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莺歌十九
普通人的战争没有异能力者之间的战斗那样花哨，有的只是千篇一律的最简单直白的重复。
战场上的双方靠着血肉之躯和形成工业链批量生产的枪械炮弹，互相进行着没有赢家的战斗，仅此而已。
士兵或许并不明白自己是为何而来，要去往何处，就被推上战场，进行你死我活的二选一游戏。
敌人是一切有着野心的势力和国家，每一天我都会在医疗班的帐篷中从早呆到晚，或是生疏或是熟悉的面孔被源源不断地抬进来送出去，重新回到那片弥漫着硝烟的火光中。
站在帐篷的正中间，伤员躺着，坐着，站着以环形围绕在我的身边，我一边发动异能力【天国的唱诗班】，一边一心二用的走着神。
临行前，我大言不惭地说着希望在之后的未来，太宰治孤独寂寞的时候，能够想起那个拥抱，那个安静紧密地时刻，
但在这件事成为现实前，它先是成为了我的慰藉。才刚刚离开，密密麻麻，隐隐约约的痛楚便像是针一般扎在我的胸口心尖。
“我恢复了！真的全都好了！太神了！”脸生的男人激动地从病床上跳起，活动了活动身体，兴奋地叫道。
第一次被异能治愈的人大多如此，过去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只有部分人才有资格接受这样的治疗，底层的是想也不用想的。
“大小姐万岁！”“把敌人通通打倒！”“必胜！必胜！”
起初，士气一直是很高的。
这场战争与其说是战争更接近于一盘约定俗成的对弈棋局，参与角斗的各方用活生生的人命作为棋子互相展示着自己的实力，谁若是退后那么作为没有实力保护自己的弱者，他背后的一方就会被抽筋拔骨，支离破碎。
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战斗。
随着战线的拉长，重复重伤到痊愈的次数增加，晶子姐姐曾经说过的情况也渐渐走进了现实。
有的人变得恐惧，有的人变得麻木，有的人变得……比起被再次治好更加地渴求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死去。
“大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清晨，站岗的士兵惊讶地发现了那个总是一身白裙出现在战场后方的身影，作战服穿得整整齐齐，武器也被配备的一应俱全。
“从今天起，我也会和大家一起加入前线的战斗。”我对他笑了笑说道。
对于我来说战斗，从现在才是真正地开始。
和这些措手不及就被突然扔上战场的士兵不同，在之前的时间里我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是间接地特意做了相当多的准备，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有森先生和晶子姐姐的前车之鉴，没有做准备就贸然前来肯定是不可能的。
“您怎么能去前线呢？”“大小姐呆在后方就好。”“我们还能战斗！”
战前部署，气氛久违的活跃了起来。
但是，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谁都知道，这样的活跃只是暂时的。
“我带你们怎么来，就会怎么样把你们再带回去。”我对着眼前的士兵们说道，“生，大家一起生。而若是你们不愿意继续活着，我也没有必要独自苟活一个人灰溜溜地逃回横滨。”
“死，我就和你们一起死。”我看着众人，坚定地说道，“不论如何，我都和你们一起。”
“你是柴田大辉，家里有一个小几岁的妹妹。为了她，你来到了这里。”我的眼神看向人群最右侧的一人。
被点名到的男人一怔，点了点头。
“你是太郎，无父无母名字是流浪时一个老乞丐帮忙取的，来的原因只是想吃饱饭。”这是站在柴田大辉身边的人。
“你是小野。”“你是酒井。”“你是河野。”我一个一个地说着。
到中间一人时，停顿了一下。
“你是……你是平井。”我看着眼神中流露出愤恨的他，“你曾经做过一段时间我的司机，虽然你出现在这里和我没有直接关系，但还是，抱歉。”
我的名单里本没有这个人，他却出现在了这里，只能是因为森先生的安排。
时间有限，我粗略的将每个人都快速地过了一遍。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记得他们的身世年龄，记得他们各自多少次躺进了那间天堂与地狱仅隔一线的医护班帐篷。
“小田，重伤15次。”“村上，7次。”“冈崎，23次。”……
他们都是伟大的人，我打从心里尊敬。
“我和你们一起。”
第一次正式踏入枪火纷飞的前线，尽管已经足够小心，我依然伤了自己的一支胳膊和一条腿，腹部也中了一弹。
这是我有史以来受过最重的伤，但也不是不可以忍耐。
每一次的战斗，我都会冲在最前面，将自己摆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我是森百灵，同时也是夜莺。现在已经没有继续遮掩藏拙的必要。
这场战争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震慑，是横滨对外界觊觎本土的势力和国家的震慑，是港口黑手党对境内其他组织的震慑，也是我对于过去那些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人的震慑。
我的刀枪上沾满了鲜血，习惯逐渐将我变得冷漠。
但是我始终记得，第一个由我亲手送走的，在安魂曲中永眠的人。
兜兜转转，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过去的模样。
“大小姐，明日休息一下吧。您的身体会吃不消的。”木下晴时将倒好的水递到我的手中。
杯中的水波倒映出我有些苍白的脸，这是异能力过度使用加上战场疲劳积压导致的。
我摇了摇头，情况也不允许我休息。
“如果您是担心那些士兵的话，我和芥川银都可以顶替您。”木下晴时关心地建议道，“对于他们来说需要的只是一个代表着您的符号，我和芥川银在他们眼里和您亲自大抵也是差不多的。”
“趁早打消这种愚蠢的念头，你和芥川银能打的过这些士兵，还是打得过我？”事到如今，我也不装了直白地质问他道，
我能保证自己最差也剩下一口气，木下晴时和芥川银凭什么？
我的异能不是万能的，即使已经非常的少，减员却其实从未真正的不存在。
木下晴时被我拒绝后神色十分的复杂，眼里似乎有着无数未尽之言。
我不为所动，示意他赶紧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木下晴时却退了一步停下，并没有离开。
“有些话，我其实并不想同您说破的。”他叹了一口气，神色忧伤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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