

第二天一早，起床洗漱完之后沈惜风收拾好换洗衣物，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点他妈平时爱吃的水果，然后才往医院赶去。

        “怎么买这么多水果。”苏锦绣说完看了看儿子身上的穿着，纯白t恤、格纹衬衫还有黑色牛仔裤，都是穿了有些时候的衣服了，于是便说道：“与其给我买吃的，你还不如给自己买身新衣服。”

        “知道了。”沈惜风边削苹果边笑着解释说：“昨晚运气好，我遇到了一个中国姑娘，她给了我100欧的小费。”

        “是吗？”苏锦绣听了也大吃一惊，随即感叹道：“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嗯。”沈惜风也这么觉得。

        他一直待到午饭时间，等他妈吃完饭终于躺下睡着时才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离开医院后他去了兼职的中餐馆。

        一到店里他就直奔后厨换工作服，中餐馆的老板娘江玉烟见到他便随口问道：“刚去看你妈了？”

        “嗯。”沈惜风一边系围腰一边点头。

        “近几天你妈的情况怎么样？”江玉烟牵挂道。

        “还是老样子。”沈惜风说。

        “唉……”江玉烟听了止不住地叹气。

        江姨和他妈是认识多年的同乡兼好友，更是在法国一起工作的同事，因着这份关系，所以时常会接济他们，但总是杯水车薪。

        “惜风，你有没有想过当模特？”江玉烟思忖了片刻，看着面前的高个男孩提议道。

        沈惜风有些诧异为什么江姨会突然提到这个，也就没有立刻做声。

        “你个子高，外形条件又好，我觉得挺适合当模特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认识一个不错的模特经纪人，你可以去试试看，若是成了，收入可比你打零工要挣得多。”江玉烟解释道，她实在是觉得这孩子太苦了。

        是的，15岁186cm的沈惜风对比普通人来说的确挺高的，可是当模特他真的可以吗？毕竟他对男模行业没有足够的认知，想想之前在大街上他确实曾不止一次被自称模特经纪人的人主动搭讪过，不过那时的他完全没有那种想法，但现在他需要钱。沉默片刻后，他追问道：“能很快拿到薪水吗？”

        “嗯。”江玉烟轻轻点头。

        沈惜风必须得承认在听到这话后他动心了，他现在急需快钱，所以他决定试试。

        江玉烟看出他有意，于是便道：“那我一会把那个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好的，谢谢江姨。”沈惜风由衷感谢道。

        “说什么谢谢，这都是应该的。”

        简单聊了几句沈惜风便开始工作了，作为一个在法国小型中餐馆的服务员，他通常身兼数职，传菜、扫地、擦桌子和搬椅子等等都归他负责，一整个下午他穿梭在厨房和一桌又一桌的食客之间，十分忙碌。

        一直忙到晚饭时候，和叔叔阿姨一起用完晚餐他今天的兼职工作才算结束。同两位长辈道别后，他从中餐馆出来，独自一人去了附近的超市用昨晚赚得的小费买了些食材，然后便回家了。

        翌日上午沈惜风在家里复习功课，午饭过后他打电话同那位知名的模特经纪人联系了，谈话的最后那人给了他一个地址，挂掉电话他简单收拾了一番，便照着地址往目的地赶去。

        二十分钟后他站到了经纪公司楼下，抬头盯着门楣上写有infiniteparis的字母logo看了会，他最终迈步走进了大楼。

        来之前他特地上网查过，诚如江姨所说这家模特经纪公司在业界知名度的确很高，覆盖范围也很广，是影响力非常大的全球性模特经纪公司，曾经一手打造了超模圈里一个又一个传奇人物。

        一楼大厅的白墙上挂着几张巨幅海报，身形高挑、五官精致、气质特别，海报上的人无论男女都具有鲜明的个人形象，沈惜风在想他真的可以吗？

        “你好。”一个一头齐肩金发的年轻女人朝他走了过来。

        听见声音他从海报上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人礼貌地说：“你好，我是来找christie的。”

        “请跟我来。”女人说完走在前面引路。

        在她的带领下，沈惜风乘电梯上了六楼，最终进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

        房间里坐着一个约莫四十岁年纪的中年女人，她身后的那面墙上贴满了顶尖模特的照片，就像是勋章一般，它宣告了这个公司的辉煌战绩。

        不用说，沈惜风知道眼前这人便是christie了，她面部轮廓清晰，穿着简洁时髦，虽然肌肤不如十六七岁的少女饱满，但依然可以看出从前是个美人胚子。

        见有人到访她将身子后仰了些，慵懒地靠在皮质扶手椅上，用审视的目光望着眼前的少年漫不经心道：“jade向我推荐的你，本来我是不抱任何期待的，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见见你罢了……”

        沈惜风默不作声。

        “时尚杂志、tv广告、时装秀等等，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人们对模特这一职业憧憬不已，每天有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要进入这个行业，来公司面试模特的男男女女数不胜数，不过最终能被选上的却寥寥无几，所以我希望你明白这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christie说着从座位上起身，她走到沈惜风跟前，目光直白地绕着眼前的男孩转了一圈。

        沈惜风无所适从，觉得她似乎是在衡量自己的价值，看他够不够资格。

        “身高达标，体格也不错。”christie边看边评价道，虽然这小子还带着属于少年人的青涩无知，但身上却有股子清冷气质，很是吸引人，她把目光定格在少年人帅气的脸上，点头道：“嗯……外在条件的确很出挑。”

        沈惜风依旧沉默，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如同超市柜台上等待着被顾客挑选的物品一样不由自主。

        “nina！”christie抬手将助理召来，指了指沈惜风道：“去，让laurent给他拍一组照片看看。”

        “是。”

        于是沈惜风被带到了工作室的摄影棚里，他原本就很少拍照，对时尚大片更是知之甚少，进入摄影棚之后他只能按照摄影师的指示生涩地摆着pose，不甚尴尬。

        然而，仅是拍照还不够，接着他又在台步老师的注视下在铺着红毯的走廊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

        这一切都做完之后他回到了christie的办公室。

        办公桌前，christie从助理手中接过送来的照片随意地翻看着，听过两位老师的反馈她最终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对沈惜风伸出手道：“欢迎加入infinite！”

        这一句话让沈惜风的心彻底踏实了，折腾了这么久总归是可以签约了，他总算没白费力气。

        认真地看过合约，又核对完细节，他拿起签字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约完，他又填写了一份身为模特所需要的个人资料，并接受了一番简单的模特培训。

        最后，身为经纪人的christie负责任地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行业现状，并且在谈话的末尾告诫他要小心谨慎，毕竟这个行业每天面对的不是锦衣华服，就是达官显贵，很难守住本心，一不小心就会误入歧途。

        沈惜风点头，他没打算结交权贵，只想安安分分赚钱，所以这与他无关，眼下所有程序已走完，待了将近一个下午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了。

        晚上去医院的时候，沈惜风和他妈老实交代了自己已经签约模特经纪公司的事，因为怕遭到反对，所以他特意等一切都成为定局的时候才敢告诉她。

        果然苏锦绣听后叹了口气，她自己就在时装屋工作，因此常常会接触到模特，所以她清楚地知道模特只不过是表面光鲜的职业罢了，背后是要吃很多苦的，可是如今儿子已经签约了，她无力更改，只能劝道：“量力而行，可别为此耽误了学习。”

        “嗯，我知道。”

        六月，正好是春夏男装周，才签约两天的沈惜风便得到了他作为模特的首个走秀试镜。

        christie手下有很多知名模特，所以她才不会跟着自己这样一个新人小透明一起去试镜，她只是给了他一些品牌的试镜时间和地址，然后便让他自己去碰运气。

        试镜的这天下午，下了课沈惜风就急匆匆地挎着背包出校门，叫了辆车便往香榭丽舍大道赶去。

        香街周边都是些巴洛克风格的大楼，它们古典肃穆，简洁雅致，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使得许多奢侈品品牌选择将总部设在此处，如今这里早已变成时尚行业的黄金地带。

        下了车，沈惜风没走几步抬头便看见外墙高处挂着巨大的yworth烫金logo和拥有整面落地窗的那栋建筑。

        他先是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接着才步履缓慢地进了大门，大厅里和他擦身而过的人穿衣风格都十分考究，大约不是品牌的vip顾客就是高层管理人员。

        “你好，我是来面试模特的。”沈惜风询问门口的保安。

        “往这边走，请上五楼。”保安抬起右手指了指电梯的方位。

        谢过保安后沈惜风乘电梯上到五楼，只是在迈出电梯门的刹那他却被眼前的几个岔口给难住了，这工作室未免也太大了些，搞得他不知道该往哪走。正在犹豫之时，他恍惚间听到右边岔道有说话的声音，于是也没多想便朝那处走去。

        他走得越近交谈的声音越清楚，两人似乎说的是英语，沈惜风也没觉得奇怪，毕竟秀场上的模特来自世界各地，说什么语言都有可能，待他走到走廊的岔口处时谈话的内容也随之清晰入耳。

        “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男人的声音很低沉，也很有威慑力。

        “为什么？”另一个人委屈地追问。

        “我和你之间是不可能的！”

        沈惜风在彻底听清楚这几句话含义的时候蓦地顿住脚步，也立刻察觉出空气中不寻常的氛围，就在离他几米远的过道上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站在门边低声交谈，他知道这里显然不是他要面试的地方。

        不过他很快认出正对着他的那一个漂亮男人赫然就是当下最火的男模ryan，倒不是沈惜风对这人有多关心，会知道他那完全是因为自己偶尔卖唱的那条街的品牌精品店里挂的都是这人的巨幅广告牌。

        他的突然出现显然打扰到正在进行私密谈话的二人，ryan看见有不速之客便停下来不再说话，临了还朝他瞥了一眼以示警告。

        而另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注意到异常也转过身来，那人身形挺拔，甚至比ryan还要高一些，沈惜风原本以为也是一名模特来着，可就在他转头的瞬间却觉得这张脸莫名的熟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努力回想之时他发现那双锐利的蓝绿色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因为那双深邃而洞悉人心的眼睛，沈惜风很快记起他便是上周自己在街头卖唱时遇见的那个男人。

        沈惜风神色尴尬地立在原地，就在刚刚他听到了一两句不该听到的对话，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男人扫见了他手里拿着的资料，于是神色淡然地看着他道：“模特面试在另一边。”

        “抱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沈惜风道完谦便匆忙转身离开了，走的同时心下不禁疑惑起来，那个男人不应该有女朋友的吗？而刚刚他和ryan举止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就像是情侣一般，不过依据谈话内容看估计是已经闹掰了，所以他是不是劈腿了呀……沈惜风兀自猜测着，大约是因为那个中国女孩的善意，这一刻他竟然为她不值起来。

        一波三折沈惜风最终成功找到了面试的地点，此时门外早已排起了一条长队，来面试的模特们个个身形高挑，长相俊逸，等待着被试镜经理和时装设计师的点名和挑选。

        面对这样的场景沈惜风并不惊讶，早在签约时christie就提醒过他，在模特这一行业里男人才是第二性，因为男装从来就不如女装受众广，所以男模市场占比也比较小，一般来说一个顶级男模实际上还不如一个二三线的女模来的赚钱。但不管怎样，总比他在餐厅里兼职赚得多，所以于他而言还是值得一试的。

        房间里的选拔早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站在走廊外边等候的时间里沈惜风看着前面一个又一个男模走进去又走出来，煎熬地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终于轮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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