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彷徨之雀十四

武装侦探社没有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为我做选择。

        社长福泽谕吉再次确认了我不是受胁迫才选择跟着森鸥外走，并且出于担心我是口是心非的情况还让特意让江户川乱步发动了异能。

        结果，我真的是心甘情愿地离开他们。

        与谢野晶子当场就哭了出来，是气的。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她，我的行为几乎等于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我们有着相似的异能，没有什么会比我真心实意地愿意留在森鸥外身边更让她伤心的了。

        福泽谕吉承诺依旧愿意在未来我后悔时给予庇护，这让我更加地接受不了自己。

        我自己都觉得我的做法烂透了，我厌恶这样做的自己，但依旧不准备改变这个决定。

        “小鸟儿。”告别时江户川乱步摘掉眼镜，眯着眼看我，“要继续有趣下去啊。社长也说了，作为敌人，我们不会手下留情。但要是你在港黑玩的不开心了，武装侦探社随时还欢迎回来。”

        我知道江户川乱步一定什么都看明白了，天下就没有他的异能看不透的东西。但是他也没有责骂我，没有讨厌我。

        这一回，我是真的跟着森鸥外离开了。

        没有回头。

        没有人教过我怎么样做才是正确的。

        我觉得武装侦探社比港口黑手党好上个千万倍。与谢野晶子，江户川乱步，福泽谕吉这些人，对我也称得上是再好不过。

        但当我在沉溺于这样生活的同时，心底竟隐隐有那么些许不一样的声音。

        我竟然觉得武装侦探社的做法不太好，他们本可以做到更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尽了力却什么也没有改变。是的，我竟然这样糟糕地去想了。

        武装侦探社并不是出于金钱为主要目的在完成委托。他们向往和平，也愿意为了横滨的安定而出一份力。

        不论怎么看，都是一群很好的人，并且深受周边的人的爱戴。

        我再次为自己的想法而痛苦。

        从拯救横滨这个命题来看，武装侦探社的现在的所作所为同样不过是杯水车薪，毫无意义。我用心思考过去，最后得出的最优解竟然也只有那一个。

        就是森鸥外所走的那条路。

        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若是真心想要让横滨得到和平，无非有两条路可供选择，黑道或者白道。而这明面上的两条路，从时间效率上来看，又直接排除的只剩下了一个选项，那就是黑道。

        至于白道，政府若是有用，横滨也不会混乱成现在这幅模样。更何况想要控制白道，水远比黑道来得深，再想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起来那就更难了。

        港口黑手党是横滨黑道之首，森鸥外已经它的首领了。

        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的感觉，我像是整个人被撕裂成了两半。

        只要跟着武装侦探社，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在他们的庇护下生活，而回到港口黑手党，则又要重新面对那一片的血雨腥风。

        错过这次，我不会再有机会离开了。

        我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武装侦探社，和他们站到一块同舟共济地对抗港口黑手党，那样一定会幸福吧。他们都是好人，有着共患难的经历，大家的感情也会更深。

        可是多么可笑。他们对我好，用心待我，不计代价向我伸出了援手而我却想要主动回到地狱。

        多么可笑啊。

        一切都是我活该，是我的错。

        我和森鸥外一同走在回到港口黑手党的路上，这是一条长长的河堤。我和他并肩不紧不慢地走着。

        “玩的还开心吗，百灵？”森鸥外像个慈爱地父亲一样关心道。

        “还不错，武装侦探社的人都很好。尤其是晶子姐姐。”我回答地十分坦诚。

        森鸥外的步子不紧不慢，红色的围巾被风吹着不规则地飘扬。

        “我是她的替代品吗？”我急走两步挡在他的面前，固执地直视他。

        “如果我说是呢？”他停下脚步，让其他人退至远处。在不打扰我们的同时，警戒四周。

        “那真是对不起爸爸了，我比晶子姐姐的异能可差多了。”我的眼前起了一层薄雾，我以为自己不会难过。

        我以为自己和森鸥外是逢场作戏。

        一瞬间，我动了杀掉这个男人的念头。我甚至在脑海里已经计算过了角度和位置，要怎么样出手才是最合适。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

        “百灵，你知道吗？我最看中的就是你的理智与冷静。”森鸥外倚靠在一旁的护栏上，“你和我很像，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确实是我找来的替代品，不过仅仅只是替代品的话我不会给你继承人的身份。”

        “为什么不跟着武装侦探社走？老师给你机会了。”他问道，“我师弟留下你的能力还是有的。”

        “没有必要。”我摇了摇头，“他们三个正正好，一个提供武力，一个负责智力，还有一个医疗。我留下就打破平衡了。武装侦探社没有我的位置，我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帮助危险却成倍上升。”

        “与谢野晶子和江户川乱步都是需要被保护的人，再加我一个这没必要。”

        “真是替人着想。”森鸥外酸酸地感慨一句，又说道，“不过百灵最后选择的是爸爸，爸爸很高兴哦。”

        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顶，“走吧，回去再说。”

        外面不是一个说正事的好地方，我跟着森鸥外回到港口黑手党。他给了我半天的时间调整，晚上在首领办公室见面。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拿上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打开淋浴，闭着眼站在水流下思考着。

        晚上，森鸥外应该会和我说一些更重要的事了。

        篡位港口黑手党的前军医森鸥外，和手下有着两个特殊人才的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他们有着同一个老师。我可不信，这其中没有什么秘密。

        从现有情报来推断，他们的老师是不是在政府那边也收了一个弟子呢？又或者是夏目漱石这个人本身在那里有着不低的地位。只有这么去考虑，才会合理。

        他们有一个可行性非常高的计划，这群人是真的想要改变横滨。我不知道自己在胡乱激动些什么，明明我只是一只受制于人没有自由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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