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留宿

齐安居情绪一下子低了下去，梁云川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也是老人家，无趣的很，你可以找秦陆陪你去，你们年纪差不多大，他性子又热闹，跟你会投缘些。”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秦陆也端了盘子准备吃饭，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暗自吸了口气，快步走了过来在顾唯身边坐下来：“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见没人搭理自己，秦陆越发觉得他们三人气氛诡异，生怕擦出什么火花出来，他问梁云川：“你们在聊什么？”
“安居想去桃花岛，正愁找不到人，你要是有空也能陪陪她。”
“好啊，我有空，你想什么时候去？”
齐安居没接他这话，只是赌气一般一口气把酸奶喝完：“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顾唯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的确是残忍了些。但梁云川是自己的老板，就算觉得齐安居可怜，也轮不到她一个下属多嘴。
见齐安居一走，秦陆深呼吸了一口：“吓死我了，见到你们三个人坐在一起，我第一时间就赶过来救场了，尤其害怕嫂子和齐安居发生口角，这人来人往的，真闹起来场面也不好看。”
顾唯被他这么一说差点儿噎着，飞快地看了一眼梁云川。
梁云川本尊就坐在这里，之前秦陆这么喊无非就是开玩笑，她矫正过也没放在心里，可当着梁云川的面再有什么误会可就糟了。
她情不自禁地在桌子下面轻踢了他一脚：“不要乱说话，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云川倒是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你不用理他。今晚还加班吗？”
“恩，我还留了几个人等下开组内会议。”
秦陆好心提醒一句：“嫂子，你别总是熬夜，我提醒你一句，你好像有黑眼圈了。”
“你还说！”她尴尬地瞪了他一眼，幸好梁云川比她段位高，权当秦陆是空气，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虽说对秦陆的称呼很无奈，顾唯还是在心里提醒自己今晚要记得敷一敷眼膜，但一进入工作状态，哪里还顾得上黑眼圈的事。
晚上的会开到近十点才结束，梁云川的秘书郝群突然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包装袋，把食品盒一个个拿了出来。
郝群跟顾唯解释：“顾总，梁总听说你们今天在开会，特意让厨房准备了水果和云吞给大家做宵夜，可不能饿着咱们的骨干设计师们。”
众人一下子来了精神，直呼梁云川是男神。有人多嘴问了一句：“郝秘书，我们之后的几天可都少不了熬夜奋战的，这宵夜每天都有吗？”
“当然。”郝群笑了起来：“各位想吃什么也可以提前跟我说，只要能做到能买到，我都会满足大家。”
梁云川这一举动无疑给整个部门打了一剂强心针，会后的工作效率着实惊人。
接连一段时间都是硬仗，设计部需要重新做发电机组尾流模型的推算、评估单机输出功率、预计满负荷和非满负荷状态比例等等，还要分别跟财务部确认静态投资数额，以及和施工部探讨施工存在难度，工作量用“庞大”来形容都不为过。
郝群送来的宵夜每晚都不一样，寿司、生煎、海鲜粥变着花样儿来，沈佳烨吃完还摸了摸小肚子跟顾唯抱怨：“老板太体贴也是罪过啊，这都给我整胖了，回去告诉外人我特别忙，人家肯定不信。”
好在设计部的同事大多经验丰富，工作激情也很高，很快就重新拟定了新的设计方案，顾唯连夜又仔细地审核了一遍，终于定稿。
她第一时间给宋知霖发了邮件过去，希望听听他的意见，关了页面扫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发现已经接近三点了。
顾唯觉得浑身酸疼，久坐和长时间的低头让她的肩颈很不舒服，她只想找个地方躺一躺。
等到了梁云川的办公室里，她一头栽进了床上，连衣服都没有脱就睡着了。
梁云川没想到他到公司的时候，顾唯还没有起床。
往常她留宿这里，不论多晚，都一定会在他到之前收拾好东西离开，而现在，他推开半掩的房门，就看到里面的人依旧熟睡，她甚至连壁灯都没有关，居然也就这样和衣睡了一夜。
她一定是累坏了。
梁云川放轻脚步走过去，垂目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她紧紧闭着眼睛，眉头微蹙，脸色因为熬夜而显得有些疲惫，但仍掩饰不了五官的清秀。
顾唯其实是南方人，后来去北方念书工作才定居在北京，她骨架不大，人也清瘦，可小小的身体里像是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一遇到关卡就会释放出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他替她把灯关掉，又走过去将窗帘拉好，还把她随意踢掉的鞋子摆放整齐才关了门出去，连郝群进来做汇报的时候，他都示意她动静小一些。
顾唯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她隐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杂乱无章，睁开眼睛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能是因为窗帘的遮光度很好，她还未意识到已经很晚了，挣扎着起身想找手机，心里狐疑今天怎么没有听到闹钟的声音自己就起床了。
床头柜上不见手机的踪影，但是液晶显示屏上清清楚楚写着时间，10:50。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凑近了又看了好几遍，霍然坐直了身体，一下子人就清醒了。
顾唯飞快地洗漱完毕，小心地把门打开，果然梁云川已经在办公。
他穿了一件白衬衫，干净的和办公室里的内饰几乎融为一体，整个房间如同被定格一般安静。
她尴尬地揉了揉头发，正斟酌着怎么解释，梁云川已经听到动静回过头，有些戏谑地看着顾唯：“你醒了？怎么不再睡会儿，我以为你连着午觉一起解决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梁总，我想起来昨天手机放在办公室里充电忘了带过来了，所以没有听到闹钟。我下次一定注意。”
“没关系。”他放下笔：“我不介意，这段时间你的确太累了，如果方案通过，你接下来也可以稍松口气。”
“昨晚我们部门新的方案已经完成，我凌晨给宋老师发了过去，不知道他是否答复我了，我也想再听听您的意思。”
顾唯走过来登陆邮箱，把文件打开：“您先看一下，相较于之前的版本，更改的数据我已经都标记了出来。”
“好，等我签完手里的文件就看。”
“那您忙着，我就先出去了。”她临走的时候把梁云川办公室的门关好，准备回宿舍冲个澡。
外面就是秘书室，梁云川的秘书郝群正在看邮件，见有人出来就看了一眼，微微愣了一下。
顾总什么时候进去的？郝群想起来刚刚梁云川让自己说话声音小一些，再联想到之前让她重新准备内卧的用品，一下子就想通了。
到底是应变能力极强的人，她神情十分自若，微笑着目送顾唯离开：“顾总，您慢走。”心里不是不吃惊的，她之前还以为是齐安居会偶尔住在这里，没想到竟是顾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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