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笼中鸟八

我没有再将来雨送给我的任何东西交给过太宰治了，因此笼子里渐渐地堆满了他的痕迹，有花的香味，有风铃的声音。

        首领近日执着于房间里是否有异样的味道，他一遍一遍地问着来人，有没有闻到什么，逐渐变得神经质。

        “唱吧，小百灵。继续唱，不要停。”他盯着我用嘶哑的嗓音说道，眼中透露出疯狂，“一直唱下去。”

        我嘶哑着嗓音为他唱着歌直到干涸的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首领在意着的味道，那是一种带苦的气味，只要曾经闻到过的人都不会忘记这种味道。

        我们只能更多的将窗户打开，为房间通风，换上清新的植物摆在床头缓解。

        “我知道这是什么，我记得这个味道。”首领抓着床单，手上的青筋根根鲜明，他失神地念着，“要快一些。”

        我想罢工了，最近的工作量实在太大。狗首领这个无良老板还一副我对你仁至义尽，必须对我感恩戴德的态度。他逼着我不停地唱歌，即使是真正的鸟儿也不会这样连轴转的工作。

        我气得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黑眼圈都重了。

        喝着来雨带给我的蜂蜜水，甜甜的味道稍微给心灵带来一些慰藉。日子真的太难过了。

        “百灵小姐，觉得杀一人活百人这样的事可为吗？”木下来雨看似随意地问我道。

        “看是什么样的一人和百人吧。”我短暂地将问题过了一下脑回答他。

        “无辜的百人同罪大恶极的一人，如果让你来做选择，你会杀了他吗？”他将条件具体。

        “佛教中有这样的故事，释迦摩尼的前世，为了救五百商人而杀了一个强盗。只要有杀，便是业，佛因此做好为此入地狱。”我就着手中的杯子，又喝了一口水说道，“我又不是佛。”

        我举的例子还挺随便的，不过这并不重要，我只是个普通人是只普通鸟，杀人这种事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呢？凑合着说说就是了。

        来雨的眼睛里总有一团火在燃烧。

        “为什么要讨论这么深沉的事情？我还是个孩子，说这些打打杀杀的不太好的。”我岔开话题不想继续谈论这个。

        “也是。”木下来雨跟着我转了话头，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听说你最近晚上失眠，试试这个香包吧。小孩子要早睡才能身体好，长的高。”

        我接过香包，淡淡的檀香让人心神安宁。我再次同他道谢。

        我一直在同他道谢。

        就像太宰治说的那样，他若不是对我有所求，便是亏欠于我。但是不论是哪种，我都不在乎。

        夜晚，太宰治靠在窗边，月色透过薄薄的白纱照在他的身上。物理距离来看，他离我很远。

        “小百灵真是太好哄啦，这不是完全如森先生所愿了吗。”太宰治不满地抱怨道，一脸对我的嫌弃，“难得我都提醒你了。”

        “怎么了？”我看他同往常有些不一样。

        “你也没那么笨，怎么不愿意多动动脑子？”他单手撑着窗沿，看着房间正中央的我，“随波逐流开心吗？”

        “虽然我也无所谓。”太宰治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但是看森先生这么顺利总觉得还是不太爽。”

        “你想让我去想什么？”我疑惑地问他，“如果是说来雨是森医生的人，并且目的是想利用我的话这个我知道啊，他也没藏着吧？”

        “哎呀，带不动。”外套飘动，太宰治摇着头从光下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了熟悉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这种样子。

        这样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也不会太久了，小臂大小的乌鸦结伴在首领的窗外徘徊，他快要死了。

        现在的生活每一天都像泡沫。

        “横滨曾经也是一座很美的城市，一切井然有序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木下来雨为我带来的是一些过去横滨的老照片。照片上天空是清澈的蓝色，阳光下整座城市闪闪发光。不经意入镜的人们眼中有着希望，一切都是平和简单的日常。

        “真美啊。”我感慨道。

        平时，我们总是聊着他人的事情，今天来雨提到了他自己。

        “来说说我的事情吧。”他用一种平淡地口吻随意地说道，“我出生于四口之家，父母都是平凡的上班族。在他们死后，我和哥哥从贫民窟被人带进了港口黑手党一直到现在。”

        听起来确实是很戏剧性的人生，但是放在现在的横滨就有些普通了。比这更加波折的经历比比皆是。

        “你哥哥这种性格，在贫民窟应该会很辛苦吧？”我猜他们能够在那生活下来，并且坚持到被人带进港口黑手党一定是来雨出力比较多。

        “哥哥是普通人，本来也是应该生活在普通的世界。”木下来雨同我说，“横滨需要秩序，即使这秩序是暴力血腥控制下的强权。”

        “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才行。”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仿佛把我点燃。

        已经有森医生了吧，为什么还要一直问我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我自认自己配合的已经尽职尽责，再好的脾气也不是没有，我厌烦了这种无意义的对话。

        “不要再和我说话了，木下来雨。”我决定暂时同他冷处理一段时间。

        不管是他自己想说那些话，还是森医生让他说的，我都不想听。

        “抱歉，百灵小姐。”他的道歉听起来格外的真挚，但这并不妨碍我继续记仇。

        当天晚上太宰治就得到了消息同我贺喜，热烈庆祝我们冷战的开始进行时。他总是消息灵通我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在我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比如像是窃听器之类的小玩意。

        “人类畏惧死亡，同时又被死亡深深吸引。在城市中，在文学作品中，死亡被不断消费着。”太宰治上下抛着不知道从哪带来的苹果，我的视线便也跟随着苹果上下移动。

        “我会帮你一次，小百灵。”他接住了苹果，握着苹果将它对准了我说道，“希望你可以带来一些变数，让事情不要那么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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